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心之步步禛曦》尘源幻雪

57、选秀在即

　　北京三月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枝头的绿芽稍稍地抽出一点儿，春风虽然不再似冬天那般凛冽，但是照样能把人冻得够戗。
　　在储秀宫里候着的一群待选秀女都为了显现出自己俏丽的身段来不肯多穿衣服，皆只着一件单衣。春风吹破琉璃瓦，何况是几重单衣，几经孱弱的身子是禁不住寒冻的折腾的。她们之所以能够
　　熬到现在，不外乎是对飞上枝头后富贵荣华的憧憬，眼神中是掩不住的兴奋。
　　按说这选秀一事本该由那拉皇后全权负责，只是乌拉那拉于半月前称病于坤宁宫中，这协理后宫一事自然落在了我的身上。胤禛怕我触景伤情，不想将选秀一事交予我手，遂着裕妃耿氏代为
　　管理。我却因着自己的考量，执意与耿氏一同选擢秀女。
　　满院子都是正值花季的少女，姹紫嫣红，就像含苞的花，等待着春暖花开时的绽放。
　　富察乌雅大概是这些人里比较特别的一个。她如空谷幽兰，安然静谧，独自一人站在春风中，沉默地等待着管事太监的传唤。待选的秀女都不过十四五岁，大多都还是稚气未脱的女孩儿，难
　　免会交头接耳小声地叽叽喳喳。唯有乌雅与旁人不同，目光冷静沉着，完全不像是这个年纪女孩子的模样。
　　猛然间院落里一阵骚动，一个施了艳色粉黛的秀女满脸怒色地大声嚷道：“我昨晚睡前取下的一条金链子今早不见了，除了你之外没人进过我的房间。我知道你爹只是一个从六品的小吏，可却做出这种鸡鸣狗盗的事情。”那名艳色秀女指着一名被推攘到墙角的女子，冷言讽道。
　　这三尺宫墙之中都是见风使舵，瞬时一众秀女莫不众口一词地对女子嗤之以鼻。奈何那名女子人微言轻，只懂一个劲儿地摇头否认，辩驳之词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
　　终是看不过去，我刚欲闪身上前替她解围，未及迈出步子，却见原本静坐在一旁的富察乌雅徐徐起身，淡淡道：“紫菱姐姐稍安勿躁，素问当今圣上素来重视后宫妃嫔的贤淑，如今姐姐为了区
　　区一条项链大动干戈，若是将事情闹大，毁了姐姐贤良淑德的名声就不好了。”一席话毕立时止住了院中四起的声讨之音。那叫紫菱的秀女面上的凌人之气也收敛了许多。乌雅转身对侍女耳语
　　一番，不多时，那名女婢将金链完璧归赵，手上多了一块黑色的磁石。我会心一笑，看着众人哑然失色的模样，暗自赞叹起乌雅的兰心蕙质。
　　此时储秀宫内裕妃耿氏也已经到了。耿氏几个月前才被晋封为妃，她在宫中一向比较低调，此次晋封并没有大肆张扬。我受皇命前来，虽是协理，可毕竟存了位份的高下，耿氏自是不敢怠慢
　　，才到身前便笑道：“既然贵妃娘娘来了，我就全听娘娘示下了。”
　　我虽也曾是待选的秀女，却对选秀的细枝末节甚是陌生。此次前来无外乎是想帮未来的皇帝把把管，甄选出才得兼备的一国之母。在来的路上便打好了主意，一切都听裕妃的决断，自己只权当
　　做是一闲散看客也就罢了。现下见耿氏如此，刚想出言推辞，却不料惊动了一院子的秀女。满园的秀女侍婢齐齐跪下，高呼‘娘娘千岁’，主事嬷嬷也凑近身旁，谄媚般地将我迎到主使的位
　　子之上。
　　我无奈地抬手免除众人的礼数，微笑着看莺歌燕舞，众生芸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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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选秀的日子终于到了，我身着朝冠朱佩坐于首位，裕妃耿氏，齐妃李氏位居两侧，皆穿上了朝服。
　　“这是本朝第一次选秀，这本名册上的秀女都是经过多番甄选脱颖而出的，两位姐姐看看可有何处不妥？”
