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痕剑前传之紫气东来》黑瞳

16、真相如此

　　卓群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她。
　　司马嫣然也同样没有说话，同样静静的看着他。
　　那双应该是世上最动人的秋水瞳眸里，此刻是那么的平静，那么的无奈，像是已经认了命，再也不见过去的嚣张气焰，软弱的好似天下最乖巧的绵羊。
　　卓群突然笑了出来，接着倒在山坡上，彷佛自己躺的是虎啸镖局中司马嫣然香喷喷软绵绵的秀塌。他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喃喃道：“他说的果然没错，世上的女人，果然是最善变的。”
　　司马嫣然听到了，忍不住问道：“谁说这种话？”
　　卓群看也不看她一眼，道：“一个不是人的老家伙。”
　　司马嫣然咬牙道：“那他肯定是你最亲近的人。”
　　卓群看了她一眼，道：“你怎么知道？”
　　司马嫣然禁不住笑起来，尽管眼中仍旧含着泪，这一笑当真是颠倒众生，道：“只有不是人的老家伙，才能教出你这种小怪物。”
　　卓群也笑了，道：“以前我总是觉得他该死，可是离开了一年，现在居然也觉得他其实不错。”
　　“他对你不够好？”
　　“倘若一个人把你当作畜生一样训练，恐怕没人会觉得这个人是好人。”
　　“为什么？”
　　“因为他需要的是一个不听话，聪明的，可以横行江湖的人，而不是一个孝顺的干儿子。”
　　“莫非他竟是你的义父？”
　　“嗯。”
　　“天下居然有这种义父？”
　　卓群又笑了，他笑的很温柔，可是雪白的牙齿上闪着森冷的白光，像是饥饿的狼。
　　“原本我也觉得他不是人，可是现在，非但不恨他，反而觉得他其实很好。”
　　“为什么？”
　　“因为他的恶都摆在脸上，他要利用我也是直接说出口，而且给我的训练，尽管是最艰苦最折磨，可也是最管用的。这种人，岂非不是比江湖上那些道貌岸然的正派人士，反而要好的多？”
　　司马嫣然低下头想了片刻，居然同意的点头，道：“你说的果然对极了，他是好人。”
　　卓群道：“如果我义父听到你这么夸奖他，只怕要气的吐血。”
　　他转过头，面前正是司马嫣然的笑脸。
　　她的肌肤，在月色下，晶莹中透着苍白；她的面容，在笑容后，掩藏的更多的是悲哀。
　　卓群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心软的人，必要的时候，他可以毫不犹豫杀掉任何对他不利的事，甚至如果有必要，他连自己的命也可以赔上。
　　对于他而言，一切都是无关紧要的。
　　可是现在，他突然觉得，这个少女的笑容，让他不忍再看下去。
　　于是他站起身，马上准备离开。
　　只要没有把握或者无法理解的事，一定要退避三舍，保全实力。这是他从小受到的教育，根深蒂固的藏在骨子里，此时化为行动，几乎看傻了司马嫣然。
　　她无法相信，一个上一分还在和自己笑谈风声的人，下一刻就拂袖离去。
　　她立刻拽住了卓群，颤声道：“你要走？”
　　卓群直着身体，仿佛标枪卡在地上，道：“我回来的唯一目的，就是实践我的诺言，既然你不需要，我也没必要留下。”
　　司马嫣然声音更加发抖，道：“你就这么狠心？”
　　卓群道：“自己放弃的机会，又怎么能埋怨别人？”
　　司马嫣然怔住，慢慢松开手。她突然疯狂的把卓群远远推开，狂乱的大叫道：“你们都不是好人，都只会欺辱女人，你们都该死，都该死……”
　　她吼的声嘶力竭，然后，孩童一样蹲下去缩起身体，嘤嘤的痛哭起来。
　　卓群没有走，他定定的看着司马嫣然，目光中有一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缓缓走了过去，同样蹲下，搂住了她。
　　司马嫣然挣扎了两下，便整个人投入他的怀抱。
　　“是你说不想走。”
　　“我只是说现在不想走，并没有说永远不能走。”
　　“哦？”
　　“我只是必须留下帮助爹爹完成心愿，五天，五天以后我就可以走。”
