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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梅香一走,锦儿便收起了一脸的骄矜之色,眉目低垂,略带一点忐忑的对着宝钏屈膝请罪:“婢子无礼,请小姐责罚。”

      宝钏微微一笑,语气里带了些赞许:“你做得很好。”锦儿不亏是刘妈妈调教出来的,又伶俐又极有规矩,在宝钏面前从不逾越,交待的事情也都办得妥妥当当,又是府里的家生女儿,一家子都依附相府而生,身契都捏在陈氏的手里,自不会有什么背叛的举动。相比无依无靠的梅香来说,确实是更适合做贴身的丫鬟。

      只是梅香的事情终究还是让宝钏心里存了疙瘩,即使锦儿事事妥帖,她也不敢全然信任。即便是今天的事,她也并未全盘告知锦儿,此时更不会多说,只伸了手让锦儿扶住,转头吩咐了仆妇几句,主仆二人便径直进了园子,一旁的仆妇忙去禀报陈氏。

      丞相家的园子,比之江南之景也毫不逊色,亭台楼阁假山湖石,一草一木皆有人精心修剪,就算是冬日百花凋尽雪落成冰,也不剪园子一分美态,反增清雅。宝钏一路行来,只觉得这美景既熟悉又陌生,看在眼里,不由得起了唏嘘之感。

      上一世,自己并未觉得这园子有多难得,只觉得外面美景无限,回望自己家中却觉得处处碍眼,后来在园子里遇了薛平贵,才觉得这里的景色顺眼起来,不过是少女的心思爱屋及乌罢了,后来自己弃了富贵弃了父母,一心一意苦守寒窑,那个时候,才偶尔开始怀念自家的园景,那样的富贵奢靡能迷了所有人的眼,再后来···

      “小姐?”锦儿的轻唤将宝钏从沉思中惊醒,宝钏眼波一转,表情不自觉的就带了一丝凌厉,看得锦儿全身发冷。

      “小姐,那边的角门开着。”锦儿小心翼翼的道,心思却飞快的转着。她并不是个笨丫头,很快便想清楚了其中的关窍,脸上忍不住带上了一点惊异,梅香那丫头胆子可真大,居然真敢做出这种事情来!

      宝钏却没有注意到锦儿的表情变化,她眯起眼,敏锐的看到了大开的角门旁醒目的灰褐色衣角。那是薛平贵!薛平贵!还未飞黄腾达,落魄如同乞丐一般的薛平贵!她甩开锦儿的手,双手藏在宽大的衣袖中紧紧攥紧成拳,直捏得指节发白,一双眼睛直直的瞪着角门处,牙齿咬得格格的响。锦儿悄悄的瞥了一眼宝钏的脸色,抿紧了嘴不敢再开口。小姐的脸色,可真是可怕!

      毕竟是前世今生恨毒了的人,即使是知道自己失了态,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滔天怒意,宝钏极想就这样冲上去,逼问他为何要那样对自己,对一个在寒窑里苦等了他十八年的女人。他与代战公主情投意合双宿双飞,又为何要想起寒窑里的妻子!为何要带自己去西凉!为何要任由代战赐下一杯毒酒了结了她的性命!为何要用无辜的她来成全他的情深似海!

      宝钏极力的抑制着自己的冲动,用力咬着下唇,直到尝到嘴里的甜腥血气,方才慢慢的平静下来,染了血色的唇慢慢勾起,露出一个柔柔的微笑来。

      这些事情,这辈子都还没有发生不是吗,如今薛平贵可不是什么后军督府,也不是什么平西先行,更不是什么西凉驸马。他只是一个穷得连饭都吃不起,空有一身蛮力的乞丐!如今她既不会看上他,更不会为他叛出家门,地位天渊之别,他如何能再像上一世一般欺辱于她!

      锦儿看着宝钏的表情慢慢从扭曲狰狞恢复到平静如水,心里早就千回百转,对角门处的事情更是好奇得好似猫爪挠心。只是她毕竟是深宅里教导出的称职婢女,此时脸上不带一丝好奇之色,眼观鼻鼻观心垂手默立,只用眼角余光注意着宝钏的举动。

      宝钏也不走近,这一切和上一世所发生的情景并无差别,她不用看都知道门外的薛平贵是何等落魄景象,破旧的衣服上处处污迹,头发胡子却意外的整洁干净,加之身材魁梧,虽在雪地里冻饿多时,却仍显得英伟不凡。那样一副好皮相,又有落魄不堪的身世,又有舌绽莲花的口才,温柔小意的性格,如何不惹人生怜!当年自己只是深闺中娇养大的小姐,如何经得起如此的柔情挑逗,又如何不对他情根深种,誓言非君不嫁!

