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番外三 ...
-
先生。
世界最初的认知，便是先生那双带了笑意时温润的能够融化冰雪的眼睛。
他的俊美的，笑起来足可蛊惑众生的，S-Line年轻的创始人。
强大无匹的先生。
他兴许是被生身父母遗弃的新生儿，或者是被先生抢来的富贵人家的小公子，但那些都不重要，他是个孤儿，他需要成为一个值得先生信任的得力助手，他得让自己变强，更强，强大到可以与先生比肩，这是支撑他熬过那样炼狱般的训练与无止境的试药过程的唯一动力。
他成功了，将近三十个孩子，他是活下来的十人之一，并且成功得到了药剂师的肯定。
他开始执行任务，以他擅长的药理，一个又一个，十五岁到二十五岁，十余年，从未有失。
然而，每一次九死一生的完成任务，换来的却永远只有一句冷淡的“辛苦”，这不是他希望得到的结果。
他的先生，那个即使年逾不惑也风采不减的先生，眼睛里只容得下一个苍白俊秀的男孩——他的漂亮可人的小男宠。
他知道那个男孩，那是先生从一次任务后领回来的，被先生自己亲手杀掉的一个富商的孩子。
他看得见男孩眼里刻骨的恨意，先生却总被男孩偶尔的温柔顺从所蒙蔽。
直到亲眼所见先生罔顾他的存在肆无忌惮地与男孩交欢，他承认，那一刻他嫉妒的发狂，也终于觉得，他的强大无匹的先生，其实早已倒下。
曾经的信仰一夜崩塌，这令他痛苦。
他找到那个男孩，利用那份恨意劝服男孩，并给他注射了他最新研究的药剂。
如他所料，先生与他的小男宠在高|潮的极乐中永远闭上了眼睛。
他看着先生快乐到极至的脸轻蔑的笑，这样一个人，怎配成为他最为敬重的人生目标。
笑着，却笑出了泪水。
那是他一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落泪。
他接手S-Line，肃清了一切反对他的障碍，走先生走过的路，做先生做过的事，成为新的先生。
稳固了势力，他开始物色新的猎手与他足够中意的接班人，三十个孩子，魔鬼式的训练，最终通过考核的只有五个。
朴正洙，金英云，李赫在，李东海，崔始源，五个。
他经历过这些，他知道杀掉一个人，尤其是朝夕相处的同伴，对于这些最大的只有12岁的男孩而言是怎样无可救药的恐惧与绝望。
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要么踏过别人的尸体走下去，要么，你只能成为被别人踩踏的尸体。
这五个漂亮的男孩，他们全新的人生即将启航。
很快他就遇见了十分中意的S-Line未来的当家人。
那孩子叫曺圭贤，只有六、七岁的光景，在刚刚顺手牵羊窃去了一位过路人的钱包之后，义正言辞地教训一堆和他年纪相仿的小乞丐们不靠自己的双手只依赖乞讨求生的蠹虫行为。
他觉得有趣，顺理成章地掳走了这个宁愿偷盗也不吃嗟来之食的小乞丐。
在他通过了那个测试之后，收他为义子。
那个孩子只有七岁。
金英敏便知道，这会是个合适的领导者，他有那些孩子们没有的面对困境时狠辣残忍的决断力。
转眼又三年。
应雇主要求，他亲自带人出动，以惨重的代价解决了一位政治家之后躲进一个荒芜小院便重伤不支最终昏迷，醒来之后率先看见的，便是一双温和而担忧的注视着他的眼睛。
与他对这个世界最初的认知里那双美丽而温柔的眼那样相像。
见他醒了，那双清澈的眼睛微微添进一些笑意。
那是他三十余年的生命里，第一次看见这样温柔的善意。
本以为早已荒凉的心脏骤然疼痛起来，尘封的记忆汹涌回潮——原来，他始终还是渴望他的先生那些遥不可及的温柔。
他想，他找到他的接班人了。
男孩漂亮的有些艳丽，是了，又是这样漂亮的男孩。
他痛恨一切漂亮的男孩，正如他欣赏他们鲜灵如幽泉一样的美那样痛恨。
所以他收留一部分，比如S-Line的几位少年，折磨更多的一部分，诸如已经同先生在极乐中死去的小男宠之流。
唯独这一个，让他忽然就有些理解了先生的执念。
这个男孩终会属于他。
这是他第一次有了想要去抓住什么，或者去得到什么的渴望。
一个罪恶的计划在他清醒过来离开荒芜的小院之后逐渐成型。
他派人制造了一起车祸，伤了那个男孩年幼的弟弟和与他毫无血源的哥哥，并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为他们出资救治，最后顺利说服了男孩与同他一样漂亮的哥哥一起加入了S-Line。
