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心之步步禛曦》尘源幻雪

29、杀意暗起

　　“马尔泰若曦，你这是做什么！”　嘈杂凌乱又焦急的脚步声，胤禛的声音有些微颤抖，混杂着惊恐与震怒。我微微蹙眉，缓缓地睁开眼睛，挣扎着站起来，试探地唤他：“胤禛，不是你想的那样……”“够了!”他的声音冷淡得可怕。
　　从被劫持的那一刻起，我不止一次地幻想着我们重逢的场景，得而复失的痛苦只有经历过才会明白，但我们总是会被现实作弄，眼睁睁地看着它将本来的美好撕碎开来却无能无力。此情此景到底又算是什么？砭骨的寒气透过破败的衣襟透进来，我的眼睛酸涩却流不出泪来，只单纯地想笑。我等了那么久的人终于来了，只是，我又该怎么去描绘眼前的景致？人生百态，如掠影流光。几日前我们还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只不过数日光景，却能够横眉冷对，毫无温存？

　　外面的声音繁复，想来他今次带来的禁军就站在这树洞之外。胤禛转身对随身的将领喝令，让其命外面的人不得多上前一步，违者杀无赦。那名将领忙领命称是，匆忙低头退出。
　　胤禛的眼底闪过复杂的情愫，是阴霾？愤怒？震惊……此刻我已没有力气去猜度。我的眼光扫过他，不再去看他脸上的表情，只略略低头打量着自己与允禵。允禵刚才因为被触及伤口，痛得昏死过去。他敞开的外袍之内，除去贴身亵裤与绷带，再无寸缕，入眼尽是大块裸露的皮肤。而我身上的衣衫也早已面目全非，敞开的衣襟深处，猩红色的亵衣若隐若现，裙摆因为刚才的撕扯，已短至膝盖。
　　我苦笑一声，如今这副模样，倒真像极了孤男寡女在外‘野合’后的惨况。
　　我探手拢了拢衣襟，咬牙上前几步，对上胤禛冷冽的眸子。他一身玄黑色的袍子上印着斑驳的尘土，透着疲惫的脸上似乎还挂了彩。
　　我于心不忍，吃力地抬起手臂想要检查他的伤势，谁知却又一次被他挥手挡去。

　　我不是没有看过他动怒的样子，因为我好像总是会惹怒他。却终于第一次看到他如此，似是狂怒到极点。他粗重的呼息清晰可闻。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满是腥红，似是黑暗中跳动着的火苗，流光艳如火中凤凰，满满漾着......杀意。
　　他眼中的杀意被我看得清清楚楚，他想杀了我和允禵……这个我朝思暮想的男人就站在我的面前，那么近却又那么远，仿佛再也触不到。早知道是绝境，其实也不过是垂死挣扎，又有什么用处？能有多痛呢？总不过是撕裂掉胸腔里那一部分，从此之后，仍旧活着。失掉的不过是一颗心，又能有多痛？
　　我只淡淡一笑，冲他欠身一福道：“皇上吉祥。”他脸色阴霾，朝我一步步走近，胸膛因为连日来的奔波还在微微起伏。垂在身侧的双手，骨节因为紧握着的力道正咯咯作响，下一瞬，他猛地冲我扬起手掌。我并不躲闪，只是淡淡地看着他，无恸亦无怒。他挣扎了那样久，好像拼尽了全部的力气，扬起的手掌就这么僵在半空，迟迟不肯落下。
　　胤禛紧紧地盯着我，墨色的眸里寒冽一片，嘴角的微微扬起的笑意冷到极点，悬在半空的手微微颤抖着。“皇上怎么不打？”我挤出一丝冷笑，正色道，“若不是允禵，若曦早就葬身谷底，
　　如今他身负重伤，我只不过替他上药才解了他的衣袍，再无其他。这些话我只说一次，信或者不信全部随你！”我看到他眼中仍盛的怒意，闪身挡到允禵身前，一字一句说道：“我马尔泰若曦欠他允禵一条命，若皇上真想杀人泄愤，就请赐我一死吧。”

　　胤禛闻言缓缓放下抬起的手臂，怒极反笑：“当我得知你被掳走的消息，心里的那种前所未有的慌乱你懂么？你又知道我力排众议，巴巴地找了你几天么？如今你却要替他死……
　　马尔泰若曦，你们果真好得很！”我痛苦地闭上眼，作为他的妃子，理因比天下任何女人更加懂得‘避讳’，其实不是不明白，只是这浅显的道理横在我们之间却成了一道越不去的沟渠，生生地将我和他隔开了。我想交给他一颗真心，无暇无垢，却被他踩在地上狠狠践踏，原来，他终是不肯信我。
　　虽然对自己说不要流泪，泪水还是成串地从眼眶里滴落下来，我紧紧地拢着衣襟，却抵不住深入骨髓的寒意......在他的眼里，我此刻一定很狼狈吧。我的爱情，大概是死了吧。再也不为了他去宠幸别的女人而争风吃醋，再也不用看着他为朝堂之事伤神的时候心如刀绞……这样，也好。
　　我忽然觉得一阵恶心，胃里似是有什么东西要翻涌出来，只觉浑身无力，控制不住地连连作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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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禛看着她脸色苍白的样子，脸上虽还是如初的冷漠之色，心里却已是疼痛之至。她对他用情至深他怎会不明白？方才种种不过是因为太过在乎，他想抓紧她的手却总是不小心将她弄丢。当得知她生死未卜的消息，他立刻舍了天下来找她，却发现她与另一个男人拥在一起，衣衫不整。连日来的恐慌惊错都在这一瞬压抑不住，变成了熊熊妒火喷涌而出。他对她说了重话，甚至扬手意欲打她。其实他又怎么忍心下手，他知道这一掌下去，他与她之间苦心建立来的一切就真的结束了。
　　当她挡在十四面前，说肯为他去死时，便像一柄利刃刺入心口，他是真的怒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在她最危险的时候陪伴她，为她舍命的都是老十四。当他看到她为十四赴死的决绝，他恨透了允禵，但他更恨自己。如果可以，他情愿是自己追随着她跳下山崖，九五之尊又怎样，倾尽天下又如何只是她却不知道，在他的心中，她永远比天下要重要！
　　看到她软弱无力的身子似要倒地，胤禛一下子方寸大乱，所有的暴怒都化为乌有，只剩下阵阵的心疼。他心里一紧，脱下身上的袍子替她披上，顺势上前将她揽入怀中，柔声道：“若曦，我带你回家。”她面色变得越发惨白，额上也滚着密密的汗珠。他紧紧地抱着她，似是要将她揉进怀里。良久，她略微恢复了点力气，在他耳边竭力咬出两个字：“孩子……”便失去了知觉。胤禛闻言大惊，心倏然一沉，掌心摊开处，满手鲜红。
　　他的脑中一片空白，昔日那个步步为营深藏不露的帝王居然在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想他是疯了。胤禛一把将她横抱起来，疾步向外走去。在外面候着的暗卫统领见胤禛出来，连忙迎上前，想要替皇上将怀中之人接上马车，胤禛却一把将他推开，只狠狠地丢下一句话：“去里面将十四爷带上。今日你所见之事，若往外透漏半分，朕必定揭下你每一寸皮肉，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