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西汉之一梦未央》刘芷

299、七十 走尸何物

　　千人伍在狭长的半地下谷底，蔓延了成长长的一条队伍。因着需要决策，故高不识等将领走在了前端，而绵长的队伍尾端，尚不知前方发生了什么。

　　数十具走尸，冲散一位伙伴——这个事实令前端的将领、骑兵先是目瞪口呆，而后陷入恐慌。这场恐慌沉默无声、无人异动，但几乎所有人都能听到队伍内将士心脏的咚咚之声。

　　一群人如石像一般呆滞了片刻，却是一直默默替探路伤兵清创的卉紫打破了沉默。她先是吩咐旁人将伤兵送去后方由其他方技彻底诊治，而后对高不识、良平义道：“伤并不重，伤口也没有中毒感染的迹象，我觉得，不太像是僵尸呢……”

　　“僵——尸——”良平义重复了一句，“如此形容倒是贴切。可这寒山荒地、人迹罕至，怎还有走尸？”

　　“但此地乃匈奴圣山，既是神秘禁地，总会有些匪夷所思之事。”说话的是一名黑甲军侯，以他对高不识的态度，卉紫知其为鹰隼暗卫。

　　“他虽然看起来遍体鳞伤体无完肤十分可怖，但伤口都不深，是尖锐之物划伤，却也不像是金属利器。若按伤兵口述形容，走尸手无兵器，只靠蛮力，那只能猜是用指甲抓伤的。”卉紫道，“何况依伤兵所言，另一位没回来的骑兵并非丧命，而是绳子松了被走尸驱赶冲散。”

　　“指甲也不会抓得胸甲尽碎、浑身伤口吧。”高不识疑惑，“难不成，匈奴人用了妖法，在此养了怪物？”

　　“袭击他们的人行动迟缓、全身僵硬、不怕刀剑袭击，这确实并非正常人的表现。”卉紫道，“但伤口既然没有中毒迹象，那我觉得，那些走尸可能不是尸体，尸体得有尸毒吧。”她说着，脑海中想起了清朝僵尸和外国的丧尸。就算这走尸没有电影中那么玄乎，但人死后僵硬、腐烂，即便无尸毒、尸油，必有大量细菌滋生。这细菌碰触到正常人的伤口，怎会毫无表象？

　　那还有什么原因，能让人失去心智、成为行尸走肉？除了恐怖小说中的摄魂之术外，怕只有中毒了。

　　天啊，这是穿越剧场转为僵尸剧场了吗？卉紫想着，使劲儿晃了晃头醒了醒脑子，建议道：“还是要去看看才能确定。”

　　高不识陷入沉默。

　　“将军，方技所言不错。”那黑甲军侯道，“我等连战死沙场都不怕，还会怕那毫无心智的行尸走肉吗？”

　　这一番话重新唤醒了将士们的觉悟。大家纷纷地自嘲，不知为何就这样陷入恐慌了。许是“禁地”、“圣地”传说在前，温泉、深沟、碎石阻挡在中，而身处此半地下狭窄之地、适逢走尸且迷失了一位伙伴在后，一连串神秘莫测匪夷所思之事的接连发生，令大家的心智陷入了玄怪论的圈子当中，才惶惑迷茫。

　　“万一，将军也是由此进入，该怎么办？”忽然有一人说道。

　　“可周遭无马匹走散、无物资遗漏，将军断不是在此入山。”另一人反驳。

　　高不识并不和他人争论，却是心一横：“去探路。”

　　“诺！”优先站出的四人形容聪慧、动作敏捷，似天赋异禀。面对高不识的指示，四人交流只需相视一眼，便可明白对方心思。

　　四人将草绳在腰间系紧，各自配了双剑、弩机、充足的箭只，便毅然按序钻过那厚重荆棘，消失在窄口之处。那四盘草绳一点点地向窄口内蠕动，时快时慢、速度不一。最终经过半个时辰的耐心等待，第一根草绳拽到了头。几名骑兵上前用力拖曳，绳子纹丝不动。随后，其他三根原本还在前进的绳子忽然先后停止。骑兵们上前挨个拖拽，发现有紧有松，更有甚者松弛的速度远大于回拽的速度。

