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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完) ...

  •   辞别了潋雪,我从雪玉楼出来,笑着告诉司徒二兄弟潋雪已然无恙。
      看着他们面露欣喜地走进楼内去,我并没有照他们希望的待在原地稍候,而是开始了我漫无目的的观访游行。

      王府很大。
      小桥流水,青山密林,
      我将会走过哪里,将会走去哪里,此刻我无暇去想,也不愿想那多。
      适才回忆起来的那些往事,早就扰乱了我所有的思绪。

      一路停停走走的,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有些累了,我便坐在一处桥栏上,看着水中无忧无虑的鱼儿,静静的发呆。

      孰不知,发个呆也能出这样的事。

      *** *** ***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冰冷无比,头脑昏昏沉沉,且后颈剧烈酸痛。
      忽然想起来自己在观鱼发呆的时候好像被什么敲了一下后颈,遍不知世事了。
      如今一睁眼却来到了这么个地方……

      唉……

      我悲哀的认识到,我很有可能是被劫持了。

      我一贯认为,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的机率,应该是非常非常非常……小的。
      真的好无奈……
      我怎么这么倒霉。

      认命的环望了一下四周环境,我讶然发现自己竟处在一间满是红绿丝帐、品位十分……低俗的房间内。想来想去,拥有这样格调的地方也实在不多,而青楼无疑就是个中代表。

      绑我来此处的人究竟有何所图?
      说实话,我对此并不十分在意。
      我此刻唯一在意的是,
      这个绑匪,
      竟然将我丢在地上,任我冻醒。

      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该死,
      我好不容易见了起色的风寒症状,再次风卷残云。

      捂着鼻,企图掩过那连鼻塞也挡不住的、难闻而又浓烈的脂粉味,
      我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动了动冷得发僵的手脚。

      脉络还是舒畅的,证明我没有被捆绑过。
      环顾了下,蛮大的一个客厅,竟然没有看守的人。
      看来劫我来的人并不熟悉行道,一般来说,一个正常的绑匪是不能任他的肉票这么恣意的。
      他就不怕我醒来后拍屁股走人么……

      就在我心中认定该绑匪属于不入流一行时,一丝细微的呻吟声却由内间传出。
      掀开层层的纱帐往里走,在那架赫然入眼的猩红大床上,一个黑衣男子曲卷在那里。
      看来,这人定是劫匪无疑了。

      传说中,劫匪一般分为三类。
      其一,面目狰狞,说起话唾沫横飞,满嘴的话都是问候对方的母亲,属于低级匪类;
      其二,长相一般,常参入群众中鱼目混珠,然后趁其不备敲昏了人质就拖走,属于中级匪类;
      其三,玉树临风,总爱嵌着一抹诡异的笑,或是维持一张万年冰山脸,话不多,却用最残酷的方式逼死人质于无形,属于经典高级匪类。

      ‘唔……’

      痛苦的呻吟持续着,我好奇凑上前去想要见识一下这位劫匪是属于哪一型,
      刚有动作,便瞬间被一道力量猛地扯过。
      我眨了眨眼,地转山移,主导权已经移交他人了。

      看着这个刚刚还在痛苦呻吟,此刻却强势的抓着我可怜的胳膊,将我当床垫一般压在身下的男人,我心里着实有些无奈。
      不知是不是好运,
      第一次绑架,
      我便遇着了这么一个经典高级匪类。

      那男人一双凌厉的双眼直直的盯着我,仿佛想将我射穿似的,
      我倒是也坦然地接受了他的视线,毕竟人在屋檐下,不是低头便是抬头。
      只是同时我也迎视着他,研究着他。
      没道理他看着我,我却不看他,这是不礼貌的。
      如此我被他看了个七、八成,我也将他看个七、八成,两相不亏,多好。

      其实这该是个十分有成熟魅力的男人的。
      天庭饱满,朗眉星目,
      尤其那双嘴唇抿得死紧,一看就知道是个自制力极强之人。

      可惜……

      自眉心到左侧脸颊的一道疤痕,生生抹杀了一个魅力男人,造就了一个恐怖使者,
      一道疤,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狰狞,
      给人的感觉顿时就从王孙贵族跌至江洋大盗那一等级。

      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了,他脸上能看的不能看的我都看完了。
      他还在看。
      我有些不耐了。

      眯起眼,我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位公子,你以这样热切的眼神盯着一个男人看了这么久,是很容易引起他人误会的。”

      “男人?”他眼里终于出现了一种叫做惊诧的情绪,不过如果可以,我宁可选择毫无波澜。
      我要忽略掉这个问题,于是我采取不予理睬的战略。
      “你……是男的?”他竟然又问一遍。

