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心之步步禛曦》尘源幻雪

28、情深义重

　　允禵走的很急，我只得一路小跑跟着他，一路无话。偌大的庄园笼罩在无边的夜色里，只余零星几点灯火，静谧又透着诡异。不知走了多久，我们似乎来到了庄园的出口，不远处的空地上停着一架马车，一名小厮见我们过来忙上前打了个千：“主子请上马车吧。”我心中讶异，不知允禵意欲何为。十四见我并不上前，伸手就来拽我：“怎么还不上去，是想等着我九哥把你生吞活剥了不成？”

　　我闻言大喜，原来允禵是想助我逃出去，他果然还是那个重情重义的十四爷。怎奈好景不长，我刚踏上马车，正沉浸在脱险的喜悦中，忽见允禵眉头紧锁，紧接着一只白羽箭穿帘而入，下一秒我已被允禵护入怀中。疾驰的马车后方传来阵阵战马的嘶鸣，为首的那人朝我们大喝一声：“前面的人再不停车下马，休怪刀剑无情。”我脑中里一片空白，这在电视剧里看了无数遍的亡命天涯的场景，真到了身临其境并不能悠然自处，我只觉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手心也因渗出的汗珠变得湿滑。
　　许是看出我的紧张，允禵捏了捏我的手，轻声道：“信我么？”马车外面越来越嘈杂，似乎是两伙人开始打斗。他的声音很轻，但在这纷扰的尘世间却让我如沐春风般感到心安。我扯出一丝笑，冲他点了点头。允禵扬起嘴角，大掌抄上我的腰际，抱着我闪身跃上了车前的骏马。他挥剑斩断了缰绳，拥着我策马狂奔起来。身后的打斗声不绝于耳，耳畔两侧夜风怒吼着呼啸而过，我倚在他的怀中，紧张地忘记呼吸，只任他抱住我夜色中驰骋中。脑中浮上一抹明黄的身影，我的嘴角咧出一丝凄然的笑‘要是此刻与我亡命天涯的是他该多好。我终究还是输给了天下？’猛然间我感到允禵的身子一僵，我心里涌过一丝不安:“出什么事了么？”
　　“没事，不要回头。”话音未落，耳边传来兵器碰撞的声音，闻声望去，身后的地上多了几支被允禵斩落的箭羽。
　　我倒吸一口凉气，若不是允禵护住我，只怕我早就身首异处了。还来不及感谢上苍的庇佑，我们乘骑的骏马一声长嘶后骤然停下来。我挣开眼望着眼前的情景叫苦不迭，不得不感叹‘艺术果然是源于生活’，这前方悬崖后有追兵的‘狗血’剧情居然生生地在眼前上演。二世为人，我早已看开生死，想着就这么死了倒也痛快，保不准一觉醒来又回到了二十一世纪。‘胤禛，此生是无缘再见了么？’想到此处，我的心像被利物剜过，只余下深深的刺痛。
　　不多时，允禟已策马来到我们跟前，他看着将我护在身后的允禵，冷笑道：“十四弟，你果真愿意为了这么一个女人毁了大好的前程吗？我当初就不该心软答应你将她留在你的府邸！”“九哥，那人并未如我们所愿前来救她，她已没有利用价值，放了她吧！”十四挡在我身前，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慌乱。
　　“哼，放她回老四那儿去？你以为老四会放过我们？既然无用，倒不如除去永绝后患，也好让那个尝尝失去的痛苦！”允禟的脸上满是怨毒，让人不寒而栗。他一抬手，身后数十个持刀的武将便向我们围过来，允禵护着我被逼退到崖边，许是知道自己逃不过去了，此刻我躁动的心反倒平静了下来。
　　蓦然抬头，目光触上允禵肩头似是负了箭伤，被暗红的血迹湿了衣襟。如若不是为了救我，他堂堂大将军王又有几人能够伤得？我内心酸楚，知晓他的伤不能再拖了，便挣开他的手，走上前去向允禟冷笑道：“皇上没有着你们的道，九爷心中的火无处发泄，只得拿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若只女流出气，真是可怜！”允禟闻言暴怒，开口呵道：“将这个贱妇乱刀砍死！”“不牢九爷大驾……”我幽幽开口，身子已退到悬崖边上。“十四爷，谢谢！”我对允禵凄婉一笑，纵身跃下万丈深渊。
　　落下的一瞬，似乎听到有人向允禟禀报，说胤禛大军已至。胤禛，曾以为今生你能为挽我上青丝、与我共赴白首，谁知如今只余残念断章散落在墨色年华。往事如梭，旖旎时光早已错落天涯，我们终究还是彼此错过了……我闭上眼，任耳畔凄厉的风声呼啸而过。朦胧间隐约看见，一道俊潇的身影追着我一起跃下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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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着无尽的苦楚，我逐渐转醒，刚才经历的生死一线仿佛只是一场梦魇，梦中如何，梦醒之后便忘干净。我不知自己身处何处，是生是死。破晓的晨光轻轻地唤醒着沉睡的生灵，努力抬眼望向四周，满目的山峦叠翠，与崖上的萧条之色相比倒真是别有洞天。刚想费力撑起身子，手肘着力处却触上了一处暖热，这才记起我纵身跳下时那抹随之跃下的身影，竟是允禵。
　　他身上的衣衫被沿途的枝桠撕扯，已然衣不蔽体，裸露之处也多了斑斑血迹。我心中涩然，眼中覆上阵阵水汽，原来昨夜落下之时的那一眼并不是幻影，这个痴心错付的男人竟会为我舍命，生死相随。昨夜萦绕山间的雾气已经散去，头顶的山崖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高，再加上十四护住我坠落时被崖壁上的树枝刮着，减了些力道，我才得以保命，不至于粉身碎骨。可这个在叱咤沙场的‘大将军王’却因为要护住我被山石沙砾伤得体无完肤，生死未卜。
　　我听着谷中瑟瑟的风声，心中的疼痛渐渐涌起。就像是被锋利的刀刺中之后，很久才可以回过神来，原来伤口在汩汩地流血。原来以为我们此生不会再有交集，我可以狠心地将他们都放下，其实我们早就盘根错节，彼此纠缠，谁欠谁的债，谁还谁的谁的情都早已辨不分明。

