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娶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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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九，重阳。
吕大将军府上从天未亮就开始忙碌，因为吕青丝传下话来，今日有贵客上门，务必备下了好菜款待，管事的一大早就遣了伙计去京中各色菜馆买来了预订下的头一道招牌菜，下人们则忙着伺候院中的菊花，连一朵残花都不敢留，忙至巳时三刻，大管事的在武场门口唤了一声：“少爷，苏大人到了。”
吕青丝一回脸，苏木乔抱着一坛子酒，傻子似的站在大太阳底下，一张脸汗透了。
“你这是干嘛去了？”
“去年自己酿的菊花酒，就这么一坛了，怕别人粗手粗叫打坏了，于是我自己搬过来，谁知道……真的好沉。”苏木乔嘟嘟囔囔地说着话，把酒坛子往吕青丝怀里一塞，吕青丝得意地道：“果然还是你惦记着我啊！”
苏木乔不由翻了个白眼，打趣道：“是啊，不惦记着你惦记谁，也就你值得被我惦记了——”话刚说完，芙蓉树下忽然传来一声笑：“吕青丝，你倒是会抢朕的心头好！”苏木乔一愣，循声望去，只见明帝坐在树影子下，穿了件蓝色的衫子，看上去清清爽爽，拿着一盏茶边喝边笑。
“臣——”苏木乔行礼时被吕青丝一把拉住，吕青丝道：“皇上说了，今天是家宴，不来那套君臣的，你就放开了吧，别老这么拘谨。”
“走了，现在吃饭尚早，你们陪朕到园子里逛逛，朕记得吕青丝家里有处湖不错，不若今天就泛舟湖上，叫人把筵摆在湖心小岛。”明帝兴致颇高，“哦，对了，木乔，这位是朕的义妹，你还没见过吧？她本是一直跟着太后的，你姐姐苏妃很喜欢她，跟她情同姐妹，朕同她也聊的来，回了太后之后就收为了义妹，太后给赐了个名，叫明珠，来，明珠，见过苏大人——”
原来是明珠公主！前些日子听说皇上心性大起收了个义妹，却不想感情如此之好，竟带她来吕青丝府里了。
芙蓉面，新月眉，贴花鬓，着轻绸，减一分嫌瘦，添一分嫌胖，亭亭玉立，进退有礼，美得恰到好处。
“见过明珠公主——”
“行了行了，你这么多礼数，还不是拖累的我也要跟着你行礼——”吕青丝嚷嚷起来，他挽住苏木乔，乐呵呵地道：“知道皇上好这一口，我早叫人备下了，臣前面带路，对了，明珠公主来臣府中这是头一回吧，不若容臣在前领路，稍作解说？”
“你倒会讨巧——”明帝笑着用扇子打在吕青丝背上，“明珠，你就跟着吕大将军去吧。”明珠公主微微点头，快步跟上了吕青丝，苏木乔下意识地追了上去，却不想被身前一把折扇拦了拦，“慢点走，我俩说会子话。”
“好。”
和风习习，绿树荫荫，道边菊花堪比人娇，明帝一把挽住了苏木乔的手，心情极好地长吁了口气，指着路边的菊花道：“还记得有一年重阳赏菊，吕青丝做的打油诗吗？”
“皇上说的是那首‘玉树堪堪宛如松，探入深处更似菊’？”苏木乔话音一落，明帝立即笑出声来，揽住苏木乔的肩道：“朕还记得你当时的表情，很镇定地看了吕青丝一眼，然后把嘴里的茶喷了他一脸，说他伤风败俗！”
忆及往事，苏木乔不由忍俊不禁，道：“皇上倒还赏了他，愈发让他得意了，自那以后，每年重阳都是些不着调的淫词滥曲。”
“你啊，就是太一本正经，像吕青丝一样活得多逍遥。”明帝似有若无地握了下苏木乔的手，苏木乔不自觉地撤了一下，谁知明帝却趁势抓紧了他，暗中一番来往，苏木乔不再挣扎，老老实实地握住了明帝，道：“我瞧皇上今天心情不错。”
“嗯，自从你回来，一直都是刀枪剑戟的，从来没像今天一样说过话……”明帝笑了笑，眼中有着难掩的亲热，“有时候朕在想，是不是逼你逼的太紧了，可是你知道——”明帝微微别了下头，望向别处，“朕总是忍不住，朕不是不知道惹你生气了，可是，朕总拉不下脸子去找你……”
“何必说这些呢？”苏木乔淡淡笑了笑，“多少年了，难道我还不清楚皇上的脾气？”
“以前的你是无所谓的，但现在，朕的心中总是梗着一根刺，你应当是知道的……”
