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新晋秀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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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秀终于进阶到最后一轮，起初时的新鲜劲儿早就烟消云散。第一轮时觉得哪个秀女都漂亮，各有风韵。不过眼花缭乱地一通过后，自然而然地产生了视觉疲劳。参加选秀的秀女大多还是十三
四岁，完全就是没有长成的孩子，再加上那个中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看得我实在乏力，也就着实没了审美的心思。
我把弄着手中的镯子，不经意地一抬眼，便看到了这一拨列在最后的苏芳儿，忍不住目光多停留了一息。而那苏氏本来就正瞧着我出神，被这忽如其来的一个眼神一惊，有些慌乱地收了眼色，
微微低下头来，不敢再左右顾盼。
我本来对她心生怜惜，想为她在宫里面谋个前程。只可惜她的抚琴只是汉军旗里头的管事小吏，没有显赫的家世撑着，自身又懦弱无争，如若真的踏足宫墙，恐怕也是凶多吉少。手中握着她
的绿头牌，不知该作何决断。
终于轮到了苏芳儿。她穿着很清爽的月白色旗装，走上前来，照例请安跪下奏道，“奴才杭州苏氏，康熙五十一年生人。祖父苏遐为汉军镶蓝旗都统，父亲管领刘场。奴才恭请各位娘娘万福金
安。”虽然这段话说得有点不太留利，但是也算不慌不忙得都奏完了，一个头叩下去再直起身来，等待发落。她焦灼地等待着命运的宣判，却不知她的命运已经捏在我的手里，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我手里紧紧捏着她的绿头牌子，闭目凝神。“若是日后再遇着含冤受屈之事，你当如何？”我抛出话，打算着下最后的决断。
“主子教训奴才，自是有她们的道理，奴才不敢埋怨，只暗自受着便是。”苏芳儿矮身一福，恭顺谦卑。
我暗叹口气，便要将手中的牌子摞到落选的那一个银盘子里去。她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面色一紧，却哀怜无助。
就在牌子还未摞下去的时候，忽听门口处传来一个颇有磁性的男子的声音，“朕留下你了。”胤禛在了万众瞩目之中从容地提步进了殿内，他打量着仍然跪在地上的苏芳儿。
众人虽有意外，但还是从容站起身来迎驾。
还跪在地上的苏氏也稍稍侧了侧身望向来人，看着这个宛若天神的男子，眼里满是感激与崇拜。
裕妃携着我走下座位，所有的人都跪下来给请安。众人心中皆是疑惑，不知胤禛此番匆匆赶来留下一名秀女是何用意。我虽面不改色，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只低着头不再言语。
苏氏的绿头牌子留下来。芳儿这样才刚刚想起来，皇帝已经留了她的牌子，心落了回去，向着胤禛叩头称，“奴才谢皇上隆恩。”
胤禛转过身来又仔细打量起苏芳儿，似乎是很满意的样子。良久终于吩咐道，“你就去养心殿伺候吧。”
旨意一下，满室哗然。还未学规矩就蒙此恩旨，这真正算是格外的恩典了。苏芳儿放下心来再次跪倒谢恩。一众妃嫔不由得向我看来，我一笑置之，心里却着实不舒服起来。
晚上掌灯后照例陪着胤禛在灯下看奏折。他坐在炕桌的一边一本接一本地看。我则坐在他对面看书，时不时地抬起头看看他，是否需要添茶，是否需要手巾……
待到他批完了最后一本折子，天已经很晚了。他站起身，我立刻也起身拿了热手巾递过来给他擦擦脸，然后端上热牛奶来。他端着盛牛奶的黄釉碗一边踱步忽然问道，“那个苏氏你安排好了吗
？”
稍稍一怔，我显然没有料想到他会当着我的面提及此事，心蓦地凉了半截。
抬头看看胤禛那满含着笑意的眼睛，微微低下头，抽出手帕来装着拭了拭嘴唇，尽量平静了声音说，“那是皇上自个儿留下的人，没有皇上的示下臣妾怎么敢擅自安排？”
胤禛忽然朗声大笑起来。他放下那只黄釉碗，忽然伸出手臂揽过我的腰，另一只手轻抬我的下颚，迫使我不得不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眼睛。
“你算是在为我吃醋吗？”他饶有兴味地看着我，完全不似平日的喜怒不形于色。
我却笑不出声来，也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瞧着他，猜不透他的盘算。胤禛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冷不丁地将我打横抱起，低语道，“不早了，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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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飞尽，荷花满池，转眼间已是七月盛夏。
弘历大婚在即，我托人送去贺礼，并未回宫帮忙打点。婚仪前几日，那拉氏到勤政殿请安，胤禛和我正坐在院子的回廊里喝茶聊天，听见来人回报，本能就想回避。
胤禛拉住我，“怎么好端端地要去避她？”
“不是避，只是懒得应酬罢了。”我欲挣脱，胤禛却紧拉着不肯松手。还想推辞，那拉氏已被宫女扶着走近了，回廊一转，就看见她华丽的宫装、饰有牡丹的头饰，手上戴着护甲在阳光下闪着
