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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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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四周昏昏暗暗。
床角摆着一只烛台,昏黄的烛光忽闪忽闪,牵带着烛影,在墙上投下神秘的一笔。
我转了头看了看,绑匪公子还睡得香甜,只是轻皱着眉头,抿着嘴。
我们身上不知何时盖上了一床被褥,抛抛软软的十分舒服,还有淡淡的檀香味充斥在鼻间。
难怪不冷,
难怪这一觉睡得如此沉……
原来一切的服务都这么周到,恰巧合了我的习惯。
静静的躺着,我开始思考着一直未来得及思考的问题。
我方才睡了,绑匪兄重伤在身,并不能做出盖被子这么高难度的动作,
而我之前搜刮整座房间的时候是没有发现被褥的。
那么一定是有人来过了……
谁呢……
一定是青楼里面的人了。
可是这绑匪的警惕之高我也是见识过的,有手腕青淤为证,他又怎可能放任随便哪个在这房间里进出?更别说近身盖了被子了……
而且,重伤之人不跑医馆,反而来青楼……
看来这座青楼必定与这绑匪有些关联的,并不单纯。
我探究的看着他沉睡的侧脸,
他究竟是个什么人,想要做什么,为什么劫我来此处,且身上伤从何而来……
这个谜一样的人,迷一样的地方……
不解。
一双漆黑的眼对上了我的视线,
我微微一笑,并不打算隐藏我的探究,反而抬起手搭上了他的额头。
“还好,没有发热的症状……如若一直保持,半月后便可拆线了。”
原以为他并不会如此轻易让我触碰,或者至少是会防备的抵抗一下的,
却不想他竟眼也不眨的任我的手搭上他的额头。
“你就不担心我害你么?”我有些好奇的问道,毕竟已之前他的举止看来他并不是个轻易信任别人的人。难道一场手术收获如此大……?
他漆黑的眼转开了去,长长的睫毛掀了掀,又敛下,
“你为何不害我……?”
我瞠目,头一次接不上话来,心中越发肯定这人的思绪必定不同常人,似乎巴不得人家害他一样。
晃了晃,我闭上眼,突然觉得浑身酸疼,脑袋也一股子浑浑噩噩。
“……刚才,明明,你可以走的。”
是啊,我刚才明明可以走的。
就是现在,他重伤在身,我要走他也根本不能奈我如何。
可是,
我却也在刚才脑子里茅塞顿开了,
这里本就是他的大本营,就算他奈何不了我,谁能保证出了这张门,门外的人也是好对付的角色呢?
再者……
我将手往自己额头一搭,热乎乎的,还有些烫手……
原来发热的那个人竟然是我,难怪全身酸疼。
“唉……心有余,力不足。”我诚实了一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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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着眼睛却迟迟睡不着,躺在床上的我愈加烦躁起来。
索性不睡了,我偏着头对着我唯一的聊天对象拉开话夹。
“你可知,这伤至少需要卧床半月……?”
他瞥了我一眼,没说话。
“不巧的是,在下现在的状况也不太美妙,怕是也要陪你躺了三两天了,试想倘若我们整天都如此刻一般沉默相对,我很难保证不会在短短几天里闷死……”
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问道:“那你想如何?”
我道:“兄弟,不要说得好象你欲任我宰割一般……我只是想和你聊一聊而已。”
不知有多少人有这样的机会,
被绑匪劫来,然后大施妙手回春之术,
又与绑匪昏睡在一张床上,一觉到天昏,
醒来之后还接着聊天的。
“……想聊什么?”
收敛了眸子里的那种凌厉,他倒是给人感觉倒亲切了许多。
“为何是我?”一开口我直奔主题。
他淡淡地回道:“顺手。”
我皱了下眉,接着问道:“你……去王府所为何事?”
“……顺路。”
嘴角僵了僵,我契而不舍:“你的伤是怎么来的?”
他面无表情地瞥了眼伤处,云淡风清的说道:“被人暗算。”
我无奈了……
这人差点丢了一支胳膊还这么平静,真是够强。
明知与他相问讨不了什么好,可我却还是没能忍住好奇,又道:“暗算你的……是谁?”
他冷冷的撇我一眼,眼底的凌厉之色又升了起来,就在我以为这无聊的问答游戏就要在彼此的沉默中结束的时候,他突然出声了。
“你不必过问。”
……还真是一点好处也不给,
铁公鸡一只。
一翻问答下来,我觉得自己防若吞下了一整颗鸡蛋,却又偏偏卡在喉眼似的,真难受。
努力做了个深呼吸,我干脆换个话题,“那……这儿是何处?”
“勾栏院。”
……挑了挑眉,果然。
“最后一个,”我展开了有史以来最灿烂的笑脸,“我何时能回家?”
跟如此这般无聊的人在一起,多一刻都是折磨。
他看着我牵了牵嘴角,也笑道:“……可以回去的时候。”
我忽然觉得他在耍我玩,顿时没意思起来。
翻了个身便要假寐去,却听他在身后问道:“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又翻过身对着他,想了想,说道:“白云峰。”
不算撒谎,这是我的真名,他还是第一个知道的。
“白云峰……?”他皱了下眉头,说,“山?”
