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凤凰于飞》枫叶飘萍

5、第四章：温侯吕布

　　地震，塌方，废墟，刀光，剑影……两个世界的种种记忆混合在一起，分不清哪里是现实，哪里是梦境。
　　天明，一切如常。王允照样上朝，仆从各归其位。我仍旧无所事事，读书抚琴。只是，心里却涌起强烈的不安。
　　负责采买的仆人回来，一脸紧张，说是城中突然布满官兵，凡进出城们都被严格搜查，仔细盘问。稍有不从便被兵士们擒获，甚至当场斩杀。据说是要抓什么朝廷钦犯。
　　一时间，交头接耳，人心惶惶。乱世当道，人人自危。谁都不知道下一个倒霉的是不是自己。
　　王允失魂落魄，衣冠不整地现身府邸，仿佛印证着人们的恐惧。
　　书房里，王允披头散发地瘫坐着。整洁的案台凌乱地散落着竹简。我奉茶进去，他只是抬起空洞的眼睛望了望。我从未见他如此苍老憔悴，心里不免生出阵阵恻隐。
　　“义父。”我轻唤。他没有动，眼睛涣散地盯着地面。
　　我叹了一口气，将茶杯轻轻置于几上。心里纵使难过，却找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总以为知道后果便可以提前准备，谁知真到了那一刻才明白自己无能为力。
　　突然，我的手猝不及防地被王允一把抓住。他用从未有过地嘶哑嗓音对我说：“湘君，你快走吧。曹操刺董失败，董卓现在已经怀疑到我的头上了。你快走，省得被我连累，为我殉葬！”他的眼睛里透露出将死之人的恐惧与绝望。
　　我刚要好言相劝，也许事情并没有他想像的那么糟，管家就连滚带爬一头撞了进来：
　　“老爷，不好了，吕将军带着甲士闯进府来了！”
　　我一把拉住管家：“他们闯进府中，可是来拿人的？”
　　“呃，那到没有，他们只是说来搜捕贼子的。虽然砸坏了不少东西，却没有对府上的人动粗。”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如果不出我所料，曹操现在应当已经逃出城，在没有人证的情况下，董卓是不会对三公之首的王允轻易下手的。
　　这便是那个我期待以久的转机！于是，我急急地对惊魂未定的王允说：“义父，董卓现在虽然对你有所怀疑，但却无法认定。反正曹操现在确实不在府上，您尽可让他们去搜，千万不要有丝毫心虚的表现。如此一来，没有充足的证据，董卓无论如何是不会对你下手的，毕竟您是当朝司徒，三公之首啊。”
　　王允迷茫的眼神渐渐有了神采，慌乱的神情也迅速归于平静。他迅速整理好衣冠，迎出府去。
　　我迅速将文案收拾得当，令书房恢复原有的整洁。又将一把原本用于装饰的“宝刀”搁在房中最显眼的位置。如若追究起来，这把华丽的山寨货也许可以救我一命。
　　我在书房里不安地来回踱步，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吕布真如书中所说的那样有勇无谋，否则我这个漏洞百出的布局只怕是骗不过一个心思缜密的人。
　　忽然听得身后有脚步声，我恍然回头，一把长剑在离我鼻尖不足三寸的位置骤然停住。此时此刻，我只感到手脚冰凉，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是谁？”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眼前的长剑被迅速移至一旁。
　　我定了定神，努力控制住想要发抖的双腿，福身一礼：“奴家是……王司徒的义女。”
　　“在下吕布，奉太师之命前来搜查叛贼曹操，惊扰小姐了。”那柄长剑被收回鞘中。
　　好不容易才使我翻江倒海的心跳平复了一点点，我不禁抬头打量起眼前这位大名鼎鼎的“人中吕布”。
　　吕布的个子很高，使我不得不抬头仰视。他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多岁，器宇轩昂，英气逼人，剑眉入鬓，眸若星子。虽然神色冷峻，可是满是惊艳的眼底却是一派澄明。没有奸诈，没有掩饰，漆黑的眼眸毫不吝啬地流露出内心的情绪。高挑的身材被一袭鲜红的战袍反衬得挺拔孤傲。
　　我不禁有些痴了。这就是吕布？为何与民间传说的“匹夫”形象相差甚远？
　　正兀自愣神，耳边有低低的笑声传来：“小姐在看什么？莫非在下脸上长了什么东西不成？”他清亮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戏谑，却没有恶意。
　　我这才意识到我现在的处境。没想到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居然还有花痴的能力。看来我的心理素质还真不是一般的好。想到这里，我不禁双颊发烫，心里暗暗骂自己几声没出息。
　　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我冲他又福一礼：“奴家斗胆，冒犯将军，还望将军恕罪。”
　　他似乎对我的表现很满意，便没有多说话，也没有仔细搜查书房，而是象征性地转了一圈。我虽低着头，眼光却随时追随着他的脚后跟，不敢有丝毫怠慢。
　　果不其然，他的目光被房间里那把华丽的山寨宝刀所吸引。
　　“这可是王司徒家祖传的七宝刀？”
　　我暗自佩服古代的山寨技术，居然可以瞒过一个熟识兵刃的武将。于是顺水推舟：“将军好眼力，这便是家父祖传的七宝刀。”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看了半晌，寂静的书房中回荡着我的心跳声。
　　“既然如此，那么王司徒必然不是曹操的同党。在下多有冒犯，失礼了。”说罢，冲我一抱拳，准备离去。
　　谁知行至门口，他又突然转过身来，我刚刚放松的神经又一次绷紧了。
　　“不知可否请教小姐芳名？”他的眼睛里敛去了方才凌人的盛气，多了些许柔和的色彩。话语也因此变的更加温和。
　　“奴家身份低下，名字就不劳将军挂心了。”笑话，我把名字告诉你，你再回去告诉你老爹，那我这场戏不就白演了？
　　“小姐不必过谦。既然小姐身为王司徒的义女，就与吕布的身份不相上下，但说无妨。”不知他是否是有意为难我，眼中竟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在我看来，今天不告诉他我的名字，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正当我不知如何应对的时候，王允及时出现。他躬身向吕布行了一个大礼，动作虽然谦卑，神情上却明显流露出轻蔑和鄙夷：“不知将军是否抓住了叛贼？”
　　吕布眼中闪过一丝扫兴，随即又恢复了初见时的冷峻。他转向王允，只一抱拳：“司徒对朝廷的忠心日月可鉴，我即刻回禀太师。只是方才打听小姐芳名时，竟不肯告知，不知是何原因啊？”说罢，竟有些挑衅似的朝我瞟了一眼。
　　“啊！”王允仿佛恍然大悟，继而转向我，怒气十足地说：“你这贱婢！将军问你名讳，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你竟敢抗命不从？”继而，也不给我回话的时间，转向吕布又是一礼：“将军息怒。她本是宫中一介宫婢，因十常侍之乱流落乡间，被我捡回，收为义女。区区奴婢自然识不得将军虎威，还望将军恕罪。因先前在宫中侍貂蝉冠，在下便唤她做貂蝉。”
　　“貂蝉，好特别的名字。”明亮的眼睛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方才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去。
　　记忆的堤坝终于崩溃，脑中已是一片汪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