16、第十六章 趋尸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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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该死该死，我忍不住在心里头咒骂了百八十遍，这才稳住心神，漠然瞧了眼半夜三更出来吓人的摄政王秦钧霆，忍着内心狂野的想要大卸八块他的冲动，道：“草民见过王爷。”
黑夜中，高大威猛的身躯一身玄色，与夜色融成一体，难怪我一时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个大家伙。
古铜色的脸，被淡蓝的月，浸染的有些发白，与白日里的肆意枭霸不同，沉默，赋予了此刻的他少有的形销骨立般的萧瑟。
我此刻，居然有心情琢磨他的意象，真不知是哪一个筋搭错了。
慌乱的拾起走神的思绪，“草民睡不着胡乱走动，非是故意打搅王爷，这就离开，请王爷不要见怪。”
扭头欲走，后背冷冷传来：“孤允许你走了嚜？”
深深再深深的吸气，提醒自己绝对不能反抗，慢慢转身恭谨的低头：“王爷，草民……”
“你在恩师面前也这般拘谨？”
嗯？哦？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位的意思，略微抬头，对上一双在黑暗中，依然莹凉寒澈的黑眸，越发的浓墨，看不透深浅。
心中一惊，忙不迭低头。
“坐，陪本王说说话。”
吓？还不让走不成？
“怎么，不愿意？”不用抬头都可以想象得到那斜挑长眉的威胁状，我一屁股干净利落的坐在离他指定地点石凳一寸远的石块上。
保持低眉垂首做低附小状。
“跟个娘们似的怪不得反串的倒也惟妙惟肖，嗯？”
我怎么以前没瞅着这家伙有一句话把死人气活的本事？
“王爷英明威武，草民不敢抬头窥视而已。”
“呵呵，敢威胁本王，敢调侃本王，倒是不敢看本王？”
这家伙吃错药了白天跟个镔铁似的大晚上怎么闲情逸致这么好？
几时我敢威胁过你？
“王爷说笑了，草民一介微末，岂敢威胁王爷，您休要玩笑才是。”我略略抬头，视野保持在他面盘子下巴正中。
“嗤，读过书？”今晚上吃错药是绝对的，秦钧霆完全与以往寡言少语不同，言辞不屑，却也绝不少言。
相反，很多言，很多问题。
“读过些野书罢了，家中寒贫，未曾入学。”
“哼哼，怪道如此桀骜，想来是那些不入流的书里头学来的吧。”
放屁你丫不入流的昆曲听得跟真懂似地才叫真不入流！
“不敢，王爷见笑了。”
“哼，言不由衷读书读成狐狸了，小小年纪，心机不浅啊你！”
意味深长的一句话，顿时令我心头一震，忿然抬头：“王爷，草民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想救人，若是您真不信，救了我妹子，要杀要剐随您便是，求您不要为难别人。”
秦钧霆目光深长的看了会我，冷淡道：“你这个别人，可有包括恩师？和，莲儿那丫头？”
我咬了下唇：“谁都好，草民的命不值钱，只要不要因为草民害了别人就好。”
秦钧霆歪头，面色有些复杂：“你果然与他甚像，难怪恩师与莲儿都会对你另眼相看。”
面对那双眼，不自然的拔出我的视线，低头：“草民不敢与什么人比。”
但听他冷冷道：“你自然是比不得的。”
停顿半晌，他道：“本王警告你，休要持着什么自以为是的能耐想要左右他人，在这里老实些，什么人你比不得，扮不得，最好懂得分寸，不然，休怪本王无情！”
最后那一句，森冷如刀，硬生生切割进我的心中。
这才是真正的他。
冷酷，绝然，无情，生杀予夺。
比起当初，至少这一回，他还算是用真实的一面来面对我，而不是当初用虚假的温柔，让我沉溺之后，才将我推向万丈深渊。
我该感谢他的慷慨直接。
心中苦涩，又觉恨意横生，不由不冷不热道：“草民什么都不敢想，只求让妹子回家，家中粗陋，却是天伦，若是能得以重聚，草民绝不会有半分他想，王爷只管放心，天色不早，告辞！”
站起身来便走，早就该走，铬得我屁股好生的疼，何必在此让人鄙视。
身后突然一阵疾风，不待我回头，臂膀被人结实钳住，一阵生疼顿时令我倒吸一口冷气。
忿然回头：“你！”
钳制住我的秦钧霆猛地将我牢牢抱住，也不待我挣扎，硬生生往一旁栽去。
倒地一瞬间，又被人抱住咕噜噜滚出去丈远。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猝不及防，混乱中想抽出空挡来问，却听他断喝一声：“闭嘴，有刺客！”
紧接着眼前冷冷寒光划破漆黑的长夜带着丝丝冰冷晃过我的眼，当啷一声清脆的钢铁粹击之声，短促的火花就在半空中擦亮了一瞬。
秦钧霆不知何时手持把三寸利刃与个浑身与黑夜几乎融为一体的黑衣人缠斗在了一块，不待我细瞧，脖子被人一揪，顿时又被抛出去老远。
再回头，那处，已经斗得激烈。
