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西汉之一梦未央》刘芷

257、二八 属意新相

　　卉紫没想到，朴相媛拜师一行如此顺利。她本来认为循翁会唠唠叨叨别扭半天，却没想到循翁只细看了朴相媛一眼，便直接点头应允。

　　朴相媛兴奋地拉着卉紫转圈，转头又给循翁见了一礼，张口便唤“师父”。后经卉紫提点循翁还会占卜，便硬是央求着循翁给其卜了一卦姻缘，但见卦象极佳，当时便又改口称循翁为“月老”。

　　“胡说，那月老是个女子！”循翁一边拒绝，一边蹲在地上摆弄晒干的草药。

　　“月下老人，怎地是个女子？不是师父这样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吗？”朴相媛疑惑。

　　循翁没好气嘟哝了句：“那是初任……这都换了多少届了……”

　　“师父？”卉紫凑上前来，侧耳细听循翁适才的嘟哝声道，“月老也换届？”

　　“那是自然！”循翁嫌弃地看了卉紫一眼，“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嘛！”

　　“师父，”卉紫在循翁身边蹲身，拍了拍循翁肩膀，“这是朱文公的名句。”

　　循翁只是淡淡看了卉紫一眼，起身比划了一圈道：“什么朱文公马文公！你和那叫什么瓢的，把地上这些草药全都装好，过些日要请将军安排车马带去甘泉山的！”

　　“啊？如此之多！”朴相媛看了看这满院子不知名的干黄草，不解道，“这军队会配备药草，何须军医自备？”

　　“师父的药，可是加持过的！”卉紫眨了眨眼，挽起袖子，轻车熟路地指挥起来，调侃道，“快点干吧，小师妹。”

　　天气回春，中朝会所已由温室殿移回宣室殿。

　　刘彻正坐在榻上微微侧身借着天窗透进来的日光阅览着竹简上的字，边看边点头，似甚满意。
　　而堂下正中站立待命的张汤，亦是随着刘彻的频频点头而面露得意之色。

　　李蔡逝后，丞相一职一直虚空，张汤自掌律政、改律法，至后来多次协办宗室大案要案，替中央肃清不少异动势力、扼杀无数反叛之念，加之近来参与水利兴修、财政改革，提出多项短期暴利的重要政策，迎合圣意越发得心应手，政党也日益庞大。众人几乎皆以为丞相继任者非张汤莫属。

　　张汤亦是如此自信。

　　今日他提交刘彻审阅的便是奉命修撰的要职官职掌秩录，其中朝堂编制重大变革便是舍太尉、易为“司马”，但为不与军队编制中司马一职混淆，故加“大”字以做大小区分。不同的是，太尉与丞相、御史大夫同为三公，是执掌军政的独立官职；而大司马无印绶，变成了一个加官号。

　　由此，既满足于刘彻收回军权一愿，又可巩固丞相之位独大，而此时张汤以亚相——御史大夫之职捧丞相之势，亦可不落口舌。

　　编制一改，必然伴随着一干人的任免，张汤只需趁机安心等刘彻任命即可。这么想着，张汤微低着头暗暗一笑。

　　“加封大司马，”刘彻将那竹册放在一旁，抬头看向张汤，“尊荣等同三公，这于军功赫赫的将军们是何等的荣耀！”刘彻说着，坏坏一笑，指着张汤，“准了。”

　　张汤大喜，连忙称诺。

　　“可这大司马既有了官职，朕就得琢磨着先给谁安上一个头衔。”他说着，抚了抚唇上胡须，陷入思考。

　　“依臣所见，大司马称号，非卫将军莫属。”张汤再次进言。

　　此言一出，即得当前参与中朝的几位臣子附和。

　　刘彻瞥了眼一旁默不作声的韩焉，朝他递了个眼色。此举极尽亲近，殿内人皆习以为常、不做他想。但张汤却心头一紧，略生不悦。果不其然，韩焉与他唱了反调。

　　“骠骑将军霍去病军中威望虽次于卫将军，但却是令匈奴闻风丧胆之所在。若是霍将军得了重用，于匈奴的震慑之力会更强悍吧……”韩焉温声道。

　　“此言差矣！”张汤当即反驳，“反击匈奴之战起于卫将军，汉军的整顿重建、规模、制度的确立，亦功在卫将军，相较于严苛寡言的霍将军而言，卫将军宅心仁厚、忠贞正直，更得军心。”

　　韩焉眉眼一转，斜睨着张汤笑道：“廷尉所言甚是，陛下，就听廷尉的吧！”

　　张汤闻言，这才觉察自己太过激进，连忙惶恐后退跪地道：“是汤逾越了！”

