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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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上电话，肖浩洋给自己点了一颗烟，悠闲地靠在车上吸起来。一切都进行得颇为顺利，这都要归功于每一次筹划中的双保险。他做事情从来都不会只有一个计划，这也是为什么多年来，能够在中国安然无恙的原因。比如这一次，从发现有人入侵“四海”信息系统开始，他便精心地布了一个局。虽然不确定入侵者就是白玉堂他们，但他却能预计到对方必然会有下一步的行动。于是特意加装了无线发送装置，可以让他监控到数据的传输。本来他可以用另一台普通电脑滥竽充数，可那些资料却是一个巨大的诱饵，如果没有的话，对方很快就能发现异常，赶在他们到来之前撤退，所以他没有移走那部秘密电脑。对于这个计划中唯一的风险，他用了一个完美的木马程序作为保障。他一向对美国人的技术有信心，坚信在这方面，没有人能够超过他们。
昨天晚上，白玉堂已经慢慢走进了诱杀的陷阱，可惜展昭出现得太快，让他彻底解决白玉堂的计划成了泡影，同时还真的让他们侥幸拿走了数据。表面上看来，双方似乎打成平手，谁也没捞到好处。可一个小细节，却又让他占据了有利位置。下午刚刚成功地胁迫白锦堂答应自己的要求，现在约展昭出来，就是要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说起来，他的目的很简单：利用手中的证据要挟展昭放弃调查。他并不算了解展昭，两个人面对面的机会屈指可数。从有限的几次接触看来，展昭虽然能力出众，可感情丰富。对白玉堂的那份特殊情感，就是他最大的牵绊。地下室里不经意流露出的恳求，已经把他的弱点充分暴露出来，再加上这致命一击，何愁他们不败下阵来？况且有展辉包庇白锦堂的经历在先，相信这血缘中的共性是如何也抹煞不掉的。
但是，光有这些还不够，适当的表面功夫也必不可少。警方一直调查的都是青龙帮的案子，也就是说，他们的着眼点只是一个十几年前未能彻底清剿的□□。只要自己当着展昭的面稍微忏悔一下，表示马上收手，相信这种威逼加利诱的手段一定会奏效。现在距离最后行动只有不到半个月，这段时间内，除了紧锣密鼓的筹备工作之外，还要运送所有剩余的武器回T国。以他们的人手，实在是再不能应付多余的压力了。所以，他必须迫使警方稍微放松一些，那样蒙混到正式行动的日子就不会有问题。白玉堂和展昭虽然是“猎人学校”的高材生，但终究还是太年轻，缺少大风大浪的历练。不过能和自己对战到此时，已经相当不易。现在，该是让他们停手的时候了。
他这次亲自前来，除了因为和展昭的几次交手，使他不放心假手他人做这件事的原因之外，私心里也存着盼望能和展昭单独见面的想法。地下室里的紧张对峙，让他对展昭产生了很大兴趣。而当他发觉到展昭那片刻的软弱时，忽然觉得自己心中那不为人知的柔软部分，又被轻轻地触动了，仿佛平静的水面投入了一颗小石子，荡出一圈圈涟漪。他不允许自己被感情左右，不过在这样有备而来、几乎可以掌控全局的状况下，偶尔让理智顺从一下也未尝不可。
肖浩洋看到展昭远远走来，嘴角不禁勾起一丝微笑，他随手摘下平光的眼镜，插在上衣口袋里，在车身上按灭烟头，友好地向他挥了挥手。其实他的视力并没有任何问题，平时戴着眼镜，是为了隐藏过于凌厉的目光，毕竟作为一个商人，那样的眼神太不合适。但此刻已经不需要这样的伪装了，他就是想让展昭看到一个真实的自己。
展昭走到肖浩洋的面前，礼貌而冷淡地打了声招呼，便直接切入正题：“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虽说是问句，可语气中却没有丝毫的询问，了然的目光直射向对方，俊秀的面容平静如水，静待着对方的回答。
肖浩洋双手抱在胸前，意味深长的目光也回视着展昭，他的语调有些调笑，又有几分不明的意味：“展警官想让我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说什么呢？就不怕我们的对话中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内容？！”
听出他语气中的威胁，展昭的目光瞬间变得异常犀利，像一把利刃一样，刻在肖浩洋的脸上。
“那你想怎么样？”
“上车再说！”肖浩洋用下巴指点着身后的汽车。
展昭没有说话，抬步绕过车身，打开门便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他已经感觉到肖浩洋的异样，这个工于心计的人今天更是非比寻常，必须小心应付。
肖浩洋也随后坐了进来，脸上却挂上了一个轻松的笑容：“展警官居然这么配合，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呢！”
“我有第二种选择吗？”展昭无心理会他刻意的亲近，眼睛直视着前方，冷淡地回敬道。
“你就不怕有人蓄意谋害，然后弃尸荒野？”肖浩洋故意半开玩笑地问道。
