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鸿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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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的时候梁秋开始迷迷糊糊地发起了低烧，几日的精神压力，又在阴冷的楼道里呆了那么久，身体终于是挨不住了，病倒了。
夏华年一夜无眠，半夜起身下楼去便利店买了退烧药，给梁秋吃下，时不时试探她的体温。
梁秋迷迷糊糊地烧着，睡梦中抓着她的衣袖不肯放。夏华年只好披着大衣坐在床头眯眼小憩了一会。就这样醒醒睡睡，天色也开始显现出灰蒙的晨色。
夏华年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热度已经退了下去，松了一口气。
“阿秋，我去上班了。”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夏华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其实真的很想陪在她身边，但是工作又抽不开身。
“嗯……”梁秋费力地睁开眼睛，看着上方的人影，从被窝里抽出手抓住她的手臂。
夏华年对上她哀切的眼神，心中一阵不忍，抚着她的额发。“我会早点回来，你在家等我。”说着把她的手放回被窝里，帮她掖好被角。
夏华年在一阵困乏中赶到公司，最近连着几天加班加上昨晚几乎一夜没睡，感觉几乎都要体力透支了。
办公室里的空气不好，大家几乎都是在空调的暖意中哈欠连天，昏昏欲睡。
夏华年强打着精神坐在电脑前，注意力却不能集中，根本无心工作，担心着还躺在家里的梁秋。
怎么办，她们到底该怎么办？想到眼前的重重困境，夏华年头痛欲裂。
“昨天晚上和你女朋友怎么样了？”接近午休时分，杨芸下来巡视。
“啊？没什么……”夏华年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呵呵，本来想打电话问问你，不过你貌似意识没开机哦。”杨芸扬起嘴角，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情况变得复杂了啊。”
“姐，别问我这些……”夏华年痛苦地摇摇头，“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想去多想……”
杨芸怜悯地看着她，伸手想安慰她，不料，办公室外传来一阵骚动。
“这位女士，这里是办公地点，闲人不能随便进去。”外面的保安似乎在阻拦什么。
“别拦着我，夏华年在这么？夏华年你给我出来！”门外传来女人失控的尖锐嗓音。
夏华年听到这个声音，浑身如点击般的一颤，当即僵在那里。
梁母气不顾阻拦，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看到夏华年径直走到她面前。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啪”地一声，夏华年的脸上挨了一巴掌。
“你这个不要脸的，我女儿呢，梁秋在哪？是不是你把她骗走了？把女儿还给我!”梁母抓住她的衣领，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脸颊传来丝丝抽痛，昨天还未消肿的地方再次结结实实地挨上一耳光。夏华年伫立在那里，感觉整个办公室的同事的视线齐刷刷聚集在自己身上。
疑惑的，惊讶的，戏谑的，同情的……复杂的注视，像是有无形中有重量一样，负荷在她身上。
夏华年只觉得一阵无力，摇摇欲坠，几乎不能承受。
“你说话啊，怎么哑巴了？”梁母死死地抓着她，质问她。
那个在初一笑着在厨房里为家人煮汤圆的和蔼女人似乎离记忆很远了，取而代之的，只是眼前理智全无，仇视着她的憔悴女人。夏华年怔怔地任她抓着自己的手臂，觉得一阵窒息般的沉痛。
“阿姨，你不要这样……”开口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夏华年试图平息她的愤怒，“我们出去说好不好……”
争执的声音很大，甚至是其他部门的同事也好奇地凑过来围观。
“我求你了，放过我女儿吧。你们不会有结果的……”梁母脸上已是老泪纵横，什么也听不进去，“你不是答应会离开她的么，放手吧……”
夏华年无言以对。
听到这里，旁观的众人已经听出了大概，不可思议的切切私语声在人群中蔓延开。
在一边沉默已久的杨芸突然站出来，分开两人，挡在夏华年面前，勉强扯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这位太太，有什么我们能私下谈么？毕竟这里是公共场合，不太方便……”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这个人给我一个说法！”梁母固执地打断她，“把小秋还给我，不然今天就没完，你还我女儿……”梁母情绪越来越激动，流着眼泪，尖锐的质询到了一半，突然两眼一黑，体力不支晕倒在地上。
