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心之步步禛曦》尘源幻雪

50、满蒙宫宴

　　夜色如魅，姐姐素手袭来，一个用力将我带入这室中暗格。“在这里呆着，我出去将他们打发了。”不带片刻迟疑，她已闪身而出。紧贴着掩住的暗门，留神着外面的风吹草动，却听不分明。
　　良久之后，屋外脚步渐远。试探着推了推，终不得发，暗门纹丝不动。干等着姐姐返身回来，我借着壁上微弱的灯火，有些无聊地打量起这置身之地。六尺见方的小阁，有点类似于现代的衣帽间，墙角打开的檀木箱子里叠放着起舞的行头。一眼望去，除去进来的那道门，再无一处与外界相连。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要是无意闯入此处却无人发觉，身形枯槁直至气绝身亡也不是没那个可能。
　　思及此处，只觉得满室森然，壁挂上的油灯那跳动着的火星子忽明忽暗，鬼魅异常。二十一世纪看来的那些鬼片如过电般在脑中飞转，时间仿若静止不前，愈来愈大的恐惧一丝一丝地侵蚀着我的灵魂。冷不防地脚下一滑，身子踉跄地向后跌去，重重地撞在木箱之上，那口箱子也因着惯性，向后微微挪了些地方。还来不及呼痛，一阵轰然过后，身后的那面石墙忽然向内翻转，一条幽长的石阶向下延展着，不知通往何处。
　　‘暗格之后还藏着密道，这潇湘居究竟还埋着多少秘密？’刚要举步下去一探究竟，屋外细碎的脚步声骤响。赶忙俯身将箱子归位，石门意料之中的再次翻转阖上。几乎是同时，暗门开启，姐姐翩然入内，带着暖笑：“那些官兵真够难缠的，打发了好一会儿才肯离去。也不知是什么样的人物，连禁军都出动了？”我跟在她身后走出暗格，满脑子都是那条诡异的密道，并没接话。
　　“怎么了晓晓，该不是暗格过里过于阴暗给吓得吧？”绿芜觉出有异，出言安抚。我压下心中的疑惑，岔开话道：“姐姐，晓晓今日能否安然脱身全都仰仗你了！”
　　一辆飞奔的马车被淹没在无边的夜色里。已近亥时，黑幕下的京城格外的安静，只听到车角挂着的紫晶铃铛随风作响。
　　“来者何人，连夜入宫所谓何事？”奔腾的车驾戛然而止，允祥探身而出：“本王有要事面圣，你等还不速速让行！”那守门的兵士见是怡亲王，气焰全消，当即预备放行，却在稍后赶至的另一名官兵耳语几句之后改了主意，向车里探了探：“车里这位公公看得有些眼生啊，眼下已过宵禁，还请王爷许他们在这里候着，独自进去就好。”我不由往后缩了缩身子，如坐针毡。明日胤禛会在园中设宴为与伊尔根觉罗王族修百年之好，届时后宫之中嫔位以上之人皆得出席。我以贵妃之尊，若擅自弃席，纵使胤禛有心庇护，也难堵悠悠之口。
　　“混账东西，怡亲王有圣旨在身可以随时入宫面圣，还不速速让行！”策凌不知从何处而来，似是不经意地往车里一瞥，却让我生生地出了冷汗。见统领发话，那两名小兵不好阻拦，马车嘶鸣开去，一路无阻。“若曦，今日之事你还欠我一个交代。”允祥看着我离去的身影扬声道。“改日请你喝酒，大恩不言谢！”匆匆作别后，我跳下马车疾步离去。
　　禛曦阁中灯火通明，安静异常。在连叫了几声却无人相迎之后，我只得作罢。推门入室，脸上的窃喜却在触到那抹明黄之后瞬间僵住，室内太监宫女跪了一地，人人自危。胤禛眼色清明，一时不辨喜怒。他单手抬起茶碗轻啜，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良久之后，奔波了一天的双腿经不起久站，开始微微发酸。想要开口告饶，却因为忌惮着他就此对一屋子的宫人发难，立时憋着话，只悄悄地用手揉着肿胀的膝盖。