三五个黑衣人无声无息如同夜之精魅，又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乍现，横掌劈刀，冲着秦钧霆而去。
头顶的月色，被一抹乌纱薄薄笼罩，朦胧的阴翳将黑夜更添深沉，乌啼不知何处，带着凄厉般的鬼恸之感。
一切，仿佛突然从人间，闯入鬼蜮。
我呆愣了一瞬间，这才反应了过来，眼瞧着那秦钧霆被这几个浑身包裹紧实的人用一种极其诡诈曲折的身法如同数条蛇，亟缠在一处，顿时生出几分凉意和惧怕来。
更是有一种莫名的紧张。
张口就要大喊，蓦然心生寒凉，脑袋往一侧歪去，身子一扑，堪堪避过一股冰凉。
那湿滑冷腻的触感，激起浑身的疙瘩。
若非兰雅给我下过避死蛊，我怕，那一刹那，已见死亡！
一股子腥膻腐臭的味道扑面而来，猛然挣扎而出的月光将面前黑衣人白的发蓝的脸死气沉沉展现面前，那一双包裹在黑蛟皮中裸露在外的手，透着死亡般的腻滑冰冷，在掠过我面门之后，又以一种诡异的反折硬生生折扭回身躯，朝着我狰狞抓来。
那张毫无表情的死人脸，忽的张开黝黑的嘴。
乌黑，扭曲，腥臭的嘴里，淌着漆黑的黏液。
湿腻的手，几乎已经揪住了我的发梢，却猛地一顿，白茫茫的眼珠子往后转了个一百八的一圈，紧跟着就被人摔了出去。
嘶，被带走了几缕发，揪得生疼。
秦钧霆那张充满霸气的脸，再次出现面前。
短短一瞬间，难得的我突然觉得这张脸，刚猛霸戾，却无比亲切。
到底是张活人脸。
他却猛地又扭头往一侧狠狠一剁，噗嗤一声但见只手臂被他横切了出去。
空气中顿时弥漫起股子腥臭的腐败味道。
那冲鼻的气味呛得我骤然欲恶，差点就厥了过去。
然而身处其中的秦钧霆却身形不滞，利落干脆，不断手起刀落，砍头砍手，几个回合已经将那三五个“人”杀得身首异处。
短短一瞬，他的杀伐绝狠毕现无疑。
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歇一歇，耳边突然响起激扬高亢的曲调，那声音，不知是葫芦丝还是笛萧，尖锐诡急，眼见得那几个已经被分拆的家伙有的带着没头的身子，有的提着没手的躯干，再一次诡异的从地上爬起，向秦钧霆袭去。
这简直就像是僵尸游戏里的现场版。
我只觉头皮发麻，骨子里透出凉气。
脑子里突然一闪，想起了兰雅曾经和我说过的。
白瓦苗的巫术中，有一种叫趋尸降的，是比蛊术更残忍的一种法术，这种法术使用的，都是没有知觉的死人，用通俗一点说，那就是一群杀不死的僵尸。
这些尸体中，带着腐蚀性极强的□□，若是沾上一滴，足以让活着的人死去活来。
不同的下降巫师白瓦苗有不同的秘方，带着不同的目的，谁也不清楚这几个僵尸体内的浆液，是什么目的。
秦钧霆身手敏捷，可是他用这种切割方式处理这些尸首，无疑增大了接触可能，只要有机会被触及，那就后果不堪设想。
我顿时大惊，脱口大喊：“秦钧霆，不要碰那些人，沾着一滴都会要你的命，找到趋尸人，断了他的尸笛，方是上策！”
秦钧霆一顿，堪堪就避开个提溜着脑袋的尸人，猛然一扭身子，如同一支离弦的锐箭，突然就朝着东北方向扑了过去。
几个起落间，他已经消失于东北方。
那几个尸人失去了主攻目标，顿时如同没头苍蝇滴溜溜转了起来。
我一声不敢吭的僵在了原地。
因为兰雅告诉过我，趋尸降都有攻击目标，一旦失去，便会重新寻找，而他们如果没有能够找到目标，第一选择就会是方圆之内能动的一切活物。
我没有秦钧霆的身法，亦不敢大喊，主要我动一动，就会成为他们攻击的目标。
只要我不动，那么我还有一线生机。
我知道，秦钧霆一定是去追杀吹赶这些尸人的趋尸人，我只要坚持到他解决那人，就能活。
那些腥臭的液体，就在四周滴沥，我僵直着身体，强忍恶心，眼睁睁看着这些缺胳膊断腿的死活人在我四周幽荡，甚至有几下，摩擦过我的身体。
只要我不动！
我忍，必须的忍，一丝一毫声息都不能有。
时间，在漫长煎熬中一分一秒过去，这真是一种慢性的酷刑，头顶的月，突然变得明亮，亮的让我无可避免看得清这些人腐败了的身体，白的皱纸一样的皮，没有生气的污浊的眼，以及诡异扭曲的身形。
我甚至不敢重重呼吸。
我只能将眼闭起，以期减缓这种煎熬。
突然一只湿腻的手滑向我的颈脖，然后在我发丝间流连。
我快要吐了。
忍不住猛一睁眼，就见一张发绿的脸，几乎抵着了我的鼻尖。
猛地一抽气，一腿就蹬了过去。
这下，再没法子隐瞒，所有的尸人都开始朝我扑来。
我已经无路可逃。
绝望的闭了眼等死，却听到那激昂尖锐的笛声突然戛然而止，一声凄厉的惨嚎划破夜幕。
所有的尸人也就在那一瞬间停止了动作。
“莫小哥，莫小哥！”由远及近有人呼唤。
嗷嗷，那是猿奴熟悉的嚎叫，夹杂着恐惧，紧张，以及极度的不安。
我猛地站起来想要招呼，突然眼一黑，晃了晃一头栽倒。
好像最后，眼前刮过一阵风，我倒进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趋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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