熠熠的光。那拉微垂着眼睑，走至跟前，俯身请安。
“皇后请起。”胤禛伸手虚扶了扶，又向太监道：“赐坐。”她起身时，目光瞟过我，我轻轻一笑，微微福身施礼。自从熹妃一事过后，我与后宫中的妃嫔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生疏却不失
礼仪。
“皇上，下月弘历大婚，臣妾想请旨暂时解了熹妃的足禁，让她帮衬着点可好？”那拉氏半倚着凳沿坐了，双手放在腿上，低着头，小心恭敬。
胤禛抿了口茶，放下茶碗，并不马上接话，却向我转首道：“兰妃的意思呢？”
我并未料到他会有此一问，稍敛心神后恭顺淡淡道：“婚仪在宫里举行，熹妃毕竟是弘历的额娘，理应多费心才是。”
皇后稍稍一怔，浅笑道：“妹妹得空，也来热闹热闹，弘历与承欢相处亲厚，心里也同那丫头一样当自个儿姑姑呢。”
心下由不得苦笑，因着他额娘的事，弘历与我已经存了芥蒂，他显然对我戒备多于亲近。再加上我实在不想与熹妃共事，遂即推脱道：“富察氏那孩子素来识得大体，有皇后和熹妃教导就够
了，实在不需要臣妾再去插足。”
那拉欲要再劝，胤禛微皱眉：“皇后，若无事就跪安吧。弘历那儿，就劳你多费心了，这嫡福晋不可怠慢，礼前礼后，诸多杂事，别出了差错才好。”
那拉氏微微一窒，复又恢复她的仪态芳华，起身行礼：“那臣妾先行告退。”“嗯，去吧。”胤禛挥了挥手，冷漠而疏离。
茶凉了，点心也被风吹得硬了皮面儿，太监换了新一轮的细致美食，看着池塘里逐渐残败的荷花荷叶，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怅怅。趴在护栏上，将细点辗碎抛入池中，惊得水里的红鲤四处游散，
待发现是吃的，又纷纷聚到一起儿，张圆了嘴，努力喋水。
“若曦，怎么了？”胤禛坐到我身旁，揽住我的腰，也看向池中的鱼。
“它们真可笑。张大嘴乞食，只要有人给食就巴巴地等着，饿着还是撑死都不由自已。”忤着下巴，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年妃微倔着嘴角、熹妃凄怨的眼神，还有那拉氏尊贵的背影……难怪帝
王不能专情，一旦专情，辜负太多，这长久无果的等待背后，有多少怨念、多少心酸……在宫闱的圈养中，多少落寞的神情，就这么恍恍然然也是一生。嘴角的那丝微笑忘了收回，固定的姿态
却已是衰老的容颜。胤禛将我揽入怀中，“怎么还是那没事胡思乱想的脾性，别忘了太医说过忧思伤身。”
“没有”腻在他怀里，蹭着他胸前的龙样刺绣，微刺的触感反而安抚着人心，安抚着酸涩的眼睛。“你向来重视四阿哥，怎么倒对他额娘的事这么冷淡？”
“哦？你希望我热烈些？”他扬了声调，语气带些调侃，“不知道是谁，前些日子我回宫数日，归来后连着数日就拉着个脸，欲哭不哭、欲诉不诉，倒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欲辩驳，他不给我机会，继续道：“你既觉着我对她们太过冷淡了，那今后我就多去宫中走走，用用晚膳如何？”
“胤禛。”我知他故意逗我，又羞又恼。前几日回宫，他本欲带上我，却又顾及我素来厌烦紫禁城中的压抑彷徨，硬是将念头取消了。回园子之后又恰逢各地上呈堆叠起来的奏折，批完后往
往得到深夜，怕扰了我休息，连着数日都宿在勤政殿。
比起这些，我更加气他不在意自个儿的身体，想着他今后的日子，完全是拿身体耗着，耗出一片锦绣河山。
他敛了笑，一字一句道：“若曦，世上的事，从来不能两全。连朕都不怕背负上专宠昏庸的罪名，你又何惧之有？”
“你知我不会在乎那些。”我接口，“我只是在想，以色示人，不过刹那芳华。而宫里又会进来一拨拨秀女，年轻貌美，却抵不过似水年华，兜兜转转就是一生……
胤禛打断我，神色严肃：“我说过，我不能给你全部，因为我是皇帝。但是这颗心，是一直属于你的。”
“这就足够了。”我轻轻倚在他胸前，“胤禛，弘历大婚你去吗？”微一思量，他答道：“还是不去为好，君臣之仪摆在那儿，去了反倒让当场的王公大臣都不自在。若是你想去，我倒是可以
陪你。”“不想。熹妃在那儿我去总是会有许多不便。只是你素来看重弘历，他大婚不去一趟我倒是颇为吃惊。”
胤禛放开我，轻啜一口桌上的酸梅汤，嘴角带笑，目光却有些了然。
“怎么又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出语问道。胤禛笑而不语，半晌才悠悠开口道：“我在想，果然什么都瞒不了你。你知道的总比我以为的要多得多。”他看向我的眼神，颇
有深意。
我张张嘴，想解释什么，又觉得力不从心。若是告诉他我来自未来，知道历史，他又会信我几分？看着白瓷碗里乌红的酸梅汤，泛着一轮光圈，晃得有些恍惚。
见他不再继续追问，我咬唇道：“胤禛，你就不想多知道些什么？”
他一愣，眼底的笑意一点点消失，怔怔看着我。良久，他轻轻一笑，突然俯身下来吻住我。甜蜜过后，他在我耳边低语：“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足够了，至于你的世界我不需要了解也不想知道。
我不会去问，直到你愿意同我说起的那一天。”闭上双眼，听着胤禛有力的心跳。我害怕他无法接受我的‘未来’，他却仅仅在乎我的现在。只愿花开有时，比翼连枝。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新晋秀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