男孩叫金钟云，他没有让他失望，和他的哥哥金希澈一起顺利通过了考验。
此外，他决定给他以另一种不同方式的试炼。
但他大意的忽略了一个意外——他的义子，他百般疼爱的小老幺。
在他决定送那个孩子去东京接受高等教育之后，那孩子竟央他让金钟云同他一起，他允了。
临行之前，他做出了一个让他后来回想时总觉遗憾的决定：
他给金钟云，一个13岁的男孩，注射了适量的“□□”，那么小的，心智还未成熟的孩子，一次足致成瘾。
只是当时的他并不知晓，这个决定会对他的计划产生怎样深远的影响。
四年内，他每月十五他都会送他一些，一个心智不够成熟的小小少年，他有足够的自信，这个小少年一定不够意志去抵御毒|瘾，何况，他埋伏了一个他们决然预料不到的棋子在他们身边。
这不会是个容易被掌控的孩子，因此他需要借助毒|品以控制他的心智。
他会成为人上之人，只待他通过这个试炼，只等他成人。
四年之后已然是少年的金钟云出现在他视线里的那一刻，金英敏生平第一次动了“所有等待都很值得”这样可笑的念头。
苍白，凌厉，却也秀艳妖娆，矛盾的统一带来的是种不经意便可魅惑人心的风情——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可，他错误的判断了这个孩子倔强的脾性，他竟以如此方式挑战他的权威。
他得承认，看到那些遍布皙白身体的斑驳吻痕，时隔十余年，他再一次嫉妒的发狂。
——他越是渴望得到，最后便越是无法得偿所愿，先生的青睐是如此，这个男孩也是如此。
既然得不到，也便再无用处。
他想，他应该杀了他。像杀了先生那样。
却在少年注视着他的义子时如许温润的目光里放弃了这样的念头，拾起了最初的计划。
他即将传承金英敏的毕生所学，这个过程必须要快速且具有效率，所以，没有哪一种方法比亲身试药更快更好的了解到药物的品性与作用。
他从前也是药蛊，药剂师为了让他在最快的时间内了解每一样可以致命的药物，从不会因他是个孩子而手下留情放过他不必试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试药的痛楚。
他不忍心杀他，不过，他得为他的忤逆行为付出相应的代价。
被药物蚕食在痛苦中煎熬挣扎的秀美少年无疑是道极美的风景线，惊心动魄的残艳总能激发他心底最为黑暗最为压抑的暴怒种子——当然，他不会碰别人碰过的东西，但他有千百种方法足以让他生不如死。
那个叫做金厉旭的看起来脆弱到一摧就折的男孩，他珍视若珍宝的弟弟，在他制造的那起车祸里险些失去双腿，最终因为他，彻底失去了他的双腿。
那个残缺的小男孩会是个完美的替代品，替他不够听话的哥哥去做原本该做的事，直到他找到下一个替代品为止。
直至，他重蹈了先生的覆辙。
他应该庆幸，很辣果决的小老幺在他命悬一线之际动了恻隐之心，他才得以有今日。
听说人老了都会开始回忆过去，半生荒唐走马灯一般轮番滚过眼前，金英敏收回心神，看着机舱外的流云，叹息深深。
这个世界何曾善待过他。
既如此，他又何必对这个世界诚善以待。
机身猛烈地颠簸起来，心下一凛，他回头去看驾驶位，只见原本驾驶直升机的人已被击昏倒在一边，Teresa正取而代之，攀爬到驾驶位去。
“你要做什么！”
他厉呵。
“做我该做的。”
她撕开了裹身的黑色长袍，露出绑缚在身上的电子定时炸弹。
电光火石间，他脑中涌起的却不是“你背叛我”或是“我快死了”这样的念头，而是，从东京回来时的金钟云，眼睛里并没有像是一般的瘾君子那样怕生、消极、厌世的情绪，相反，他的目光凛冽到他几乎以为他会被那样的目光杀掉。
竟然，如此么？
一个13岁的，心智还未成熟的小男孩，竟也能够，坚毅如此。
“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这是他生命尽头的最后一句话。
机身轰然炸裂的刹那，脑中一瞬浮现的画面使他惊讶无比，但随即，他笑了，释然也遗憾。
原来，他追求半生渴望半生的，不过是那样温柔的目光，再次回看他一眼。
再次，落到他的身上。
比如世界最初的认知里先生那双美丽温柔的眼，比如，名叫金钟云的男孩温和而担忧的目光。
那样温柔的善意。
此生已尽，错过的，错了的，终，不复再来。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番外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