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叁拾贰.半夏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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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凉这是，准备走了么？”半依在门扉上的朝衣贺微皱起眉，用手指挑起因薄汗而黏在额上的刘海，“不再留几天么？”
“恩，那个，我有事情要做所以得先回去才行。”将日用品放进行李箱里，她微笑着偏过头看他，“哥哥是因为一个人很寂寞所以才想把我留下来么？”
“啊啊啊，那怎么可能呢，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应该放你出去的，真是的黑田坊那混小子，总有一天我要干掉他，哎呀呀真是女大不中留……”
“哥哥你在说什么啊！”狠狠地瞪了一眼做西子捧心状的朝衣贺，“这种妈妈一样的口吻真恶心。”
“我只是在很认真地表达我对小凉你的依依不舍之情呀！”认真地做了个鬼脸，大概是那神情太过于正经的缘故，扭曲的面容变得更加怪异，惹得她克制不住地噗嗤笑出声来。
听到她的笑声他舒缓了面容：“那么，今天下午走么？”
“恩，因为我定的票是在下午的。”
“原来小凉你早就计划好要离我而去了么？！”
“开什么玩笑啊真是的笨蛋！！”
说笑间他向着屋内挪动一点，低觑着由脚下延伸向屋内的深色阴影，又转头看向屋外灿烂的一片日光，眯起眼挂起了漫不经心的笑容：“下午么，那时候太阳会很大，我亲爱的小凉可不要晒伤了。”
“真男人从不在意阳光因为我们有防晒霜！！”用电视广告似的语气掏出防晒霜她露出得意异常的表情。
“真男人连防晒霜都不会用的吧？”
“唔唔!！居然跟你扯了这么多这可不行唔！！哥哥你肯定只是想让我留下来吧不行哦不行哦，夏川小姐的预定表上写的满满当当的啦，要与夏川小姐在一起的话请提前预约哦。”
“啊，那怎么说最早预约的人应该是我吧。”说着埋怨意味的话语他再度眯起眼睛，然后别过脸挥起手，“知道了知道了，现在就走吧小凉，下午阳光太大了。”
“哼用激将法我也不会想要留下来的啦，是真的有事情啦。”轻笑着看着别过脸的他，“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就走了，麻烦哥哥你向大家说再见了。”
为她拉开了大门他微笑着目送她，将笔直视线投注于她的面庞片刻后又收回，直待她走出前门他才收敛了笑容，低着头施了个绅士的礼仪：“这位美丽的小姐，要和我跳一曲么？”
“诶？诶诶？！哥哥你是什么意思？没记错的话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哦，是什么冷笑话么？”
看着明明穿着和服却露出一副穿着燕尾服似的施礼的少年她再次露出笑容：“好啦哥哥不跟你闹了，我走了哦。”
似乎有些僵硬地重新恢复了无所事事的样子，他眯着眼低声道：“恩，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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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着头从电车上下来走向车站，嘈杂的人声让她不快地露出嫌恶的表情，但很快就调整了面部表情向着内部走去。穿梭在纷扰的人群之中，总是有人撞上她又礼貌性地道了个歉而急忙离去。死死板着一张脸她从口袋里掏出票子，在心底埋怨着她又不是什么巨型生物为什么一个个都要来撞她一下。瞟了眼票子上所写的登车口的号码，在脑内摸索了一回路线后才慢吞吞地向目标走去。
只是行走过程中她终于发现那些迎面而来的人们的脸色是那么的怪异，慌忙间撞上她又急急忙忙地小跑开了。出于好奇心她冲着人流彼端瞟了一眼，却在看到某个异常熟悉的身影后僵住了表情。
我屮艸芔茻？！
黑田坊？！她大爷的一定看错了吧？！！
抽搐着嘴角她向着外面尽量不动声色地挪动着，透过玻璃穹顶落下的曝日竟冻的她开始瑟瑟发抖。只是隔着重叠人海似乎占据着身高优势的青年慢慢瞟向了她的方向，无意间双目对视而上，他眼底像是将所有的光焰都收缩扭曲，一点一点，仿佛灼热下扭曲的景象。
