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西汉之一梦未央》刘芷

321、九二 清凉殿内

　　江离殿的日常用度又重新输入，还送来了几身新裁的华服、常服，却遭卉紫拒用。她令浮香寻了民间短裾窄袖，熟练地自行梳妆打扮。每日浮香看到卉紫熟稔地缠绕衣带绳结、细致地绾着时下流行的发髻，不由得心生感念，有感于时过境迁之下人的变化之大，也叹息卉紫竟毫不留恋于未央。

　　“陛下还不来吗？”卉紫将垂在肩头的最后一缕头发随手缠绕在脑后松垂的发髻上，又以宝珠固定后，回头看向浮香。

　　浮香回过神来，连忙回答：“是，朝政繁忙。”

　　“忙还去披香殿？”卉紫嗤笑。

　　“这……”浮香有些尴尬。

　　“他不是许我去祭拜一次吗？”卉紫在耳上悬好坠子，将首饰盒啪地合上，起身向外走。

　　“夫人还锻炼吗？”浮香追问。

　　卉紫回头看了浮香一眼，失笑道：“你竟还记得这个词？”

　　浮香赧然一笑：“是。”

　　“早就不了。”卉紫说着，掀了珠帘走向穿堂。

　　浮香兀自沉吟了片刻，便起身去拾掇床榻。其实卉紫早已将被褥收整好，浮香只是从前的习惯重新摆放一下。她利落地挪动着被褥、软枕，举止之间，忽见一抹白布飘然落地。她蹲身捡起，见其上书二字——“山鬼”。浮香疑惑了片刻，便将那布帛叠好置于案几之上不再理会。

　　“夫人，”服侍早膳的事左安，他面带笑意，一边给卉紫分食，一边试探地问道，“此番就不走了吧，奴也换过主人了，还是夫人对奴等好。奴可不想从江离殿离开了。”

　　卉紫看了左安一眼，笑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左安不解道：“可前番已散过了，不必再散了。”

　　卉紫笑而不语，静静地吃起了早饭。也许早饭后又将是荒芜的一天，现下无人再敢来周遭围观，也无人来递帖拜会。卉紫当然能想到如卫子夫、李妍、胡婕妤等这些老熟人的困惑好奇，也能想到如披香殿尹美人等那些新姬妾的虎视眈眈。可饶是如此，这江离殿依然安静冷清的可以，不用想也知道刘彻有交代。

　　也不知他是为了保护江离殿，还是想隔绝卉紫与外部的接触。

　　不过卉紫确实毫无办法。她前些日还央求浮香去了趟永巷，但良平义已多日未归、不得寻见。又悄然给披香殿送了口信，可如石沉大海般毫无反馈。卉紫也不认为是浮香阳奉阴违没按要求传达，只是尹美人欲渡她出宫失败，为避免被陛下追究，躲着不见也是应该。

　　卉紫想着，长叹一声。

　　宫内无办法，那么宫外呢。她相信，即便韩焉不在，少君、少琛、墨兰也不会对她撒手不管。可至今也无一分宫外的消息透入。其他人如霍去病、霍光，更不是她想便可以见到的。

　　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正在她困顿为难之际，忽地殿外传讯：陛下有令，令卉良人至清凉殿服侍政务事宜。

　　卉紫闻讯有些费解，但想到这是走出江离、搅动这摊死水的又一个机会，便顺从地更衣。她依然不想穿新衣服，便翻曾任保林顾问时候的衣衫，全然不顾其上褶皱。

　　未央宏丽如故，清凉殿那头便是宣室，宣室之后便是巍峨政殿。而清凉殿这头则是绮丽内宫。卉紫行走途中四顾，脑中回忆不断浮现，心中感慨万千。

　　不多时，她便在一众宫人的监视之下走到了清凉殿。踏入殿内之时，刘彻正在上座批阅奏章。而一旁原本是韩焉常在的偏座之处，则是霍光伏案疾书。他右侧下手跪坐的婢女正是阿显。霍光与阿显闻听来人之声，纷纷抬头去看，惊得张大了嘴巴。霍光激动得意欲起身，却觉身后衣襟被人拉住，只得作罢，坐好殷切地看着卉紫走来的方向。