　　“你能保证？”
　　“自然能够。”
　　司马嫣然抬起头，泪痕满面，可是眼中却有了一丝企盼。
　　“我和爹爹谈过，就在你和秦风离开的那天早晨。”
　　“哦？”
　　“爹爹说，他做的一切其实都是演戏，他自然也是心疼我这个女儿，不会任由我吃苦。他说……”
　　“他说，只是让你假装出嫁，他有另外的安排，在你出嫁之前就可以把两个对手镖局一网打尽，从此虎啸镖局独霸中原，再无对手。而你，可以自由的过你想过的生活。”
　　卓群打断司马嫣然的话，一口气说了下去。后者讶异的瞪大眼道：“你怎么会知道。”
　　卓群冷笑，继续道：“我还知道，你爹爹准备在后天也就是你出阁前三日动手，先把飞鹰镖局前来迎亲的林宏一干重要人物歼灭在他们现在住的平安镇上，然后嫁祸给龙腾镖局。甚至可能，你爹爹已经雇佣了人手到龙腾镖局偷袭。如此一来，一石二鸟，他果然打的好算盘。”
　　司马嫣然震惊的几乎说不出话。卓群说的这些她也知道，但却是在十数日之前由司马震亲口告诉她。她相信，除了自己以及镖局中最重要的三大镖头，再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可是现在，眼前这个瘦弱的少年，却像是说自己的事一样，轻易的说了出来。
　　“你……真是个怪物。”
　　卓群哼了一声，慢慢站起身。
　　这些事，一方面他可以根据义父教授的江湖各门派隐秘推断出来，更多的，却是刚才看到司马嫣然的反应，听到她说的话，临时做出的猜测。
　　卓群道：“只不过，他未免把别人想的太愚蠢。做江湖人最不该犯的错，就是小瞧对手。”
　　司马嫣然突然有了很不好的预感，连忙追问道：“什么意思？”
　　卓群避而不答，慢慢向前踱了两步。
　　他还只是个少年，身量都未曾长成，也过于瘦弱了些，但此时在司马嫣然眼里，他比任何人都要来的高大英武。
　　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拳头厉害的人，而是头脑聪明的人。
　　卓群无疑是个中翘首。
　　他笑了笑，突然转移了话题，道：“那一天，我被秦风追到树林中，我犯了一个错，所以被迫又跳了一次山崖。”
　　司马嫣然上下打量他一通，悄悄松了口气，道：“他自然不如你会算计。”
　　卓群摇头道：“我只是算错了他。原来他隐藏自己秘密并且得到这个江湖的决心，比得到我援助的可能，更加强烈。”
　　不好的感觉更加强烈，司马嫣然追问道：“什么秘密？”
　　卓群看着她，似笑非笑道：“刚才我说过，只要是游走江湖多年而矗立不倒，就不可能是正人君子。你父亲可以阴谋诡计的算计别人，难道别人不可以？”
　　司马嫣然一颗心几乎跳到嗓子眼，急的恨不得扑上去握住卓群的脖子逼他说出来，而不要再绕圈子。
　　可是她知道自己不是对手。
　　她只能盯着卓群亮晶晶的眼，渐渐安静下来，然后，问道：“你做了什么？”
　　卓群一愣，立刻欣赏的点点头。
　　聪明的人一向值得称道。
　　“你的父亲懂得重金收买□□中人为自己卖命，去偷袭龙腾镖局。莫非别人不懂得在他身边埋伏下眼线？你的父亲懂得射人先射马，莫非别人不懂得防患于未然？”
　　卓群转向望着她，一字一句道：“从来只有我卓群计算别人，不能有人算计我。既然你父亲把我利用完就杀之灭口，我自然也要报复。”
　　“只不过我曾经应允带你走，虽然是你不肯，但是看在你帮过我的份上，我也再给你一个机会选择。”
　　“龙腾镖局在你父亲身旁埋伏了十多年的奸细，就是秦风，你父亲的计划，他们从来了如指掌。”
　　“飞鹰镖局的人为什么敢放心大胆的在长安城外平安镇落脚？因为那里是他们多年来慢慢培植的基地，那里的青年人几乎都是飞鹰镖局的子弟兵。”
　　司马嫣然的心冷的好像掉到了冰窟，连话都说不完整，“你……”
　　卓群的笑容，讥讽而冷酷，“我所做的，只不过是把平安镇的事，都告诉了龙腾镖局而已。”
　　“现在你可以选择，是等待五天后再逃命，还是现在立刻离开那个必死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