　　“有人回来了！”有个骑兵喊道。

　　“对！”眼见绳子松弛的程度更大，骑兵们赶紧回收，以便令那回归之人能凭拉紧的绳子辨明回归方向。

　　正忙碌着，刚才那根最先拉直的绳子忽然越发紧绷，竟拖的原本盘踞在地、拴住绳子的巨石也晃动起来。

　　“不好！”良平义道，“恐怕那人遇险了！”说罢，赶紧令众人上前将那绳子务必扯住不要脱手被拉入窄口。这边高不识也紧急下令由十名鹰隼暗卫出动，沿着绳索探明情况。

　　十人依次入了荆棘窄口，出发有了些时候，先前派出的三人才陆续归来。然而，剩余未归那一人所携带的草绳仍然紧绷，且拉扯劲头更重。三人见状，不敢拖延，连忙报所探情况：

　　未遇走尸，但无探路必要。这片密林广阔幽深，本就处于低洼之地光线不佳，温暖潮湿的气候更令林中树木高耸参天、遮天盖日，整个林子昏暗阴森，实在是恐怖。且到处都是相似的光景，若无绳子牵引，实在难辨方向。

　　三人报完，得知尚余一人未归，即便是惯于处变不惊的鹰隼，也不由得担忧起来。

　　“天快黑了。”卉紫抬头看了看渐渐透着橘红的一线天。

　　众人陷入沉默。

　　个把时辰后，天彻底黑了下来。处在这半地下的深谷，连星月之光都不可见。谷内狭长，亦不敢太过紧密地点燃篝火，怕人多气短。篝火幽幽，众人各自或默默啃着干粮、或梳理马匹鬃毛、或闭目歇息，却无人讨论、聊天。

　　缓缓干嚼着肉干的高不识咽下最后一口后，沉默了一会儿，郑重道：“传令，九百人出谷口，在姑衍山外等候；剩余一百，天明随我入内。”他说着抬眸看向身边一人，“霍将军的人，全部回去。”

　　接令的便是刚才那位军侯，他了然称诺，转身带人整编队伍、传达指令。不过一刻功夫，除了队伍先头的百来人马，其余均已持火把、整装待归。

　　高不识见都妥当了，便对卉紫道：“方技，随护军至谷外等我消息。”

　　“一百人，能行吗？”卉紫开口质疑。

　　“哈，”高不识笑了，“你且看看那入口，马都进不去。一百人我都嫌多。”

　　“不带军医？受伤怎么办？”卉紫仍不放弃。

　　“非常时期，生死由天。仅带够了草药便可。”高不识淡定道，“不光是医者无用，连你的黄焱都派不上用场了。”

　　“可是——”卉紫仍想辩解，却无言以对。她不会武功、不精医术、是个天生体力弱于男子的女子，容易怕黑怕冷怕饿。那里是未知之境，她去了给别人徒增麻烦。所以，她连争辩的底气都不足。

　　“护军。”高不识看了良平义一眼。

　　良平义会意，点了点头，走到卉紫身边：“去外面等吧。”

　　“等等！”卉紫眼睛一亮，“我是勾陈，我有勾陈之运，可以当你们的保命符！”

　　高不识无奈地一笑，仍摇了摇头：“方技，此事无转圜之地，我行的是军令，你作为军医，要无条件服从，你可知？”

　　卉紫不甘愿地咬紧牙关，定定地看着高不识。良久，她才似无奈妥协道：“我就在外面，若你三日未归，我便随其他人进来。”

　　“三日太少了，五日吧。”高不识道。

　　“行吧。”卉紫点头。

　　高不识微微一笑。

　　高不识年岁不大，与韩少琛相当。平日里活泼多话，时不常顽皮一下，偶尔充当一下军营里的搞笑担当，与赵破奴二人可以成立个阳光少年组合。

　　所以，他适才那浸透着释然、欣慰的微微一笑，令卉紫觉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这分明是电视剧里即将赴死的角色。她随着良平义向着黄焱马走去，一步一回头地看着高不识等人的背影，看着他们纠结于那唯一一根通过荆棘窄口与内里紧密连结的草绳。

　　九百余人开始缓慢向谷外移动。为防共振坍塌，众人未骑马狂奔，却是慢行或干脆牵马步行。

　　卉紫整理好黄焱的缰绳，踩着旁边的高石才要跨上马匹随行，但见窄口之处一阵骚动，那十位派出之人先后从密布的荆棘之后钻了回来。先头那人进入后，便与高不识汇报了些什么，卉紫远远望见，高不识火光映衬下的面容一震、目瞪口呆。紧接着，最后一人入内时，从那窄口处拖回一沉重之物。

　　“尸体？”卉紫在马背之上看得真切，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你说何事？”另一匹马上的良平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们拖回了……尸体……”卉紫抬手指道。

　　良平义看去，见昏暗篝火之旁，确实陈着一具肉身，距离不近、光线不明，实在看不清面容。而那原本扯得紧绷的草绳，此时也丝毫未有松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