　　“允禵，醒醒，不要就这么睡过去……我是若曦，马尔泰若曦。你还没有听到我轻口说原谅你，你怎么能就这么死过去？”我使劲地拍打着他的脸，声嘶力竭地喊着他名字，试图将他唤醒。‘如果不是遇到我，他不该经历这些磨难，他会平安的活着，甚至比胤禛活得还要长。’丝丝凉意穿透于心，那些过往斑驳掉所有的色差，黯然，苍凉……只余下你的名字灼伤了我心头的那粒朱砂。我于你无关风月，可你待我却只为真心。我不知道如若你就这样死去我还能否心安理得地活着？
　　掌心的温度渐渐褪尽，只剩下彻骨的寒。原来纵使无关情爱，心也可以痛得如此彻骨。“若曦……”轻轻吐出地两个字，却让天地万物都瞬间静止。我望着恢复了意识的允禵，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握紧他抬起的手掌：“恩，我在这里！”他并不说话，只紧紧地攥着我的手，眸光里闪过狂喜之色。
　　我不由想起小说里的经典桥段，大难不死的女主这时必会将身负重伤的男子安置在一处山洞里，悉心照料。可四下扫了一遍，却没有找到山洞，倒是在不远处一棵千年老树上看到一个树洞。我不禁哑然，天上已经零星飘起雪花，万一落起鹅毛大雪，以允禵如今的身体只怕经不起。为今之计，只有将他置于这树洞之中等待救援了。
　　打定注意，我轻声问道：“能动么？要下雪了，我带你去那个树洞里避避。”允禵虽然遍体鳞伤，但身上的伤口多半只伤及皮肉，并未牵动筋骨，只是肩上那道箭伤因为失血过多而伤了元气。他勉力站起来，我忙上前扶住他晃动的身体，架着他向树洞蹒跚而去。他虽尽力撑着，可是我能明显感到他身子的颤动，必是肩箭伤得不轻。好不容易将他塞进洞中，我已精疲力竭，拼着最后一丝蛮力去四处搜集了些木柴，火堆生起之后，我一下子瘫坐在地，挨着他喘着粗气。头顶传来允禵的轻笑着：“都是要做额娘的人了，也不知道避嫌，这孤男寡女的被别人看见像什么话。”我只知力竭，在这山野之中也顾不得这些礼数，便冲他讪笑道：“这荒郊野岭的不用顾这些虚礼，况且有这些个鸟兽虫鱼伴着，怎么会是‘孤男寡女’？”
　　允禵闻言也轻笑道：“你脑子里怎么尽装了些歪理！”蓦然间，他凝了眸子，并不说话，只定定地望着我，似是要将我看透。我被盯得有些局促，只得避开他的眼望向别处。“我刚才隐隐听到你说自己是‘若曦’？”半晌，他幽幽开口，却将我一惊。为了激起他的‘求生意志’我口不择言，我的真实身份除了胤禛和允祥，还无第三人知晓，若是贸然让十四知了去，依照他的性子，必定又要激起一阵轩然大波。我忙搪塞道：“十四爷又不是不知道，本宫的闺名本就叫‘若曦’。”谁知他不依不饶，上前抓住我的手：“你明知我是什么意思！”我一时语塞，下意识地甩开他的手，谁知无意触到了他肩头的箭伤。允禵闷哼一声，缩回了手，看着他肩膀上的衣襟汩汩溢出的鲜血，我心里一紧，也来不及多想，就手忙脚乱地撕扯他的衣服。
　　允禵明显没料到我会如此，大吃一惊，不觉向后缩了缩身子。我却不停下来，反倒大声嚷道：“你别乱动，我替你瞧瞧伤口。难不成你为了避嫌想任其溃烂而死？”说话间，我已经将他的衣衫褪去，待看到他溢血的伤口还是免不了愣在当场。因没及时医治，伤口已有些溃烂化脓，已呈暗黑色创口还在不断地往外溢出泛红的鲜血。我的心里翻涌着莫名的情愫，眼角又氤氲上些水汽。“不是要帮我疗伤的么？怎么却这么盯着我看？”允禵察觉到我的异样，开口打趣道。我这才回过神了，脸微微有些发烫。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之后，我从怀里掏出半瓶‘凝血膏’，替他细细敷上，又在自己本就不整的衣衫上扯下一块布料，在他身上胡乱包扎起来。
　　“马尔泰若曦，你这是在做什么！”在我还在为自己对包扎无师自通感叹之时，一个愠怒的声音在头顶上炸开来，闻声望去，正对上胤禛那震怒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