大概是因为这副神色太过陌生与怪异，她盯着化开阳炎的绀色眼眸片刻，而后才慌忙拖起行李箱赶向上车口的位置。
转头的瞬间眼角余光似乎看见他抬起手想要招呼她的神色，唇齿张合间吐出的话语因为距离太过遥远而被人流冲得湮没。
他在呼唤着她的名字。
夏川低着头看了看手指上不知何时泌出的冷汗，而后穿过筑出落地窗的走廊走向登车口。外面的景色一逐渐满进视野里，金属深色的轨道，一直贯穿至远方的地平线。灼热的气息下那根线仿佛是水彩画上泅开的微深水色，紧贴着地面的灼热而扭曲起来。
“……真是，莫名其妙。”
挥挥头想赶走莫名的烦躁，他陌生的神情实在让她感到害怕，只一味地冲着前方赶去。
临近了才看见列车早已停在轨道上，连带着被阳炎蒸腾的模糊景象。头顶明晃晃的日光直射她似乎快要催生出某种光怪陆离的错觉，站台上少有的空无一人，腕上的手表折射出日光，一片白茫茫的扎人眼。
热量似乎充斥了整个空间，将所有的声息都剔除，除却深色的列车车身她快要什么都看不见，只向着快要关闭的车门冲刺着。
只是车门很快就随着尖锐的蜂鸣声而关闭，正午的阳炎将车辆映的恍若浮影。她微微睁大了双眼，铺面而来的热风卷杂着干燥感，填满肺部的是未能吐出的声音和烟尘气息。
于是她一边嘀咕着“真是莫名其妙”一边闭上了眼。
头好痛。
原来热量也能影响死人的思考么。
她默默思考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再睁眼的时候她仿佛看到了无垠的雪海，空茫深寂，不过很快她就从锐利的一片白中感受到了与深冬不符的炎夏气息。
大概是因为世界都屈服在这样的热量下了吧。
逐渐恢复的世界里她首先看见的是越过他肩头的道旁小草，仍因为列车的飞速驶去而摇曳着，只是叶子已经干瘪发黄，低垂着仿佛不堪重负似的，一如急促喘息着的她。
迷迷糊糊间她感受到腰上覆盖着的触感，应该是他的手心，微冷的感受透过衣衫，带着一些与炎夏相符的暖意。
她眨了眨眼看着天空中快速流动着的云，连带着树叶晃动的速度也一同被加快到让她略感莫名其妙的地步。而后她才发现大概是自己热过了头，恍惚间世界都变成了怪异的样子。
“……咳、咳咳！！”
“这位客人没事吧？”
“……可能有点中暑了，小僧是她的同伴。”
她很好奇为何那名职员竟然没有质疑他那毫不在意时间地点的怪异自称，贴在脸上的布料温和干爽，大概是某件便服。
他少见的一语未发，只是额前过长的一缕额发随着他脖颈的转动而晃动着，残留在视网膜上是深黑色的弧。
“……嗓子，好痛……”
似乎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不一会儿就有冰凉的水送到口边，她极收敛地喝了一小口，无声间青年用袖子快速抹去溢出的液体。
“咳、咳咳……阿黑，可以放开我了……你太高了垫的我脚尖疼……”
视野已经清晰起来，阳炎的热切已经被身体所熟悉，看了看他在明媚日光下生生发亮的白衬衫，半只袖子被折起来，透出同样白皙的手臂。
他默默放开她，只是重新抓紧了她的手向着候车间里逐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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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就要被列车撞死了，这种死法也太猎奇了……不对……我本来就是死的……我是怎么了……死人怎么可能会中暑呢……”
拨弄着手指她装作漫不经心地碎碎念，然后极力装作自然的样子看向黑田坊。
“恩……阿黑你为什么会来京都呢？”
他低下视线看着她面庞片刻，半晌后一边将折起的袖子放下，一边用着同样漠不关心的口吻：“小僧一直联系不上你……”
“诶？可是我有带手机的，而且一直开着机哦？”
“……电话也打不通。”
“诶诶？”疑惑了片刻她便明白是所谓的喝酒误事，偷偷将手插进口袋里，指尖触摸到某样坚硬的小巧卡片，顿时哭丧了脸。
“……这个，怎么会在口袋里呢……什么时候拆出来的……我完全记不住了……”
“没关系……反正现在小僧找到你了。”他冷着脸将视线投向别处，一时并未说话。
“那、那个……阿黑，生气了？”
“并没有……”
“唔……”她支吾了一会，“阿黑是怎么过来的？”
