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落天涯意未休》袁敏之

2、第二章

　　一行人纵马过河，马蹄踏得水花四溅，很快就到了对岸的林木前，那少主下得马来，朝前面的女孩子走了过去，那女孩子看见这许多人一拥而至，和怀中的小兽一并奇怪地盯着走近的年轻人，又看看不远处的人马。
　　少主走到藤萝前，清了清嗓子，放低声音，柔声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孩子眼珠儿转了转，忽然一手抱紧怀中的小兽，另一只手攀住头上的藤萝，疾快无比地翻身爬了上去，几下子就爬到树干中段较高的位置，仍是紧盯着树下的青年，尖尖的小耳朵轻轻颤动着，似乎怕对方暴起伤人。
　　这下换那少主楞住了，此次一路来虽说是专为寻姑瑶人，却压根儿没想到遇见的竟是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他一个男子，又实在不会这哄孩子的营生儿，此时不由觉得头大。忽然脑内灵光一闪，想起什么，伸手入怀，掏出一个三四寸大的五彩琉璃通透的小玩意来，却是个憨头憨脑的小老虎，原来这少主在家是独子，倍受疼爱，此次为老父患病之事特特请命出行，家中各人委实十二分不放心，因他是属虎，已经出嫁的姐姐专门去到附近的大寺，为他求来了这个小老虎，系在颈子中，叮嘱贴身而藏。先时他看了这个，还嫌过分幼稚，抱怨了几次，想不到这下子竟然派上了用场。
　　当下解了下来，拿在手中，对那女孩子高高扬起，林子边缘处日光强烈，映照得那琉璃小老虎光怪陆离，色彩绚烂，光芒若水也似，滴溜溜流转不定，甚是华美可爱。
　　那女孩子看了看小老虎，咽了口口水，神色间流露出渴望的意思来，伸出了小手仿佛想去拿，可是伸到一半又警惕地看着青年收了回去。
　　少主看着小姑娘的样子，不禁微笑出声，道：“小妹妹，你下来，我给你这个顽。”那小女孩子脸却腾地红了起来，好象听得懂他的话似的，这时再也忍不住慢慢伸出小手，一边攀着藤萝向下，到了距地面两米左右，突然伸手抓住老虎，紧紧攥住了拥在怀里，这才顺着粗粗的藤萝打滑梯般滑落地面，小玩意儿在手，再不肯看那青年一眼，只顾捧着老虎逗弄。那白色的小兽蹲在她肩上，正对着新来的不速之客耸起小小的鼻子，似乎在抱怨对方抢了自己在主人心里的位置，那少主毕竟年轻，虽然沉稳，看了这样可爱的两个小家伙儿，终于禁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那小姑娘脸色红了红，回手将老虎越发攥得紧紧地，像是怕他突然抢回去一样，忽然羽扇般稠密的长长睫毛扑闪扑闪，有极小的声音道：“谢谢。”
　　少主不由得楞住了，半晌，方回过神来问道：“你会说话？”忽然觉得这话问得极不礼貌，堆上笑容，哄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
　　那小姑娘听他第一句话，雪白的脸上顿时涌上一片愤怒的红潮，眼皮垂了下来，遮住了大大的黑眼睛，但终于小声嘀咕道：“瑶瑶。”
　　“什么？”少主又是一楞，这才反应过来，伸手拍了拍小姑娘的头，哈哈笑道：“很好听呀，我叫尹青。”他向着孩子伸出手来，笑道：“这样我们就认识了。”小姑娘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手里的琉璃小老虎，脸色又是红了一红，把小手放进尹青的手掌里，抬头对着他作了一个灿烂的笑脸。日光照在她晶莹剔透的小脸儿上，映照得那个纯真的笑容无比明亮甜美，令高大的年轻人刹那间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