　　宫中妃嫔莫不是察言观色的主儿，既然此番连那拉皇后都退避三舍，自是没有人出声言语。耿氏更是笑道“贵妃娘娘既是皇上选中的人，眼光自是极好的，臣妾等人都以贵妃您马首是瞻。”
　　“裕妃姐姐言重了。”我略略一笑，抬手免了她刚预施下的礼数。
　　这个时候，新晋的郭贵人姗姗而来，微微屈身“臣妾最近身子不适，迟来了些，还请各位姐姐见谅。”我看着她造作的姿态，皱了皱眉头，挤出笑道：“郭妹妹请起。”“小人得势！”一旁的
　　耿氏冷哼一声，瞥过脸去。
　　我抬手示意大家就坐，那郭氏侍宠生娇，硬是挤到我的身旁就坐。齐妃面上带有一丝厌恶，往旁边挪了挪身子。
　　郭氏却视若无睹，安然入座。我淡淡出语：“没听说妹妹也要过来，早知道叫人多备下一份名册给你送去了。”郭贵人似乎没有听懂这番话的言外之意，微微笑了笑。
　　来福跑进来禀报，说秀女已经在殿外待命。我扬声让她们入殿待选。看着面前一个个青涩如待放的花骨朵的秀女们，不觉想起当年自己参加选秀时的情景，心里漾起些微苦涩。
　　耿氏察觉到我的异样，以为我是不满殿下的秀女，扬声对正在禀报的道：“这个苏氏是否可以被撂牌子了？”下面的苏氏听闻有些颤抖的站在下面低着头 ，眼泪似乎都快掉下来了。
　　我这才回过神来，打量着那发颤的苏氏，竟然觉得有些眼熟，稍一寻思方知她就是那日花园中受众人排挤的秀女，心里拂过一丝歉意，对她笑道：““并无不满，只是方才看着这个孩子，不经
　　意想起自己当年的模样。就留下吧。”苏氏可谓是经历了大悲大喜连忙磕头谢礼 ，抬起头面上满是感激。
　　轮到纳兰紫菱上场，她羞涩地俯首入座，如大家淑女般抚琴弹唱，全不见当日园中的凌人之气。待到一曲结束后，不知折服于琴艺，还是臣服于她背后的显赫家世，众人皆啧啧称奇。我抬起
　　头略带嘲讽道：“本宫倒是觉得这纳兰氏的琴艺太过华丽，内蕴不足。”看到她脸上的灰色，我嘴角上扬又开口道“但是，这丫头口才倒是伶俐，不如留在本宫身边伺候如何？”
　　紫菱脸色苍白，低着头咬着下嘴唇，暗自攥了攥拳头，默默退到一旁。接下来就是富察乌雅，这是特意为弘历物色的人选，我自是点头。接下来的一众秀女，几个色艺双绝的都被撂了牌子，
　　只留下几个家世模样都中规中矩的。
　　一天下来，我累得够呛，只觉得浑身酸痛。紫瑛很是乖巧的立在在我身侧为我揉捏着：“主子 ，好些了吗啊？”我舒服的点点头，闭目享受着。
　　“你这丫头的手艺倒是越来越好了。”我开口称道。见她半天没有回话，才回过头去，却见立在身后替我按捏的胤禛。
　　“皇上今个儿怎么有空陪着臣妾？”我闪身躲开他探来的手臂，问道。
　　胤禛抬了抬眉毛：“我怎么觉得这话好像带着股酸味？”我白了他一眼。胤禛当是没有瞧见一般“今日之事辛苦你了。”我撇了撇嘴角，赌气道：“为皇上物色充盈后宫之人，是臣妾的分内之
　　事，不敢言苦。”
　　胤禛恩了一声，伸出手拥住我：“让你受委屈了，今日入选的秀女择日都将婚配给皇室王孙。”我看着他面上的窘迫，不禁莞尔。
　　就在这个时候窗外传来阵阵抽泣，温柔妩媚，撩人心弦。胤禛对高无庸使了眼色，不多时，窗外哭泣的女子便被带入阁内，打眼一瞧，却是紫菱。
　　她脸上还挂着泪痕，像一头受惊的小鹿，对着胤禛的眼睛显示出无限的崇拜与迷恋。
　　胤禛眯了眯眼睛看向高无庸，高无庸自是明白他的意思：“奴才一定查清楚。”此时纳兰紫菱才反映过来，娇声道：“奴才该死！奴才只是心里想念家人，所以才对着月光缅怀，没成竟想惊扰
　　了皇上与贵妃娘娘。”说完无比可怜娇柔的看着胤禛。
　　还未及我开口，胤禛便说道“既然如此，朕便成全你的一片孝心。让你在家中侍奉双亲，双亲安在便不必出阁了。”
　　纳兰紫菱满脸不可置信地跪坐在地，被两名太监拖了下去。我微叹口气，纳兰家是名门望族，那紫菱本可凭家世的显赫搏一个前程。只可惜锋芒太露，胤禛的眼里岂能容下半点沙子。机关算
　　尽后却因一己贪念毁了本该幸福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