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心中决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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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心中决意
——等我。
仅仅只有两个字，却仿佛道尽了千言万语，埋藏着刻字人心中无数的美好愿望。
她不由也失神了片刻，为着那里面蕴含着的强烈感情。不多时，她定了定神，向最后不多的字句上看去。
——蓬莱天灾。
这几个字仍是刻得十分平稳，恍若刻字者心绪并未改变。但联想起之前的字迹，不禁叫人有了为之颤抖的不详预感。
她心中微微一颤，突然便想起多年前月下渡船，那个人与她说到天命，说到为何修道，也是一脸平静，语气却是飘忽若逝。
哀莫大于心死。
接下来也仅有几个字了。
——乌蒙灵谷。焚寂。
乍看上去好像跳跃甚大，叫人摸不着头脑。殷别离微微半阖了眼帘，又细细看了一遍洞壁上的字迹，沉吟起来。
看来这装着他命魂四魄的焚寂便是在乌蒙灵谷之内了。但之后也没有更多线索可堪利用……
不过，如若欧阳少恭真是太子长琴的话……
联想那人近期所做之事，她渐渐拧起了眉，眼神亦是凌厉起来。
——拿了我的东西，有些小小惩戒亦数应当。
——……若未叫他亦感受几分我心中之恨，我又怎能甘心！
为何那人会对百里屠苏恨若妖鬼？明明看着百里屠苏的样子，与他并不曾相识。
为何百里屠苏夜里会一脸怔忪言道梦见太子长琴？
为何百里屠苏身上煞气冲天？为何他身后负着的那把剑从未用过，却珍而重之地带着，从不离身？
为何那把剑能够——吸取煞气？
焚寂，乃是龙渊所铸七把凶剑之一，亦是太子长琴命魂四魄归处——
若他真是失却了一半魂魄却仍旧生存至今的太子长琴……
想起那深沉愤恨，如妖如鬼般阴沉绝望的眼睛，那不惜自伤也要将人拖下地狱的凌厉与狠劲——
殷别离恍然间打了个寒颤，看着这满壁的字迹微微苦笑。
果然是……好大的谜团。难怪那人小小年纪却仿似历经沧桑，世间无有他不会之物。性情阴晴难定，有时温和，处处为他人着想；有时却带着引诱的恶意，想要看到他人内心深处的阴暗，一步步踏入深渊……那种对天命的傲然以及不甘，对人世的绝望以及心死，对他人好意的珍而重之，对人间恶念的不屑以及习以为常……
忽而之间解去了心中所有谜团，欧阳少恭这个人在眼中逐渐清晰起来，但她却并不觉得高兴。
那个蓬莱的巽芳公主，也是寂桐，就是让欧阳少恭种下君影草之人吧。只是最后那一根救命稻草，如今看来却不知是不是压垮他心底那根弦的最后一样重物。
千载渡魂，不知历经凡几。一朝心死，的确是不知会做出何事，而偏偏那个人又有这样的能力。难怪寂桐如此惧怕，竟不惜与虎谋皮……
只是寂桐是否太过天真？若是真让她成功，雷严将欧阳少恭拘于青玉坛内，日后灾祸便会较欧阳少恭所谋更小吗？
这红尘之中的人心……
殷别离轻叹一声，忽而觉得今日所见让她感到沉重难当。没想到多年相交的挚友，居然有着如此的过往。难怪他说到过去，几次犹豫，都是停下不肯再提。
或许欧阳少恭已是不敢再去相信人心。多年真心诚意却换来如此对待，想必即使以他之傲，也是不愿吐尽实情引来反目。
原本是不染尘俗的神仙，却没想到辗转千年，居然也会露出那样的情绪……
人世间又有何能亘久不变？
——现下看来，竟是没有。
多么……可悲。
殷别离平静地站起身来。洞穴外的雨依旧在淅淅沥沥地下，微风吹过，仿若人心都跟着寒冷了似的。她脑海中是从未有过的清明，最初的震惊之后，竟然是平和的接受。
没有怜悯，没有不屑，没有恶心，没有惊恐。
只有恍然大悟，以及微微的悔意。
而那悔意也慢慢随着这阵寒风，不知飞往了何方。
“……或许我真的不应该跟来……”殷别离喃喃自语了一句，随即摇头绽了个苦笑。此行何止仅仅是窥探了他人的隐秘，而是背负。
在那个人不知道的情况之下，背负了他如此沉重的过去。
或许该装作不知道，脱离这个泥潭？她轻声自问。看过这满壁的心声，她愈发能够感到欧阳少恭心中的空洞，那现在已被仇恨愤慨绝望恶意填补的空洞——如果说之前她对欧阳少恭此番心中所谋并没有切身感受，现在却多少能知晓一些了。
终究不可报复于渺茫的天命，而选择将一切全都倾注于夺他魂魄，那把焚寂的百里屠苏。他是如此孤傲，做下这样的决定之时，心里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呢……
或许这一世，他终究也忍不下去了……
她转身欲走，却是左脚刚迈出，又停了下来，看着洞穴之外的大雨微微出神。
数十年相交，对于双十年华出头的她来说，已是半生之友。两人通信从未断过，更是与他远走采药，看疑难病症，争论医道，又一同渡船访友，看四季美景……欧阳少恭若是愿意相交，有友如此真是平生乐事。
但是否真值得她踏入此局？明明……欧阳少恭亦是不愿她搅入浑水之中。
忽而便想起仍在虞山芳梅林的那一夜，他与她离得那样近。欧阳少恭随手拂去她发上花叶，看向她的眼神没有那种恨意绝望，而是宁静而温和的，甚至还带着微微的笑意。长长的睫羽随着火光摇曳而抖动，落下一排浅浅的阴影。那时她心中一动，说不出心中涌上了什么情绪。
更早之前，他们曾共去梅山古寺，共赏皑皑雪景，与寺中主持论佛烹茶。
再久之前，听着他指骨分明的纤长手指之下流泻而出的幽幽琴音，她心下一片安宁，仿若不必再步步为营，在这个渺茫的红尘亦有净土。
“……真是……”
殷别离微微垂了眼，有些无奈地笑了。
“这回，只怕是不能如你所愿了。”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心中决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