　　刘彻摆摆手宽和道：“中朝就是畅所欲言之所，卿不必在意。”

　　张汤松了口气，赶紧谢恩。

　　中朝结束、臣子离去后，刘彻指了指后面内室，杨得意会意，便迈着小碎步匆匆去将一直在后学习的刘据请出。刘据出来后规规矩矩地跪拜，其后跟随的庄青翟从容而来，叩拜后随刘据入座。

　　“据儿看看。”刘彻指了指适才张汤提上的竹册。杨得意赶紧将竹册递过去。

　　刘据接过来一看，仍然是眉头紧锁。

　　“据儿可知，父皇为何要取太尉、置‘大司马’之名号？”刘彻饶有兴味地看着刘据。

　　“太尉掌管军政，却无权调遣军马……说起来，太尉一职自皇祖父时便一直虚空、形同作废，军马全是父皇直接以符调配，根本无需太尉一职。”刘据思索道，“若说是为了军权归集，那便由着太尉一职废下去便是，为何又设了加号‘大司马’？难不成是为了予以荣耀、收拢臣子之心？”

　　刘彻对刘据的回答不置可否，又问道：“那若是据儿当政，卫将军与霍将军，谁可加‘大司马’之号？”

　　刘据考量一番，认真道：“据儿要加封卫将军为大司马。”

　　“为何？”刘彻看着刘据。

　　“卫将军治军有章、宅心仁厚，功勋在身，是军心所向！”刘据自信道。

　　刘彻一笑，挥挥手示意刘据可以出去玩一会儿了。刘据面色一喜，赶紧起身跪谢。庄青翟起身欲跟随，却被刘彻唤住。

　　“庄青翟——”刘彻先是唤了一句，而后便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他。

　　庄青翟规矩地立在堂下，微微俯身致敬，静候吩咐。

　　“庄青翟啊，太子当前无太傅，是以少傅为尊。朕将你卸任御史大夫一职，是因你确实从政平庸。”刘彻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着，边说边观察，见庄青翟虽面露歉疚之色、头更低垂了些，才继续道，“但是，”刘彻欠了欠身子，别有意味道，“朕可是任了你太子少傅啊！”

　　庄青翟肩头耸动一下，有些茫然地摇摇头。

　　上座旁的韩焉见状，忍不住低笑。刘彻睨了韩焉一眼，示意他安静，而后指着庄青翟道：“朕，是将大汉的将来交给了你！”

　　庄青翟这才清醒过来，连忙跪地叩拜：“臣……惶恐！”

　　刘彻一笑：“你惶恐个甚。”他说着，压低了声音探道，“你觉得加封谁为大司马合适？”

　　庄青翟有一丝迟疑：“陛下，这——”

　　“直说无妨。”刘彻道。

　　庄青翟已许久未议朝政，更遑论与刘彻直面应答。但他为人恪守道义、为官尽职本分，虽然结果上政绩平庸，倒也觉得无愧于心了，当下心一横，直言道：“臣认为，朝中可加封此号的，只有卫将军与霍将军。此二位将军当中，若说众望所归者，必然是卫将军。但是——”庄青翟边说边瞧瞧抬眸观察了刘彻一眼，但见刘彻面含笑意，表情并无波动，他心中便暗暗嘲讽了自己一番：庄青翟啊庄青翟，你几时也是看陛下脸色答话了。他想着，正了正神色道：“若说加封大司马，还得首推霍将军。”

　　庄青翟言毕，仍然微微躬身未敢抬头。却闻堂上安静，便一时有些没了着落。

　　良久，一声“何故”自刘彻那处飘来。

　　“恕臣直言，”庄青翟道，“御人之术，或捧也好、或抑也罢，终究讲求一个‘平衡’之道。臣闻听，陛下前些时日将那蚩尤剑赐予卫将军，使得卫将军在军中威望攀升。此番若再贸然加封‘大司马’一号，这汪水，可就要骤起风暴了。”

　　“那——朕若将此号加给去病，会否有人觉得，朕有应付之嫌啊？”刘彻调侃道，“一会儿给卫青一把剑，一会儿给去病一封号。”

　　“陛下为何非要此时落实这封号？”庄青翟不解，“漠北之征在即，待二位将军班师之时再定论岂不更加顺理成章？况且，既是加号，便不再限定一人了吧……”

　　“好啊！”刘彻感叹一句，“朕猜得到，朕问一百人，一百人都会去绞尽脑汁想问题的答案，只有你问朕为何非要此时提问。”刘彻说着，也伸手点了点一旁的韩焉。

　　韩焉见状赧然一笑。

　　“庄青翟，你认为张汤为相妥否？”刘彻又出其不意地甩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