“阿姨，阿姨，你还好吧。”夏华年冲上前，扶起梁母瘫倒在地的身体，无助地四下环视了一圈，“快，快送医院！”
夏华年急得眼圈都红了，但是周围的人都冷漠地杵在原地，犹豫着，谁都没有上前伸出援手。
“我开车去医院。”杨芸说着，帮忙一起支撑起昏迷中的梁母,“看什么看，有空再这里看戏的，还不回去工作，小心这个月奖金！”杨芸冷冷地扫视着她的员工们，大声说道，顿时，感觉办公室里的气压低了很多。
夏华年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背起梁母疾步跑了出去，杨芸紧跟其后。
脚踏出办公室的那一刻，夏华年听到身后爆发出一阵讨论声。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小夏居然是同性恋，太恐怖了，这么久都没看出来！”
“恶心死了，心理变态啊，放着男人不要喜欢女人……”
……
夏华年绝望地深吸一口气，松开一直紧咬的牙关，屈辱的泪水终于决堤。该来的终是来了，越是想逃避的越是逃不过。
“医生，我阿姨她怎么样了？”急诊室里，夏华年逮着医生就焦急地问。
医生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惊慌失措的年轻人，笑着安抚她：“别太担心了，你阿姨只是最近精神压力过大，加上刚才情绪太激动，才会这样，现在已经醒了。上了年纪的身体都会跟不上，你们这些做小辈要照顾她的情绪，不要再让她受刺激了。”
夏华年泪眼汪汪，忙不迭地道谢。刚刚受到惊吓的紧绷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却是一阵疲乏的晕眩，扶着墙才勉强站稳。
刚刚在窗口缴费回来的杨芸撞见，连忙上前扶着她坐下。“你也应该好好管管自己，又不是铁打的，看，也吃不消了吧。”
“姐，我没事……”抬头虚弱一笑，夏华年挣扎着坐起来，“我去看看阿姨。”
杨芸注视着她清瘦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几乎轻不可闻。
“阿姨，感觉好点了么？”夏华年走到病床前，拖过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看着躺在床上的梁母，关切地问道。
梁母睁开眼睛，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别过头，不看她。
“阿姨，刚才真的吓死我了……”夏华年勉强扯出一个微笑，自顾自继续说下去，“阿姨，你要不要……”
“你说够了没？”梁母不耐烦地打断了她，“小秋在你哪里吧？我要带她回家。”
脸上最后一丝牵强的笑容也黯然消逝，夏华年觉得自己也装不下去了，垂下头，陷入沉默。
“阿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的。”良久，夏华年才鼓起勇气开口，“阿姨，为什么，就不能成全我们么？我和阿秋，真的不能分开。”眼泪悄然而下，夏华年的神情很认真。
“不可能？我的女儿是个正常人，要过正常人的生活，不是同性恋。”梁母冷眼看着她，斩钉截铁地回绝。
“就因为我不是个男人，就因为性别，我就没有权力爱阿秋么？阿姨我求你了，不要拆散我们好么？我真的可以做的很好的……”眼泪无法遏制，越淌越多，夏华年觉得自己没说一句，心就疼痛地仿佛泣血般。
这些都是她这么多年心中最酸楚，最委屈，也是最不甘心的地方。
“不要说了，我不想听你胡说八道！”梁母激动地反驳，挣扎着想坐起来，“我只要我的女儿好好的！”
“阿姨，我求你了……我离不开她……”夏华年抽噎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好难受，仿佛窒息般的感觉，马上，自己又要失去什么了么？
“不要求我！”梁母的眼睛也跟着开始湿润，先前激动的情绪平息后，她并非真的讨厌眼前这个孩子，第一眼见到，她就知道这是个温和善良的孩子。但是，她的观念无法接受她与自己的女儿之间的同性之爱。看着夏华年哭到近乎崩溃，梁母心里也是一阵心酸，但是，有些事情，作为长辈必须狠下心。“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你不用再说什么了！”
夏华年仰头绝望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眼泪却怎样都停不下来，胡乱地摸了一把眼泪，颓然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鸿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