　　“跟朕进来！”雷霆轻扫，一室冰寒。我如临大赦，揉捏几下险些麻木的双腿便快步跟上。刚想开口相求，问众人何时可以起身，却在触到他冷冽眸光时将话生生咽进肚子，适时认清形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看来今次这‘劫’只好各安天命，自求多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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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我试探地开口，做出坦白从宽的姿态。偷偷瞟了眼一旁的胤禛，见他仍然沉默不语，只凝神望着窗外的苍穹。
　　深吸口气，我稍稍向前挪几步，探上前的手在才触上他的肩膀，就被反手钳住。胤禛凝着我的目光稍稍有些落寞，半晌才淡淡道：“这个皇宫真的叫你这么想逃开么？”
　　他刚想要松开手却被我紧紧拽住，声音里透着坚定，一字一字道：“我若想逃便不会回来。”四目凝望，想对无言。
　　“娘娘，小格格忽然啼哭不止，奴婢实在没办法才来叨扰娘娘。”奶娘的声音在屋外响起，我抽身出去，余下胤禛在身后一声空叹。
　　苦劝良久，欣悦终于在我的怀中安然入梦。看着她左颊上漾起的那道浅浅的酒窝，心里瞬间被装得满满的。忍不住俯身在她粉嫩的脸颊上亲上一口，手臂已微微有些发麻，却不舍得放手，单手轻轻地在她身上拍着，哼着幽幽的歌。
　　“把她给我吧。”一旁的奶娘不知何时被他支走，胤禛伸手将欣悦接入怀中，解放了我臂上的禁锢。“知道应该怎么哄孩子么，好不容易睡着了，别再被你吵醒了。”看着他抱着女儿的样子颇为局促，虽觉好笑，却也止不住满心的欢喜。他就这样抱着我们的孩子，像是抱着个水做的娃娃，小心翼翼地轻晃着臂弯，生怕惊了她的美梦。“你也累了，把她放回去吧。”我指了指空着的小床，轻声道。
　　将欣悦安置妥当，替她细细掖好被角，胤禛的眸中闪着柔波，问出的话语也软了声调：“膝盖还痛么，要不要宣太医过来瞧瞧？”闻言心中越发酸楚，所有的委屈都在一瞬间喷发。埋首在他怀中抽泣，胤禛顺势将我揽紧，柔声道：“刚才不该对你乱发脾气，可你知道当发现你不见了的时候我有多么的害怕么？都是当了额娘的人了，不能凡事都依着性子胡来，如果……”不待他说完，我已寻上他的唇，将要出口的话被尽数堵住。不会再有‘如果’，这一生我只想陪他一起走。
　　翌日宫宴，后宫佳丽皆是浓妆淡抹，风姿聘婷。我只着一身淡藕荷色木兰旗装，与着桃色牡丹花样的喜服的那拉氏分坐两侧，倒也显得相得益彰。蒙古王族上前觐见，敏敏在一旁冲我眨眼微笑，淡定从容。
　　远处的戏台上闪动的灯火突然暗淡，一红装少女轻舞霓裳。她一身绯色舞衣，头戴雀羽，面覆轻纱。踏着细碎的节拍，赤足上的银钏儿叮铃，奏出曼妙的乐章。舞姿若梦，少女纤腰轻扭，柔若无骨。音乐骤起，素手之上银钏儿也轻响，行云流水般不带丝毫造作，夜色撩人，媚态袭骨。一曲终了，舞势渐止。台上的丽影保持着望月的姿态，风姿绰约，亦真亦幻。
　　片刻的沉静过后，台下掌声雷动。“群芳馆舞姬花舞月恭祝我大清千秋万代，愿满蒙两族永结秦晋之好。”莲步轻启，少女盈盈一拜，仿若谪仙。胤禛面色无波，目空一切，旖旎春色收入眼中却无半点波澜。
　　“皇上，这是这次‘百花宴’的花魁，感承天恩，入宫献舞，是否依例留了牌子？”皇后在胤禛身侧轻言，嫣然一笑，昭显芳华。我心口一窒，有些失神。胤禛面色一凛，摆手推脱。一侧的敏敏闻言，转首扫过我脸上的落寞，开口笑道：“佳人虽好，却不及某人。皇后娘娘一片心意怕是用错了方向，终免不了打了水漂。”歌乐嘈杂，这番对话只近身之人方可入耳。那拉氏些微僵愣后瞬即恢复仪态，深邃的目光从我面上掠过，继续投向台上的歌舞昇平。我与胤禛眸光相触，相对而笑。展颜之间，繁花盛开，刹那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