      这一刻我几乎忍不住翻白眼,这就是他与我身体紧密相贴、并盯着我看了半个时辰后得出的结果——我不是男人。

      我已经懒得对这个问题进行解释了,索性举了举髋部,说道:“你感觉呢?”
      大家器官相同,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可笑的是,他那张堪称令人闻风丧胆的脸上,竟然出现一抹可疑的潮红。
      而且伴有抽搐趋向。

      我不悦道:“绑匪公子,请问你脸红个什么劲儿啊!不要告诉我你对男人也有感……”
      话未说完,我已深刻认知到我不必说了,他跨间的微妙变化直接说明了问题的答案。
      我呆了,不禁用手去推他,怒道:“你……给我走开些!”

      ‘啊’

      手僵在一半,下颚被死死扣住。
      疼痛提醒了我,他是一个绑匪,而我,只是一个人质。
      他阴沉的脸色告诉我,我太嚣张了,没有遵循这个绑匪游戏的法则。

      于是我闭上眼,再睁开已是充满了后怕与恐惧。
      既然开始玩了,确实应该敬业些,这样才能让故事发展下去,不是么。

      果然,他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动作,转眼间我又被甩在地上,
      只是手被他牢牢抓紧,活生生的做了一番180度极限旋转,不用看,我确信已经瘀青了,说不定还歪了筋。

      “别想耍什么花样。”阴森森的口气。

      “不会……绝对不会。”我忍着痛扯出一丝苦笑。
      我一个游子,又无武功,哪里来的花样可耍,这绑匪显然看高了我。

      ‘唔!’又是一声闷哼。
      他的脸白了白,终于松开了我即将扭成麻花的手,‘叭叭叭’在肩胛几处大穴快速点下。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右手衣袖上湿漉漉的,隐隐有丝腥味。
      竟然是血。

      之前因为他穿着黑色的衣服又是躺在那猩红的床单上,我一时没有察觉到。
      原来他并非不懂行道,而是受了重伤。

      瞟了瞟那血流量……
      “伤及动脉,再过半个时辰不止血的话,失血过多,必死无疑。”就事论事,我淡淡道。

      可惜一颗石头打进死水里,他撑着耳朵却像听不到一般,只用那双鹰眼带着些警告的味道瞪了我一眼。

      我两眼一翻,懒得理他!
      好心当成驴肝肺,既然他自己找死,我无所谓。
      见过的死人没有上千也就近百,所谓万事都会习惯成自然,死人对我来说就跟活人一样自然。

      没有人再开口说话,房子里弥漫着血的腥味,沉重的可怕。
      他的气息愈来愈弱,脸越来越白。

      “喂……”我无聊的坐在地上,也不理会那一身锦服被糟蹋成什么样,“反正你如此下去也是等死,我正好懂些医理,你如果同意,我便为你止血包扎,如何?”

      “……”
      他微微侧过头,那条疤被隐藏在阴影里,只露出半边完美的脸,
      他沉默的看了我半晌,让我有一种砧板上当鱼的感觉。
      终于,他恩赐般的点下了他的头。

      “脱衣。”我面无表情的指挥着。
      他的眼光骤地一冷,手再次被捏在了他的铁拳里,
      我几乎听到了手骨被捏碎的声音。

      “啊……!”
      该死……这人又发什么疯。
      我扭着眉痛苦的闭上眼睛,心里狠狠地咒骂着。

      也不知是他良心发现还是失血晕倒,他的手突然松了,我连忙缩回。
      揉了揉那青紫一片的手腕,我怒瞪那昏死过去的人,暗暗的报复性心理再次发芽生根。

      *** *** ***

      这里的医疗条件是十分苛刻的。
      将这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后,我才终于找来了一个水盆——当然是有水的,一堆干净的布条,一把剪子,一撮烟草——真要感谢妓院的全面后备,以及一套干净的衣服。

      虽然他昏死过去了,可是衣服还是要脱的。
      我挑起他右边的袖口,用剪刀把它剪得稀烂,
      然后将他身上的衣物也都随手剪了下来扔在床边,只留一条裹裤。

      我拿起一块干净的布条,沾了清水去洗他身上手上满满的血迹,以便更清楚地观察他受伤的范围、以及程度。

      结果令人咋舌。

      那么多的伤痕,
      手臂胳膊一直到右侧胸肋处,深深浅浅的刀伤,
      最致命的,无疑便是手臂上那一道了,
      真好奇是什么东西如此锋利,竟差一点生生切下他整条手臂,
      筋脉外翻着,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回想着以前做过的每一场缝合手术,
      无影灯、内窥镜、手术刀、负压吸引器……
      精密的仪器,这里一样都没有。