“皇上——”苏木乔轻轻叹了一声，这一叹，叹得大好风光都掉了色，明帝隐隐约约觉得阳光不似方才那般暖了。
“朕知道，朕不说便是……对了，户部上了道折子给朕，说是这次疏导凌河的费用中拨给灾民的银两被人私吞……”
苏木乔忽然收住了脚步，讶道：“私吞？”
“对，在你回京前半个月有人被活活打死在长福街上，查来查去才知道他是上京告御状的，这才将此事牵扯了出来，木乔，被私吞的正是你去的凌武府。”明帝停下来，拈起路边的帝女花，闻了一下又轻轻扔进了塘子里，远望水流花逐，道：“这次的事，你总归是要搅进去的。”
苏木乔静静看着那花在水上漂着转了个弯，消失不见，这才回了话，简短地道：“臣是问心无愧的。”
明帝蹙眉，有些不耐烦，“难道朕还不知道你的人品？说你会私吞，简直比说吕青丝娶了夫人还可笑，只是此事可当真是蹊跷，你这才回京几天，就爆出私吞的事情来，地点又是这样的巧合，现在虽无人敢指名道姓地说你，可种种矛头都是直指向你，朕倒想知道他们图什么？”
想图什么？难道这阵子的蹊跷事还少么？最让人想不清楚的不外乎就是图什么？
鸟鸣啾啾，垂柳依依，惊风骤起，君臣并肩默然。
“算了，走吧。”明帝道，“木乔，你觉得明珠公主，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这风口浪尖上的，朕要是不出来帮你挡一挡，只怕会愈演愈烈。”
“当初收了明珠公主，就想到今天了吗？”
“嗯，是这个意思。”
“那好吧。”
她将是他的妻，她将是他身边再也甩不开的桎梏。
宴席是开在湖心小岛，君臣吃的爽快，席间明帝将苏木乔的婚讯告诉了吕青丝，好端端的气氛就此断了，吕青丝竟出人意表地道：“皇上，臣觉得此事不妥。”
“哦？”明帝挑了下眉，与自己意见相左，吕青丝倒是头一回。
吕青丝呷了一口菊花酒，道：“小臣斗胆，敢请公主回避——”
“吕卿家的菊花开的最好，明珠，你且去逛逛。”
“嗯。”明珠公主盈盈而起，行了礼，由几个宫女陪着去了，吕青丝见人走远，方道：“户部的事，臣听说了，这个时候应该派人调查，查清谣言，而不是将明珠公主嫁进去，不然那些文人又有文章可做。”
“哼——”明帝冷笑道：“吕青丝，朕是不是应该派你去打打仗了，京中待久了倒是怕文人非议长短，朕就是要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谁都可以动，唯独苏木乔不可以。”
“皇上如此盛宠，对木乔而言未必是好，人人皆知后宫之中皇上独宠苏妃娘娘，苏太宰在世时，他三代重臣的身份自然是担得起的，若是现在皇上再这么护着苏木乔，恐怕众人会说外戚势大。”吕青丝一改往日嬉笑，严肃地道：“皇上，此事可大可小——”
“够了！难道你让朕把木乔推出去，被那些腌臜之人指手画脚地议论么？”明帝不悦道：“吕青丝，你当真是为木乔着想，你恐他不愿意娶妻就为他找这么多借口，当朕不知道么？”
“我——”吕青丝话未说完，就见管事的匆匆忙忙上前来，低声道：“楚王殿下来了。”
席间众人一愣，方才的争执也便停了，吕青丝询问地看了明帝一眼，只见明帝将手中银筷一放，道：“既然来了，还不快请？”
“快请——”
“是。”
等待的一盏茶时间，久得仿佛三天，有日升月落。
“参见皇上——”
苏木乔回首，他站在亭下微笑，黑发如墨，白衣胜雪，日头明晃晃地打在年轻英俊的脸上，笑容愈发刺目。
仲渊说：“大将军府上丝竹悦耳，臣在隔壁顿觉孤单，前来叨扰，还望皇上勿怪。”
砰，一声巨响，苏木乔只觉得心停了，时间停了，世间也停了，红尘沸沸，他凝固在了那一张笑脸里。
“木乔。”吕青丝踩了他一脚，不动声色地道：“看来尝你一坛菊花酒颇是不易，竟有这么多人来分。”
苏木乔扬起脸，笑道：“今年多酿几坛，来年少不了你的。”
风起叶扬，眼神暗交，未交半句，已知心中所思。
我很想你，所以就来看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娶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