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西汉之一梦未央》刘芷

350、一贰零 书法大赛

　　未央宫已许久未办集会，故阖宫姬妾、公主皇子，宫外朝臣妻、子，此番皆聚宫苑，或三两相聚谈笑风生，或对进贡美食评头论足。但集会的主角却是聚集在一旁花架之下挥毫泼墨、奋笔疾书的少年儿郎。少年笔触气势雄浑，然少女走笔行云流水、亦是巾帼不让须眉。

　　黄子玉在花架之中来回踱步，如考场监察一般。一旁卉紫与吴美人负责备墨、送水、递毛巾。远远地，秋曼带一队奴仆徐徐行来，奴仆两人一组抬着覆满绿叶的竹筐，行至集会处落地打开，原来是冰鲜水果。果子色泽饱满剔透、挂着三两晶莹水滴反射着耀目的日光，拾起一颗咬上一口，爆发出沁人心脾的甘甜果浆，引得众人纷纷涌来。

　　黄子玉看着花架外的热闹景象，敲了敲钟道：“各位，赛事休止一刻，去玩耍吧！”

　　伏案疾书的少年们闻言，纷纷放下笔，欢呼着奔向秋曼。

　　黄子玉目送少年们奔跑离开后，踱步走到卉紫身边，低声道：“你可有目标？”

　　卉紫看了看外面来往人群，陷入沉思。

　　那日在良平义指点下，卉紫终于发现那竹帖不平常处。即便每人书写习惯不同，但却无人可以做到时时刻刻笔迹一样。那竹帖却不是，凡相同笔画都如机器复刻般一致。这极可能是拆分部首笔画后照葫芦画瓢，重新组合成了新字，所以竹帖之字的笔画没有自然连贯性。但因昆提为外族，书写向来不力，倒也没惹人怀疑。

　　卉紫目光投向那些三两聚众的姬妾妃嫔，想要找出个嫌疑人，却毫无头绪。敢对李夫人下手之人，她实在是不知如何设想。

　　“罢了，全引来看看吧。”黄子玉将卉紫从沉思中带回，道，“陛下亲自备了奖赏，还怕这些女子不蜂拥而上、踊跃表现？”

　　卉紫噗嗤一笑，打了黄子玉一下：“亏着闳儿愿意帮你胡闹。你该谢谢他。”

　　黄子玉眨了眨眼：“该谢的是你。若不是闳儿想了法子、提出这书法大赛，哪能公然搜集阖宫姬妾的笔迹予你核对。”

　　卉紫点头：“是了是了。”她说着，俯首道，“还望婕妤多担待。”说罢起身与黄子玉相视一笑，而后掏出那竹帖细看端倪之处——虽此竹帖模仿了昆提的笔迹，但一处弯钩的收笔却保留了仿造者个人习惯。她今日，便要找到这习惯的主人。

　　一番休息之后，花架之下再战。参赛的少郎少女虽年龄参差不一，但相互不敢轻视。激战正酣之时，刘彻如约而至，以亲自备好的奖赏成功鼓励了参赛人，又引得未央姬妾纷纷摩拳擦掌、争相表现，以博得刘彻青睐、宠爱。

　　比赛时间一结束便鸣钟叫停，卉紫带着奴仆侍婢自花架下将竹简、牌匾移出，隐去作者姓名、编码牌号，一一陈于庭院当中。事毕转头，见众姬妾仍举着笔与竹简如蝴蝶一般围绕着刘彻喋喋不休叽叽喳喳，刘彻这个指导一下、那个夸奖一下，场面一片火热。卉紫有些无奈，只得强行插入众人之间打断，令众姬妾上交作品，而后将怀中竹筹子一一分发。

　　待众人的注意力回到了院内陈列的作品之上时，卉紫则悄然行至姬妾作品堆放处。她假做整理，将竹简逐个翻看，不时抬头张望那边评比进度。

　　“这些人是真傻还是装傻。李夫人的事还未完，又是病重之中，刘彻如何乐得出来。竟还有人当他是真开心，在这书法比赛上争相出风头。”卉紫嘟哝着翻了大半，将手上的竹册向案上一扔，揉了揉太阳穴，不耐地捶了下桌子，“这字也太密集了！”

　　这一锤不要紧，上方竹简抖落，下方暴露出来，一角隐现的正是卉紫在找寻的弯钩。她登时来了精神，抓出那副竹简定睛细看，翻出竹帖比对再三，确认无误后，赶紧前后翻找落款。可落款空空如也。卉紫按着与黄子玉的约定，将竹简隐藏在袖子中，走回评比现场。