　　卉紫跪拜问安，得许后起身立在殿正当中候命。

　　“此处你也来过无数次，何必这般拘谨。”刘彻尚执着笔，挑眉看着卉紫。

　　卉紫却是含胸俯首，静静立在原地。

　　刘彻似有不悦，他敛了笑容轻哼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不高兴的话，就站在那。”

　　“陛下……”卉紫道。

　　刘彻还以为是自己的斥责起了作用，略觉满意道：“何事？”

　　“陛下今日叫我来此处何事？”卉紫低头问。

　　刘彻的笑容凝固，他睨着卉紫：“哦，朕连叫你来一趟的资格都没有吗？”

　　卉紫赶紧摇头：“并非，但……此处临前殿，实在不是我该来之处。”她正说着，闻听身后脚步声起，回头看去，见是昆提。

　　昆提带着若干女婢，端着一鼎还冒着凉气之物而来，经过卉紫身旁时视若无睹地绕过，对着刘彻甜声道：“陛下，冰镇茶汤好了。”她说着，见刘彻微微颔首，便赶紧亲自盛出一小盏来，上到座前跪坐，抬手服侍刘彻饮汤。她以甜美贤惠的表情悉心地喂着刘彻，却未发觉刘彻始终瞄着卉紫的方向。

　　卉紫却始终垂首而立，眼观鼻鼻观心，似堂上之事与自己毫无干系。

　　刘彻心头有些不爽，抬手将昆提的碗盏推开，指了指堂下：“也给良人一碗，说到底，这梅子泡茶汤，还是她先烹的。”

　　昆提眉头一皱，不服气地瞥了卉紫一眼，使了个眼色令身旁婢女去赐汤。她才不屑于服侍卉紫。

　　卉紫未拒绝，接过后饮了一口，顿觉清凉沁脾、暑气全消。她将剩余的小半碗蹲身放在脚边地面，而后继续立在原地。

　　刘彻见状，也未被激怒，只是轻哼一声后，继续伏案办公，由着卉紫立在那里。

　　沉不住气的是昆提。她令婢女收了那凉茶汤后，便开始围在刘彻身边忙活起来，一会儿打扇子，一会儿弄熏香，一会儿起来吩咐人备午膳，一会儿又沿着宫殿边缘巡视、暗自颐指气使地令站殿宫娥打扫和开关窗，不时还偷瞟卉紫一眼。但她发现卉紫根本不在意，不由得气结，偷偷地跺脚。

　　不多时，卉紫似乎站累了，自行在原地跪坐之后，四下打量起来。昆提见状，赶紧上前一步故作惊讶道：“良人，陛下还未赐座，你怎就坐下了？”

　　卉紫抬头看着立在身旁的昆提，想了想，开口道：“长御，枉你费了一番心思遣我出宫，只怕以后得一直在此妨碍你了。”

　　昆提一愣，不明所以：“你在说何事？我怎听不懂？”

　　卉紫含笑道：“但见长御忙进忙出，想来陛下衣食起居离不开你，你根本不必遣我走，无需担心我抢你风头，我比你可是差多了，我至今不知陛下爱吃什么。”

　　昆提闻言，得意洋洋起来：“那是自然。”

　　正说着，上座旁的霍光“噗嗤”一声忍俊不禁，但其旁的刘彻却是脸色黑的吓人。只见刘彻将笔一扔，起身走下座位，冲着卉紫与昆提走来。

　　卉紫强忍住幸灾乐祸的冲动，故作不知地跪坐原地，等着看刘彻责备昆提。他防卉紫逃跑还来不及，怎会允许有人私将卉紫放出。但昆提妒心醋意如此重显，也实在很像干的出这种事的人。

　　“你适才说——”刘彻蹲在了卉紫身前。

　　卉紫端正了身子，想了一肚子坏词打算好好栽赃昆提一把。

　　“你竟然不知，朕的喜好？”刘彻阴沉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