展昭弯起嘴角，漂亮的嘴唇勾出一丝冷笑，黑白分明的眼睛斜睨着对方：“能有这种能力的人，我倒很想认识一下！”
“展警官今晚看起来很不一样啊，和我印象中那个温和大度的小伙子简直判若两人！”
“彼此彼此！肖总不也咄咄逼人？”展昭如炬的目光让肖浩洋不敢直视，他发动了汽车，再没说话，载着两人离开了原地。
汽车兜兜转转，绕过展昭居住的小区，顺着马路钻进了后面的公园。已经是深秋季节，又是夜晚时分，公园里人烟稀少，开了5分钟竟然没有看到一个游客。肖浩洋的车沿着公园湖边的林荫路不紧不慢地转着，足足绕了两圈，最后还是停到了离大门口不远的一个休息区。他熄了火，转头微笑着对展昭说：“晚上喝咖啡容易失眠，所以，我想还是找个空气新鲜的地方比较好。不知道展警官对这里满意吗？”
展昭铁了心要和肖浩洋周旋到底，想看看他究竟还有什么花招，所以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只当没听到没看到，耐着性子等着对方摊牌。就像刚才，任凭他绕路耗时间，也没有多说一个字。此时听到肖浩洋这样的说法，心中不禁好笑：明明是不安好心，表面上还能做得如此玲珑。他懒得多费唇舌，推开门就下了车，看到不远处有一个长椅，便径直走过去，坐了下来。
肖浩洋的“殷殷热情”只换得对方冷眼相对，自觉无趣，讪讪地拔出钥匙，也跟了过来。本来想着借此机会可以和展昭多点相处时间，不管他是虚与委蛇，还是针锋相对，总能找出些话来说。可展昭偏偏一言不发，自己这个独角戏唱得好不无趣。看来，实在没有必要再继续浪费时间，两个人的交集也到此为止了。他一边想着，一边拿出手机，收起先前的游戏心态，那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玩味表情又回到了脸上。
长椅正好位于一盏路灯下，昏黄朦胧的灯光静静地铺在展昭身上，给他披上了一层似幻似真色彩，平添了几分神秘的感觉。他随意地靠坐在长椅上，眼望着波光粼粼的湖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肖浩洋的脚步声慢慢靠近，他并没有转回头，只是两片薄唇抿得更紧，眉头也不易察觉地稍微皱了一下。
肖浩洋走到展昭身边，也不多话，直接坐了下来。顺着展昭的目光极目远望，湖面像一面镜子一样，反射着清冷的月光，四下都是参天的树木，秋风吹过，伴随着沙沙的声音，树叶便打着旋飘落到地面。好一派肃杀的景象！果然不是一个风花雪月的季节，肖浩洋心中暗叹了一句，心思已经完全转回了此行的目的。他手中把玩着最新款的手机，眼珠一转，已有了主意。
“天气越来越冷了，不知道这件案子结了以后，展警官准备去哪里度假呢？我觉得澳洲不错，要不东南亚一带也可以。”肖浩洋一边说着，一边含笑观察着展昭的表情。
展昭的肩膀不能自已地颤动了一下，终于还是缓缓转过头，神色复杂地看向肖浩洋。早有心理准备，肖浩洋一定是拿到了有关白玉堂的证据来要挟自己，可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展昭的心还是被狠狠地抽了一下。能够这么准确地复述出两个人当时的对话，他的手里到底掌握了什么样的证据？想着，他却未动声色，淡淡地回答道：“我的私人生活，不劳肖先生关心。”
看到展昭虽然还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可表情的细微变化分明显示他已经有所动容，肖浩洋知道自己这一记重拳算是成功了。他漫不经心地玩弄起手机，随手调了两下，一段录像很快显示在屏幕上。他把手机往展昭的面前一递，似笑非笑地说道：“我想展警官可能对这个会很有兴趣。有红外夜视功能的摄像机，夜晚拍摄的效果很不错！”
展昭接过手机，按下“播放”键。手机的屏幕虽小，图像却很清晰，声音也依稀可辨，正是白玉堂拷贝数据时的情景。展昭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脑中却在飞快地思考。肖浩洋给自己看这个，摆明了是要以此作为筹码，开出条件来交换。看昨天夜里的情形，肖浩洋对白玉堂简直就是欲杀之而后快，可为什么现在明明拿着这个能让白玉堂身败名裂的证据，却大老远地跑来和自己作交易？送到警局或者发给媒体，不是更容易得手？这其中必然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看来，现在两方表面敌对，可关系却很微妙，似乎都有自己的杀手锏，又都被对方牵制着。只不过，自己这方却还没意识到自身的优势，或许正好可以趁此机会试探一下。而且，论公，白玉堂是全力协助警方调查，论私，他几乎是舍命帮着自己，不管怎样，都不应该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下定决心之后，展昭又暗自盘算了几套方案，直到三分钟的录像结束，才把手机还给肖浩洋。不过，这一次他不再消极等待，反倒做出一副焦急却又极力克制的神态，微微瞪着眼睛，警惕问道：“我看完了，你到底想怎么样，直说吧。”