      这条手臂即使接得上来,也必定是废了。
      可若不接上去,他必死无疑。

      我有点小兴奋了,这场手术对于我无疑是极具挑战的。

      *** *** ***

      首先自然是止血。
      苛刻的条件下,烟草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在没有任何处理的情况下,它还是对付不了这样深的伤况。
      所幸的是绑匪兄之前已将各处大穴封上,缓阻了血流的速度。

      我再次对这间‘品位独到’的房间进行了一遍狂风过境般的搜索,竟也让我发现了几样有趣的东西。

      一盒长长的绣花针,
      一叠干净的纱布,
      一捆蜡烛,
      以及一个油灯。

      当然,少不了打火石。

      我挑着眉,笑了笑。

      这倒真像一场测试,而考官已经准备好了我需要的所有东西。

      我齐齐点燃一十二根蜡烛,围绕放置在绑匪兄周身,
      虽然无法媲美无影灯,好歹也光亮了视线的一部分死角。

      接着点燃油灯,将针头烧红,
      待稍微变黑了些后,再马上用布包着将之扭弯、擦净,作为缝合针。

      再拿着一个薄薄的瓷盘,装着点水,放在火上烧,
      水滚了后将肠线和针都放入沸水中消毒。

      利用一切可利用的,
      这便是我所能想到最简便的方法了。

      一切就绪,我举着那根勾嘴针有些幸灾乐祸的走到那张大床前,
      床上的人仿如犹不知觉,那半张露出的脸上布着密密的一层汗珠,嚣张飞扬的浓眉锁得死死的。

      “接下来,不论你如何感觉,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这条手臂便再无可用的一天,明白么?”

      “……你要如何?”虚弱的声音响起,那墨如星空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却是炯炯的盯住我。

      勾了勾嘴角,我十分好意的将那根勾针伸至他眼前,“缝合。”

      我想我是看到他那一半完美的脸扭曲了,就在我说完了我的话以后。

      “是否有什么止痛的穴道?”

      “……不必。”

      哦?有种。

      “那就失礼了。”反正痛不在己身,心不知疼。

      我用直针拨摆着那些外翻的筋脉,一根一根的接上,
      然后将那已被斩离了的肢肉拼凑拢,又从头上拔下一根长发,
      含在口中一划,穿插,缝合……

      出我意料,整个手术过程间,他竟真没有痛呼一声,
      除了几道细微的闷哼和压抑的喘息外,
      尽管他浑身早已疼得汗淋淋,猩红的床单也被濡湿了一大片……

      他绝不是个简单的人。
      我心中不禁对他多了份好奇与钦佩。

      “好了。”
      一地鲜红的纱布,整整十一针,
      我打了个结,剪断了线头,
      将捣碎的烟草末撒在伤口上,然后用纱布层层的包扎。

      那紧闭的眼睫毛颤了颤,明显的松下一口气。

      “接下来的一月,切忌勿让伤口沾水。”我出于道义的好心提醒着,手中动作不停。

      润湿了布,我轻轻的拭擦着他身上的汗珠,
      这才发现他的身材修长结实,肌理也格外分明,不禁赞道:“身材不错,继续保养。”

      将那些七七八八的堆到一边,抽了那汗湿的床单,我拿起那套干净的衣服准备帮他换上,
      上衣是不用也不能穿的了,伤口动不得,由此我只是摊开了将那未伤的一边套上而已,倒是要穿到裤子的时候被他挡了住。

      “……我自己来。”
      他皱了皱眉,有些窘,有些尴尬,难得那双鹰目竟避开了我戏谑的眼神。

      “怎么?你身上的衣服原本就是我脱的,现在来害羞不会太迟?”
      嘴角弯弯勾起,我十分愉快地看着他古铜的肤色上逐渐泛出一种红……
      呵呵,冷酷的人别扭的时候最是可爱,例如他,更例如我家御竹。

      一把抢过那条裤子,最后还是我帮他穿了好,他根本就是完全不能动弹的。
      末了,他还冷哼一声。
      我也不理,反正本公子心情正好。

      将地上一堆废弃物踹到角落,再打了清水洗了把脸,撑着脸盆,我喘了两口气,
      然后在警惕的目光中爬上了那张品位低俗的大床另一端。

      “你做什么……?”

      “……休息。”疲惫不堪的闭上了眼,我说道。

      刚刚一直精神高度集中着,让我忽视了那严重的感冒症状,此刻松懈下来,顿时头晕脑涨,似有一种被海浪扑埋的感觉。

      一阵眩晕袭来,我似乎听到那人说了句话,却恰时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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