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台》落瑾拾羽

39、南巡出游

　　“贞儿！贞儿！”胤祥没等我回答，也不问我在做什么，就一头扎进帐里。他因为做事毛躁没少挨皇上和四阿哥数落，可一点都不见好，故而没好气的说道：“不管什么事，先憋一刻钟再讲。”
　　“啊？可……”
　　“不准‘啊’，要是再出声音，可就要翻倍咯！”我忍住笑，端正神色，用手堵着耳朵，严肃的说道：“反正你说了我也听不见。”看他满脸委屈的憋着话，想说却不能说的模样，心中暗暗狂笑：谁叫你总不听劝，这下可找着法子治你了！
　　他偷偷瞄过来，被我狠狠的瞪了回去，立马就老实了。嘴撅得老高，噼里啪啦的倒茶、开食盒、吃点心。
　　我就装作听不见，忙着自个人的，没五分钟就和牛皮糖似的粘了过来，抿着嘴可怜巴巴的望着我跳脚，比着拉拉链的手势，示意我给他解封。当初向胤祥解释“拉链”为何物时，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没想到他一知半解的理解为钩子，动作倒还学得挺模有样的。 　　

　　“唔！嗯嗯！”我蹙着眉，看他发出这种奇怪的声音，转头对趴在一旁的奔狼说道：“你小子化身成人也不告诉我一声？真不够义气！”
　　再看过去，被他狠狠瞪了眼，气鼓鼓的样子，要化悲愤为食欲。奔狼闻着香味立马蹿到了脚边，讨好似的用两只前爪扒拉着他的手，胤祥将糕点放在它鼻下，等它张口要吃，又立马握拳抽走，如是三番，好不得意。
　　我刚要说他幼稚，奔狼却乖乖坐了下来，摇着尾巴，拼命讨好主人。一人一犬，大眼小眼望了会儿，胤祥还是不给，这回可急坏了它，但也不敢明抢，只能不停地往胤祥身上跳呀跳。
　　“呜——呜——”到最后无计可施，索性咬着他的裤腿左拉右扯，也发出了同样的声音。我听后差点把嘴里的茶笑喷出来！
　　“臭狗！”胤祥咬牙切齿的骂了声，吓得奔狼立马没了声音，可怜巴巴的望着我，端正坐好。
　　我冲它眯眯眼，一招手就扑进我怀里，拿了块点心喂给它，故意不看胤祥，幸灾乐祸的说道：“这古人说得真不错，物似主人型，就是可怜咱们奔狼了！”
　　它听我说自己的名字，立马回过了头，又伸到对侧嗅了嗅胤祥，歪着脖子，可能是在思考，最终还是选择了和美食同列的我，用湿嗒嗒的舌头显示着自己的热情。
　　很显然，堂堂阿哥被一只长毛猎犬排挤，也是大清国的一桩奇事。 　　
　　“
　　皇阿玛可能会让我去祭泰山。”正闹着，听他一句忽的停住，怔怔的望去，只留下不知所以的奔狼欢快的甩着尾巴，讨好我俩。
　　“这样啊……”我理了理心情，尽可能的让自己看着开心些，扬眉说道：“恭喜你成为最年幼的、祭泰山的阿哥！”
　　“泰山”尊为“五岳之首”。秦代以前，有七十二位君王在泰山进行封禅活动，所以“泰山祭祀”已不再是简单的山川崇拜，更有宏大的政治背景。古代君王皆自诩受命于天，唯有在国泰民安，君主才有资格在山脚山顶筑方坛圆台，祭祀天神地祇 。
　　如今的胤祥无功无爵，竟得祭泰山之资，表面风光无限，但往远处想想，不难发现其实是康熙要给太子一个警示，要胤礽明白，身居太子之位，享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富贵荣华，这一切都是他给的，而他随时都能够收回。
　　此时，没有母妃和外戚势力的胤祥是最佳人选。康熙不用担心此举破坏朝纲安稳，即使大家心怀疑虑，顶多是对胤祥多些关注和客气，有谁会将涉及身家性命的赌注，压在如此年轻，且一无所有的人身上呢？而目前来看，胤祥也不亏，至少会多几分忌惮，也有利他在朝堂中立足。