　　众人的评头论足、窃窃私语已然结束，黄子玉正捧着木头箱子游走收集投票的竹筹子。瞥见卉紫回来，便将收完投票的木箱子递给风儿去一旁唱票，自己则走到卉紫身旁接应。

　　“获奖的来了。”卉紫说着，悄悄自袖底将那竹简递给黄子玉。黄子玉了然一笑，转身离开。

　　投票、唱票，冠亚季军登台令奖，由刘彻亲自授予奖杯奖牌这一套，自然是卉紫想出来的。那奖杯是工匠按卉紫绘制的小金人图纸以木雕反复刷金而成，其上缀以翠玉数颗，价值不菲。奖状则是绣绢盖了未央大印以明权威。甚至旁边还有敲钟配乐。形式新潮、氛围热烈，获奖者自然备受鼓舞，那些业余参加的姬妾女眷自然也望眼欲穿地等着领奖。

　　卉紫和黄子玉也目含期待，殷切地看着刘彻手执那册竹简悠然转身、假做不经意地笑问如此娟秀的小字是谁所书。一阵骚动后，便见那身着流水缎夏裳的美丽姬妾又惊又喜地现于众人面前。
　　此刻，秀外慧中、冰雪聪明，说得该就是她了。

　　在众人百味陈杂的目光之下，刘彻将竹简合上，上前送入那女子手中，目光在其身上流连了一番后，吐出一个字：“赏！”说罢，递给那女子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含笑转身回了座位。

　　卉紫忽觉身后出现一股气息。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去，见是着男装的良平义，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垂首赧笑、谦虚推脱，实则刻意炫耀的得赏者——尹美人。

　　正在此时，一小奴飞跑而来，杨得意赶紧离开人群迎上去。那小奴递给杨得意一副竹简，杨得意了然后便折返欲向刘彻复命。

　　“杨老，”良平义冲出一步及时拦住杨得意，打探道，“是何事？是否我能知晓的事？”

　　“这本也是公开之事……”杨得意说着，叹道，“廷尉批文，现在便可带邢夫人出宫了。”

　　“邢夫人？”立在良平义身后的卉紫惊道，连忙上前确认，“是为上次李夫人之事送审吗？”她说罢，不待杨得意点头，便旋身向着卫子夫跑去。中途一把拉上黄子玉，一路三言两语一通说明，求黄子玉帮忙请卫子夫周旋撤令。

　　卫子夫闻言，既未答应，也未拒绝，只让二人稍安勿躁。直待许久之后书法大赛完成、众人散去，卫子夫才令卉紫与黄子玉二人随同回椒房殿。卉紫一路焦急万分，但黄子玉却淡定如常。卉紫不解，却也知必有原因，不敢频频追问。直至踏入静谧的椒房殿，在院中阴凉之处坐稳后，卫子夫对黄子玉点头应允，黄子玉才转头对卉紫娓娓道来。

　　卉紫的面色随着黄子玉所言，由诧异到激愤。原来，皇子集体生病并非受江离殿冲撞，而是尹美人以条件与邢雨诗交换，从邢雨诗那里拿来的鬼主意。就连方士，也是尹美人其父尹齐在外寻来的混子扮演。

　　“故而，其一，邢夫人并非无辜，实在是罪有应得，你也不必对失信于她耿耿于怀。”黄子玉道，“其二，自适才尹美人出来认领竹简之时起，陛下便会暂缓发落邢夫人了。”她说着一顿，又道，“然而笔迹谁都可仿，只此一遭实在不能说明尹美人便是引邢夫人至椒风殿之人。所以，陛下只是同意采纳了皇后与我的策略，暂缓处置邢夫人，细查到底再说。”

　　卉紫这才知晓，黄子玉为今日的书法大赛所做的准备，远超出她当初对黄子玉的请求。甚至连刘彻都被她联合——假作嘉奖姬妾，实则引出笔迹有异之人。

　　“对了，”卉紫忽然想起一事，“昆提人呢？”

　　黄子玉看了卫子夫一眼，才又对卉紫道：“莫要问了。”

　　卉紫会意，便缄口。

　　但自椒房殿出来，行至僻静处，卉紫还是与黄子玉低声问：“我已知是良平义丢了那些物件，致昆提被关押。监视陛下如此重罪，会否要了她性命？”

　　黄子玉亦是低声道：“不管如何，绝不会公开处置、绝不会送审廷尉。那头牵连的可是长公主，总不好传出长公主监视皇弟的传言吧。”

　　卉紫恍然大悟。难怪刘彻虽盛怒却不张扬地办了。如此看来，昆提怕是凶多吉少。若昆提这边断了线索，便只能从尹美人处入手了。

　　等等，还有一人——邢夫人。爱好与邢夫人相比，还是邢夫人自责愚蠢信了的人，又是邢夫人口中当前有用不可动摇之人，不正是尹美人？尹美人入宫因着其父尹齐御前重用，与邢夫人当年因其父捐赠朝廷巨额银两而入宫的途经相似；尹美人又以复得圣宠、或归还悔儿为好处令邢夫人助她斗争，如今不兑现承诺、反倒借机陷害邢夫人。

　　可仅凭竹帖和邢雨诗的一面之词，若尹美人抵死不承认，也无法证明便是她所为。

　　“风儿，我记得那日急令宫中奴仆过验身份，是谁传的令？”黄子玉忽然转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