肖浩洋拿回手机放在兜里，并不急于回答，审视的目光在展昭的脸上来回打量，似乎是在判断他的态度有几分可信。接着，有些“遗憾”地说道：“我以为展警官会更冷静些呢。”
展昭“霍”地一下站起身，怒视着肖浩洋，厉声说道：“够了。酒会那天，肖先生明明已经看到很多，知道我和白玉堂之间的关系，何必还在这里惺惺作态？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恕我没时间奉陪。”展昭的话语字字犀利，怒火也绝不搀假，他知道，这个时候并不需要刻意掩饰自己的心情，恨就是恨，对方也正希望看到这些。
肖浩洋终于确定，展昭是动了真怒，心中反倒安定下来。人在生气的时候，总是会失去些理智，这样对自己很有好处。不过想到展昭对白玉堂情深至此，为了他竟然失去了平静，心中不免有些怅然若失。急忙抛掉那些奇怪的想法，肖浩洋收回心思，再度平静开口：“其实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展警官好好休息几天，把那些陈年旧案稍微放放，和白先生尽情享受一下二人世界。”
“我不懂你的意思。” 展昭生硬回道。
肖浩洋回复了几分“真诚”，“恳切”说道：“展警官，其实当初接手“四海”的时候，我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等后来明白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我一个人孤身在外，受人胁迫，处境艰难，所以做了一些不太恰当的事。不过，我一直都在努力摆脱他们，眼看着就要实现了，真是不想功亏一篑啊。所以还希望展警官能给我一次机会，暂时先放下手头有关“青龙帮”的案子，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和这些事情有任何瓜葛！”
看着肖浩洋唱念俱佳、声情并茂的表演，展昭真是由衷地佩服这个人心机。若不是自己和白玉堂通过种种蛛丝马迹，猜测到他恐怖分子的身份，又已经得到多方的旁证，恐怕还真的会被他这番说辞蒙混过关。不过已然到了这个地步，戏还是得接着演下去。他故作愤恨，疾言厉色地说道：“肖先生，现在好像不是你在求我，那段录像恐怕不是白看的吧？”
肖浩洋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我这也是迫不得已，还请展警官见谅。其实我们大家各退一步，不就海阔天空了嘛！”
“我要是不答应呢？”
“我相信除了警局之外，媒体也会很感兴趣吧。白先生可是最近的商界新贵，万众瞩目。不说案子最后的判决如何，光是里面的对话就能引人无限联想。恐怕到时候展警官作为警界新星，也难免会受到影响。好像还有几位军界的朋友也牵连其中，不知道他们的行为算不算违反军规呢？”肖浩洋一番话，竟然句句切中要害，霎时把展昭也逼得心中大惊。
展昭明白，手机上的录像只是压缩的一段，肖浩洋必然还有更长更清晰的版本。如果真的把这些公布出来，自己和白玉堂固然难逃罪责，蒋平、王朝、马汉，甚至没有到场的韩彰都会牵扯进来，那时真的就难以收拾了。
他转身走了几步，挺拔的身形在地面投下一个修长的身影，孤单而清瘦。十几分钟无言的沉默之后，展昭才慢慢走回肖浩洋的面前，两道剑眉几乎纠结在一起，艰难开口道：“我现在不能答应你，给我三天时间考虑一下！”
“一天！”肖浩洋冷冷说道。
“两天！”
“后天下午五点前，我要看到所有监视我们和“四海”的人都撤走！如果五点零一分还让我看到有警察，那么录像马上会上传到网上，同时发送到媒体！大后天一上班，我会亲自送光盘到刑警队！”肖浩洋此时冷酷的表情就像一头嗜血的猛兽，让人不寒而栗。他也站起身来，高大健壮的身体挡在展昭前面，给人施加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展昭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又挺直身体，略仰着头直视着对方，一字一句答道：“好！在那之前，也希望你遵守约定！”
肖浩洋突然伸出手，捏住展昭尖瘦的下颌，眼中跳动着残忍的光芒：“不要和我耍花招。别忘了，我手指轻轻一点，白玉堂就会万劫不复！”
展昭冷笑着一把攥住肖浩洋的手腕，铁箍一般让他挣脱不开，不得不皱眉回视。
“你也记住，就算我这次放过你，将来也一定会再亲手把你捉拿归案！”说完，用力一摔，将肖浩洋甩到一边，头也不回地向公园大门走去。
肖浩洋轻轻揉着手腕，眼睛却一直注视着展昭离去的方向。虽然人早已消失在视野中，可他的心中却满是那个青劲挺拔的身影。他真的是展辉的弟弟吗？为什么相似的面孔下，性格会是如此的不同？一瞬间，肖浩洋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想了解他的欲望，是作为展昭，而不是展辉的兄弟！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三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