　　“皇阿玛还说，等回来就让我开府。”胤祥凑在我耳边小声说着：“所以，我一定把这件差事办漂亮，好叫皇阿玛赐婚。我要你做嫡福晋，三媒六聘、八抬大轿一样不少！”
　　我记不清十三阿哥的嫡福晋是姚佳氏还是兆佳氏，但肯定不是我现在的姓氏。阿哥的嫡福晋往往都强扯着朝中势力，如今阿玛不在位，哥哥又不是什么要紧的官，皇上真会因为胤祥喜欢我，就立我为嫡吗？
　　我不想扫兴，也不想胤祥失望，所以附在他耳边，神秘兮兮的说道：“做不成大老婆也没关系，反正基本是小的比较受宠。”讲完，得意的挑着眉看他。胤祥被我弄得哭笑不得，连连摇头，一副有苦难言、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姐姐？姐姐！”燕喃掩着笑走到我身旁，挽着我的手，伸长脖子假意张望着说道：“十三爷都走远了，姐姐就别魂牵梦绕的，还是快些回神吧！”
　　瞪她一眼，捧着胸口，压低着嗓音，摇头说道：“瞧瞧，瞧瞧！现在都敢拿我开涮了，若真去个三五载，回头不还得管你喊姐姐！”
　　她吐舌头笑笑，晃着我的胳膊，撒娇道：“好姐姐，我错了，认错了还不行嘛！”
　　挂了记她的鼻子，指着床上地下大包小包的东西，叹气说：“真错了就帮我一起理，不然，晚上连个睡觉的地儿都没了。”
　　她卷起袖子，潇洒的应说：“没问题！” 　　

　　现在，正是康熙第四次南巡。 　　

　　在南巡前一个月，我被调回了永和宫。传旨的公公叽里咕噜说了一通，繁琐复杂我基本没懂，反正概括来说，就是我挺好用，德妃缺人所以调回去，再有就是安分点、别惹事。
　　真也好，假也罢，我一样是领旨谢恩，打包走人！

　　德妃还是老样子，见了我不温不火的嘱咐两句，让我住进了原来的屋子，干原来的活儿。 　　倒是燕南，见了我又哭又笑，激动得不行。她陪我回到原来的屋子，一路上遇到不少新进的丫头好奇探究的打量我，全被她瞪了回去，俨然一副姑姑的派头。 　　

　　刚要进门，燕喃不知何故拉住了我，含笑说道：“姐姐回来，又是新的开始，那些沾了‘旧气’的东西，能不带就别带进屋了。”
　　我二丈摸不着头脑，自己身边除了胤祥的诗稿的盒子，就一包常穿的衣裳，总不能连衣服都不要了吧。
　　她掩嘴笑了笑，取走我手里的包裹搁在地上。快走两步，推开虚掩的房门，打起珠帘示意我进去。
　　屋里窗明几净、毫无蒙尘，香炉上青烟袅袅，梅香幽幽，帘子、褥子也全是新换的，我正是惊喜，却见她像个急待夸奖的小孩，站在橱前冲我招手，狐疑的打开门，满满的全是衣服，按四季厚薄，依次排列。 　　

　　“这……”我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愣愣的看着，心里既是惊奇又是欢喜。一件件细看，每件的领口、衣袖的花纹都是不同。要知道，宫女衣服的款式和颜色都是定死的，所以只剩这些小地方能翻花样。
　　“姐姐人好看，皮肤又白，穿什么都衬！”燕喃在我身上比划着衣服，还不停嘴的夸我，活脱脱一推销。
　　我掩着笑，接过她递来的衣服，边换边说，“京里的成衣铺不招你当伙计，真是淹没人才！”
　　她吐吐舌头，麻利的伸手帮忙，又絮叨起来：“都是十三阿哥备下的，因为怕太招眼，料子基本是姐姐以前留着的。除了身上这件，是娘娘新赏的缎子，一共两匹，还有匹没动，收在柜里。”
　　“娘娘赏的？”我转过头，狐疑的看着她。
　　她冲我一笑，拉着自己坐到梳妆台前，散开发辫，边挽着发髻边回答：“是啊，主子说是要讨个新气象的好彩头。”
　　“也是。”我轻声答道。看着渐渐变回永和宫女官的镜中人，我睁大眼睛，打起十二分精神，也在心中告诫自己，越是想不明白，越要谨言慎行。
　　燕喃看眼镜中的自己，又从小陶瓷盒中挑了些胭脂点在唇上，这才满意的点头，“主子还是老习惯，这会儿该醒了，咱们去请安吧！”
　　“好。”起身时又扫了铜镜，衣着整洁妆容素雅，于是深吸口气，大步向门外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