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西汉之一梦未央》刘芷

46、雨中求见

　　刚踏进江离殿，卉紫便歪倒在地上。忍了一上午，中午又未进食，她头痛更加剧烈。见卉紫眉头紧皱，琪儿忧心不已，正决定出门寻些药膳，不想却一头与奔进门的五儿慌张地撞了个满怀。

　　“怎么了？”琪儿揪住了五儿。

　　“琪儿姐姐，不、不好了！”五儿慌里慌张地，像抓浮木一样死死扒住了琪儿。刚丛内室打理完的浮香和苏沁一掀门帘，见卉紫伏在地上，五儿又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连忙迎了上来。

　　“究竟何事？”浮香稳住了五儿。

　　“我、我今天在路上，看见宫人都对我指指点点的，我一过去，她们就都闭嘴了……”五儿怯怯地说，“我好奇，找了从前一起在花室的姐姐问，才知道、才知道……”五儿还没说完就哽咽着看向卉紫。

　　“难不成姑娘染了重病？”浮香惊道，转身扑到卉紫身边，探探额头又试试呼吸。

　　“我没事……”卉紫一把打掉了浮香的手，“快听五儿怎么说。”见卉紫还有力气打人，浮香吁了口气放下心来。

　　五儿缓了口气，又断断续续地说起来：“……我听宫人们说，外边都传言咱们姑娘给王夫人的食谱有了差错，害得王夫人病重晕倒，受寒害了咳血症……难怪陛下、陛下他突然不见咱们姑娘了，皇后又突然召见问话……”五儿说着，流下眼泪来。

　　当的一声，众人回头，见是苏沁手中的铜盆脱手，水溅了一地，一时间室内声息全无。

　　“苏沁，”静谧之中，卉紫突然开口，吓得苏沁一哆嗦。“苏沁，你怎么了？”

　　“许是前日又来了家书，有些分神了……”苏沁嗫嚅着，话锋一转道，“我们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卉紫坐起身来。

　　“刚才姑娘也听了，这事……陛下爱极了王夫人，只怕、只怕姑娘会……”苏沁说着，跟五儿抱头哭泣。

　　“浮香安慰安慰她们，她们年龄还小。”卉紫摆摆手站起身，“琪儿，你跟我进来，把我那食谱的草稿也带来。”

　　二人来到卧室，琪儿关严了门窗，卉紫接过食谱草稿，一个字一个字的检查起来。这草稿上，有涂抹过的痕迹，有圈点过的痕迹，还有因手边没有笔用墨黛石写字的痕迹。

　　“这堆是我写的，这些字是你写的，这个是许太医修改的。”卉紫手指轻移，一一辨认，“那剩下的这些错的东西……”

　　“这就是错的地方？我可都照着错的抄了！”琪儿惊慌地指着几处明显改动过的痕迹。

　　卉紫按住琪儿的肩，轻拍安抚：“别慌。我是头日晚间睡前将稿子交给苏沁，苏沁又是何时把这草稿给你的？”卉紫追问。

　　“这——”琪儿略一思索，“已经是次日傍晚了。姑娘，难道是……”琪儿压低声音，“苏沁？”苏沁上午去太医院校对，时间足够，可她直到傍晚才回来将稿子交给琪儿，下午这时间段里，到底可能发生什么？

　　“不，”卉紫否认，“我还是不信，苏沁这么小的孩子，哪有这个心眼。且我自认待她不薄，她没有理由如此。”

　　琪儿咬着嘴唇苦思：“琪儿也觉得，苏沁不该……”

　　“姑娘。”门外，浮香低声唤道。

　　“进来吧，怎么了？”卉紫看向浮香。

　　“这是椒风殿的秋曼送来的。”浮香将手中请柬递上。

　　卉紫看过，一丝笑容不禁逸上嘴角，但她依旧摇了摇头道：“浮香，回了秋曼，说我染病，不易四处行走。”

　　“诺。”浮香应声。

　　看着浮香退下后，卉紫把玩起手中的请柬。这请柬来自李夫人，是一张泛着清香的薄竹片，其上雕着星星点点的花纹与富有古韵的小篆字体。

　　“连五儿走路都能耳闻议论之声，李夫人不可能不知道。她来请我是一片好意安慰，可是我不能拖累了她。”卉紫低声说。

　　“拖累她？”琪儿不解。

　　“我的食谱害了王夫人，我若是此时与李夫人走近，别人保不齐以为我俩勾结呢。”卉紫解释。
　　琪儿闻言，点了点头。

　　卉紫不曾想，这一闲，竟是两个月之久。

　　数九时节，天气冷清，卉紫在此的第二个元宵夜如同这天气一样，也极为冷落孤寂。节日那天，外头四处燃爆竹，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只有这江离殿像是与世隔绝，悄然无声。