      宝钏突然痛恨起了当年的自己,叛出家门之时,竟只心心念念着终于可和情郎双宿双飞,却有意的遗忘了堂上老泪纵横的父亲,和伤心欲绝的陈氏。后来虽知所托非人,终身无靠,却怎么也不肯对老父低头认错,如今想来,当时自己的理由是何等可笑,而自己竟为了这些原因忤逆父母,真是堕入魔障而不自觉了!

      想到此处,宝钏对此时倒在角门外的薛平贵更是痛恨,只觉自己之前所谋划之事对此人来说都太过宽和,略一思忖,宝钏转头吩咐锦儿:“去把看守此处的婆子叫来。”锦儿微微一愣,随即领命而去。宝钏独自站在廊下,冷冷的注视着角门,以薛平贵的壮健,此时定还未冻晕过去,不过过一会就说不定了,她早就吩咐了菊香,在梅香回去取衣物的时候拖住她,因此,她并不担心梅香会跑来,突兀的搅掉这一场好戏,不过如今,若是梅香来了,倒会给这出好戏增光添彩也说不定。

      锦儿很快的找来了看守此处角门的徐婆子,徐婆子早收了梅香的钱财,今日大开角门,自己却躲了去,闲极无聊便打了热酒买了肉菜,邀了几个不当值的婆子在屋里开赌局。却不料锦儿来了,正好撞破,心中忐忑不安,她们都识得锦儿,只恐此事被捅到夫人面前去,丢了这份肥差。却不料锦儿只是带走了徐婆子,其他人被轻轻放过。一路行来,徐婆子如今心中已是万分后悔,不该贪图财物帮了梅香,一见宝钏,便扑通跪下,叩头如捣蒜,嘴里只有请罪之词,不敢再有推诿。

      “徐妈妈看守此处可真是尽心尽责啊。”宝钏语带嘲讽,“今日雪大,徐妈妈还特意为乞丐大开方便之门,倒是心地仁善呢。”

      乞丐?徐婆子脸色一变,心中大骂梅香不地道。当时梅香来找自己,只说自己要出门买些针线,请她方便一二,既有钱财,又能在小姐的丫鬟面前挣些体面,想着近日天寒地冻,园中并无游玩之人,也不怕有人冲撞,她自然是一口应下,可如今看小姐竟恰在此处,这事怕真有些蹊跷之处。

      徐婆子倒也有些精明之处,一见不对便立刻把梅香给卖了出来,一边讲说了梅香是如何如何来寻自己,如何央了自己帮她留门,竟是把梅香给交代了个底儿掉,一边又从腕上抹下一个镯子来,双手奉过头顶:“三小姐恕罪,奴婢真是以为梅香是领了小姐交待才出府的,这个镯子是梅香酬谢奴婢的,请三小姐过目!”

      宝钏并不伸手去接,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却惊异的咦了一声:“锦儿,去把镯子拿过来我看看。”

      锦儿领命,从徐婆子手中接过玉镯,只觉触手温润,仔细一看,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表情惊诧:“小姐,这不是···!”却还记得自己失言,及时的掩住了嘴。

      宝钏拿过镯子,细细的检视了一番,表情忽悲忽喜,徐婆子跪在雪地上,只觉全身冰凉,却不敢再发一言,良久,才听得宝钏幽幽道:“既是梅香给你的,你便收着吧。只是此物太过招摇,莫要让其他人看到。”徐婆子大喜过望,急急的叩头,接过锦儿递回的玉镯,仔细的揣进怀中。

      “方才我欲赏梅,却有一乞丐横躺在角门外,扰了兴致。”宝钏冷冷道,“徐妈妈是家里的老人了,可知道此事该当如何?”

      徐婆子很配合的勃然大怒:“哪里来的无礼乞丐,竟敢冲撞相府小姐,奴婢这就叫人把他丢到长安街头,保证不污了三小姐的眼!”

      宝钏微微皱眉,按她之前的想法,倒是把薛平贵丢出去就算了,只是如今却不肯这样轻易让他走脱。薛平贵向来体健力大,就算让他在长安街头横卧,也不会让他伤筋动骨。再加之之前看到的玉镯,宝钏眼神一冷,立刻下定了决心:“徐妈妈,那乞丐既在我相府门前,丢他出去反污相府清名,若是有人造谣生事反是不妥。”

      “那小姐的意思是?”徐妈妈一脸讨好,小心翼翼的问道。

      宝钏一笑:“抬他进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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