他转过头看着光芒明锐的外面：“坐车。”
“……意外的普通嘛。”小声嘀咕了一句，不过似乎仍被他所听见。
“……虽说是坐车，但小僧是想到出发就出发的，跑了一会在半路上看到列车就从上面爬进去然后来的。”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一来到车站那些人怪异的表情……没有报警真是个奇迹……
“呜哇！差点忘了！！”她从口袋里掏出车票，“没有赶上车子怎么办！！”
他瞟过票一眼，然后微微皱起了眉。
察觉到他的视线，她看了看车票，然后顿时涨红了脸：“……咕！失误！小失误而已！！”
他只是应付似的点点头，然后就继续发起他的呆。
夏川有些不自然地低下了头，那个时候她所见到的怪异神色大概不是错觉，一同现在黑田坊的表现一般，像是吸附了所有炽烈的阳炎而扭曲起来。
他一定是生气了。
偷偷看了看他看向远处的侧脸，不知道是否是错觉，带着冷硬的疏离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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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下了车，受够了一路无言气氛的夏川略显吃力地将行李拉起，很快与夏日截截不符的微冷温度再次覆盖上手掌，将她的手指用极小的力道掰开，接过行李便快步向着奴良组的大宅步去。
二人身高的差别实在过大，青年似乎毫不在意身后的夏川快步向前走着，略大的步伐加上匆忙的节奏，很快就与身后急忙追赶的夏川拉开了距离。
“唔、唔！！阿黑，等、等一下！！”
她后悔今天穿了高跟鞋，只是略显高的厚鞋根一下下撞击着地面，连保持平衡都会显得十分困难，更不用说加大步伐了。
他似乎停顿着思考了片刻，不过很快就重新迈出了步伐，行李箱的轮子在灰色的柏油马路上嘈杂地滚着，混着嘈杂的蝉声和灼热的风，似乎唤出某种快要消失不见的错觉。
“唔！”似乎是因为太赶而稍稍地崴了崴脚，她向着地上扑去，只是传自朝衣贺的密宝再次发挥了它该有的作用，钻心的疼痛只是剧烈地存在了片刻就逐渐消失。身前走的飞快的青年终于停住了步子，转过身看向她。
只是她死死咬着下唇快步走着越过了他：“怎么，不是要赶路嘛。”
他张开口似乎想说什么，不过像是想到了什么而收敛起神色。再度迈开步伐越过她，只是步子似乎比先前要缓慢了些。
*
“……莫名其妙，真是莫名其妙。”
回到房间的第一瞬间她就将身体投向柔软的床里。
“……生气也该有个度吧，这样下去我也要生气了！”
将手机掏出，打开通信录里排在第一位的联系人，向他发送短信，几乎是泄愤一般写满了笨蛋。
手指在发送上停留了片刻，还是按上了退出。
“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留在哥哥那里呢，哼！”
将头埋进被子里，她发出不满的埋怨声。
“对了……先把SIM卡放回去……”摸了摸口袋，却没有了熟悉的触感。
“……诶，好奇怪，明明之前在车上的时候还有的。”将外套脱下翻了个遍，她依旧未能找到SIM的踪迹，“该不会掉外面了吧？”
从床上坐起她重新穿上外套，嘟囔着推开了门。
接下来的一瞬间，她一直以为自己大概是看到了幻觉。
最熟稔不过的什么在日光曝晒下发着炫目的白光，须臾间隙里金属撞击声便撕扯开了她的耳膜，翻滚着充满了整个视野的阳炎里深漆色的黑发随着热浪扭曲。
她最熟稔的他拿着她最熟稔的他的武器，低着头站在她的面前。
“不要出去。”
嗓子干哑的发疼，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小僧说了，不要出去。”
她这才如梦初醒般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仍惯性地向着前方走去。
炫目的白光再度闪过，她扭曲的视野里看见他脸上的神色。
“这样，小僧会，杀死你。”
她这时才恍惚地反应过来，那种神色的名字，应该是杀意才对。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叁拾贰.半夏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