　　数十日来，卉紫一直拜托浮香去前殿宫门将自己的口信说给杨得意，可是捎回的口信一直是“陛下忙于政务，无暇顾及此事”。

　　卉紫不由得叹气。时隔这么久，当初她心里那点慌乱恐惧早已烟消云散，更多换做了不耐烦：事情的真相没查清，她清白与否也没说明，却还要她待诏在此，连带殿里的奴仆也被人孤立。
　　可是除了急、除了等，她还能做什么？“若是能见陛下一面就好了。”卉紫念叨着。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这样需要与刘彻见面。

　　“这恐怕太难了。”浮香一脸失落。

　　“见不到陛下……”卉紫低头看看手里翻来覆去拿了好几天的信简，“那我去见王夫人，至少应该让她知道，事情与我无关……”

　　卉紫携着浮香，二人从飞阁来到了长乐宫临华殿。但是卉紫忘记考虑一点——王夫人是否会见她，以至于此时此刻，卉紫叩拜在临华殿外请见，却无人接待。

　　天气更加阴沉，伴着冷风，有些压抑。

　　“卉紫求王夫人一见！”这是卉紫第五次张口，她相信以她的音量，即便隔着道门廊庭院，临华殿内站班的侍婢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原本以为这是电视剧里经常上演屡试不爽的戏码，卉紫没想到这是屡试不爽的失败戏码，喊这么半天都没人理。

　　“夫人，卉紫姑娘还在殿外求见。”侍婢进门，对纱帐后的王夫人轻声请示。

　　“一直跪着？”王夫人问。

　　“跪是规矩，夫人不见，也无人应答，卉紫姑娘只能一直跪着。”侍婢低头解释。

　　王夫人垂眸，心里有一丝不忍。可是回想起儿子刘闳儿时误食酒水、以及前些日自己莫名晕倒，这些事，让她本就略带防备的心更加不敢去相信别人。她不会与卉紫断绝来往，却不敢再随意信任。她深呼吸了一口，定了定神：“那你去告诉她，说我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
　　侍婢唱诺，退了下去。

　　“夫人，喝药了！”贴身婢女蓉儿手持热汤药，坐在床榻的脚凳上轻轻搅动汤药散热，不忿地说着：“夫人，就该让那女子跪着，她害您病发，却一点惩罚也没受。”

　　“不见就不见，也不能让人跪在我门前不走，让人瞧了，怎么看我。”王夫人一笑，接过药碗，闻着刺鼻的苦味，她不由得皱眉。咳血症发作那日起，她正式接受肺痨、消渴症并列治疗。

　　“那卉紫姑娘也是，夫人病了这么久，都不来看看，现在是陛下冷落她两个月了，她心里没底了，又跑来假惺惺。”蓉儿提起卉紫，一直没有好脸色。

　　“蓉儿。”王夫人按按蓉儿的手，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

　　蓉儿只得忍气吞声不再言语，拿起手帕伺候王夫人喝药。“夫人，”蓉儿替王夫人擦擦嘴角，“又要下雪了。”

　　正说着，刚才遣出去打发卉紫的侍婢此时回来，头发微湿，肩头已落了一层冰碴。

　　“下雪了吗？”蓉儿看着侍婢肩头闪耀的冰碴问。院内还晾了些晒太阳的盆栽，若是下雪了，她可要赶着去收。

　　“元宵都过了，怎还下雪呢。”王夫人默默念着。

　　“是雪混着雨下来着……”侍婢说着，犹豫一番开口，“那卉紫姑娘，还跪在殿外不肯走。”

　　王夫人敛眸，叹了口气。突然，她拉着蓉儿：“蓉儿，你说，她有什么理由非要害我发病？”

　　“夫人心软了？”蓉儿问。

　　“不，只是外面雨夹着雪，太冷了。先让她进亭廊避避，等雨停了，再让她回去就是了。”王夫人笑着对蓉儿说。

　　蓉儿一笑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起身退出内室，亲自去殿外请卉紫进门避雨。

　　殿门外，卉紫郁闷地抬头看着这倒霉天气。这眨眼间，雨带着雪，已将她外衣打湿，还在表面凝了层冰。

　　“浮香，都说了你不用陪我！”卉紫伸手去推一同跪在地上的浮香。

　　“不，姑娘跪在这里，浮香怎么好独自避雨。”浮香坚持不让。

　　“你说天这么阴，我怎么就忘带伞了呢……这雪水这么冷，地这么凉，继续跪下去，女人哪受得了……”卉紫自言自语着，抬头看了看前方。前方宫门依然紧闭，内里毫无动静。

　　“阿嚏！”浮香打了个喷嚏，哆嗦半天。卉紫转头，见浮香正捂着双手呵气取暖。

　　“我们再等一下，若再不见我，就回去。”卉紫说着，拥住浮香取暖。

　　“姑娘……”浮香讶异，被卉紫的双臂护住，她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道，“我不冷，不冷，真的！”

　　蓉儿撑着伞踏出殿外时，见二人正紧紧相拥冻得瑟瑟发抖，一时同情不已，有火也发不出了。她不明白卉紫为何这般的执著，赶忙三两步上前扶起二人：“夫人这些日子身子不爽，不易惹了这风寒气。卉紫姑娘，你且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