“是山峰……取来纪念我父母结缘此峰中。”所以说,对这个名字,我真不好说满意好,还是不满意好了。
过了会儿,他又问道:“你在王府是为何事?”
我不禁咳了一下。
说到这个我真只能干笑,这样的事情总是不好启齿的,还是不要拿来说吧……
于是我哈哈两声,道:“总之不是好事。”
“呵……”他轻笑出声,说:“你很有意思。”
闻言,我冲他意会地露出一笑,眼光有意无意的扫向他身下,暧昧道:“我知道。”
果然,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极不自然,干脆别过脸去不再看我。而我则一直看着他,直到那耳根微微泛起红晕,才暗自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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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
简单的两声敲门声响响起,只闻得一女子声音在门口道:“公子,是我。”
我挑眉看着他,只见他用那未受伤的手臂,拉过刚因我翻身而顺势下滑的棉被,将我二人掩牢实了,这才提声说道:“进来吧!”
细碎的脚步声愈来愈近,空气里淡淡传来有别于那一般味道的百合花香,顿时让人心清神明,我不禁开始期待她的身影了。
“你……红叶姑娘?”
一声惊呼,竟然是熟人。
我不禁失笑,原来这处竟是玉婉楼!
真是想不到一番折腾下来,我竟被绑到自家对面。
“展公子。”
红叶点头微微一笑,却总觉得那笑容里参合着什么,颇为忧虑。
她有些迟疑的看了看床上那虚弱的人一眼,咬了咬唇道:“敢请公子放了展公子去了吧。”
说完,屈膝‘嘭’的一声,竟伏跪在地上,“奴家再敢请展公子不记前嫌,切莫将与公子有关的种种告与他人。”又是‘嘭嘭嘭’三声响头。
我显然没有预见会是这场面,忙耐着酸痛下了床扶起她,刚欲询问,却听那绑匪先我一步沉声问到:“说清楚!”
红叶红着眼眶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绑匪头,一脸坚定地跪着不肯起,
“公子,展公子本是处在事外之人,而今门外都是王府寻人的告示和官兵,挨家挨户的搜着,倘若……公子,我们惹不起啊!”
“不是吧?”
别说是他,我都吃了一惊,想不到相王府会如此大铺齐张的来寻区区一个我,
真是受宠若惊啊……
他倒是沉得住气,依旧一脸冷静的问道:“还有多久会查到这儿来?”
眼看着红叶额前已急出了细细汗水,语气也不稳起来:“那些官爷……就在……对面。公子,那些官兵搜房只是为了展公子一人……红叶不忍心,不忍心啊……!”
忽然势头一转对着我,“展公子,红叶求您!求您了……”说完又要磕起来。
我料想其中必有缘由,与那道吓人的刀伤必是脱不了干系,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着实也不愿意去趟这趟子浑水。
“红叶姑娘快起来再说!”我托着她手臂,硬将她扶起,再看她磕跪下去,即使她不疼我都心疼了,这么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啊……
“展某愿以性命起誓,今日之事绝不会对任何人提起的,请姑娘宽心。”
话是对红叶说,眼却是看着那一脸苍白的绑匪的。
虽然他几近无礼的将我劫来此处,却也并非什么罪大恶极之人,
我是想帮他的。
“姑娘可否告诉展某,现下是个什么状况了?”我问道。
红叶感激地看着我,说:“自从展公子从王府失踪一事传开,小王爷便下了禁令,领着大队官兵满城找你……而……御竹公子……御竹公子他……”
我只觉得心中‘咯嗒’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占据心头。
“御竹?御竹怎么了……”
“……御竹公子得知此事后,当夜便疯了似的提了剑冲进王府,不仅……刺伤了二王爷,还……宣称,若两日内找不到公子,便要……整个相王府,陪葬!”
疯了似的……
这实在不像御竹会做之事。
我想笑,换了平时我一定会笑,
多希奇,御竹啊……冷冷的御竹,
竟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失踪而发了疯……
可是,我却笑不出来了。
眼眶热热的,心绪波动的利害,
我不禁闭上眼,强压下心头的感觉,接着问到:“那现在御竹……?”
“现在……”红叶眼眶一红,滚出一汪清泪,“老王爷大怒之下令重兵围攻,御竹公子不敌,现在……正被关压在王府、地牢中!”
呼吸一窒,胸口火烧一般,闷得慌,
原本就不堪的身子忽然晃了晃,幸而红叶一旁及时扶住才勉强站稳。
重兵围攻,那是一个多么残酷的处境,
水牢,又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地方……
那冰冰冷冷的人最是愚蠢,一到关键时刻就范糊涂,
王府怎是好闯的,更莫说口放狂言……
御竹,御竹……
你怎么就坐这么笨。
我骤地转头,对着床上那人道:“让我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