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明关系》阿希尔

2、二

　　带戚然过来的亲戚然几乎算是强迫性让沐明辉接受，不过沐明辉才二十三岁，年龄不足够办理收养手续，名义上戚然还是由亲戚然抚养，实际则打算把麻烦推给沐明辉。
　　沐明辉已经从惊讶中恢复过来，追问道：“为什么不交给他母亲养？”
　　“他母亲好像在外国，联系不上，如果你有办法的话就找找她吧，那之前这孩子你帮忙照看下，实在是我家里面……别人家里也……”
　　对方说了很多，沐明辉明显心不在焉，一直在有意无意打量戚然，后者双眼直视地面，一声不吭。
　　最后沐明辉答应照顾戚然，可也不愿意太亏本，学费相关的花销他可以出，因为戚然没上那所高学费的住宿制私立学校，而是普通二流初中，学费至少没有高的离谱，大不了留好收据记上账，等戚然工作后还给他，就算出问题打官司也有凭证，但是吃穿用度的钱他不管。
　　关于这个问题，亲戚然回答得很暧昧，直到沐明辉说不答应就不收养，对方才勉强拿出一千块，说是一年的生活费。
　　沐明辉冷笑几声，拒绝得更加坚决。
　　大概亲戚们是真的想把戚然尽快脱手，僵持两天，最终他们还是凑了些钱交给沐明辉，让戚然住在沐明辉家。
　　说是家，其实是沐明辉租的房子，十多平方米，一人住勉强，两人住就显得很挤。只有一张床，一张沙发，一台桌子。
　　沐明辉也没跟戚然客气，直接吩咐道：“你睡沙发。”
　　“嗯……”除了答应他别无选择。
　　所幸现在是夏天，戚然勉强在沙发上对付过一宿。他知道沐明辉不喜欢自己，与沐明辉相处他也感到很尴尬。可是没办法，眼下他们必须一起生活。
　　混乱的情绪扰得戚然难以入睡，另外，他不敢乱动，生怕从狭窄的沙发上摔下来，于是就这样到转天早上。
　　沐明辉几乎什么都没跟戚然交代，六点准时起床，洗漱过后走进小厨房，不久食物的味道传出来，唤醒了饥肠辘辘的戚然。
　　曾经戚然总抱怨父亲暴发户做派，聘用了好几个保姆佣人，在他房间进进出出，导致他没有私人空间。现在倒好，既没有私人空间，更没有人伺候他吃饭穿衣，连听他抱怨的人都不在了。
　　做好饭从厨房出来的沐明辉对杵在沙发旁发愣的戚然视若无睹，自顾自开始吃早饭。
　　结果由于想太多，戚然到学校时晚了几分钟。迟到是一定会被记录的，但是没有人批评或讽刺他什么，大家对他的事似乎都已略有耳闻。
　　老师曾单独找他谈过几次，表面上也尽可能关照他，同学的态度则始终不冷不热，戚然成绩中等，体能普通，性格内向不善交际，只有长像比较出众，大家虽不至于欺负他，但总是有意无意孤立他，当作他不存在。
　　开始时戚然很沮丧，后来随着不停更换寄宿家庭，也就无暇介意这种小事了。
　　下午，一天课程结束，戚然准时放学回家，打开门后，他乐可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到说不出话来。
　　屋内空空如也，只留下几件家具和沐明辉。
　　“回来了？”沐明辉走过来，态度依旧冷淡，“去收拾你的东西。”
　　“怎么回事？”戚然茫然问。
　　沐明辉言简意赅：“搬家。”

　　新家比原来的家要好，至少面积大了些，有个能放下折叠沙发床的客厅，并把它开辟成一个类似卧室的小空间，而且这里离戚然的中学也比较近。
　　对此，沐明辉作出解释：“那房子快到期了，供选择的房子有好几间，我看这里不错就选了。”
　　戚然睡过窄沙发，之前在亲戚然家也睡过地板，知道以沐明辉目前的经济状况做到这样已经不易，便露出知足的笑容道：“谢谢。”
　　“不用客气。”沐明辉也难得的勾起唇角，表情缓和许多，“注意收拾，别弄的太乱。”
　　沐明辉话里的意思是他不管收拾，戚然点头答应，开始从包里拿出自己不多的东西摆放起来。
　　沐明辉注意着戚然的一言一行，心情似乎也随之放松下来。他自认并非严肃冷漠的人，只是经历了些令人难以启齿的事，又被半强迫帮人养儿子，难免心中郁结，没有和那些互相推卸责任的亲戚然起冲突都算是客气。
　　冲动是年轻人的特权，可惜他已逐渐失去这股冲劲，开始懂得忍耐和屈从于现实。

　　经过一系列事情，戚然终于觅得栖身之处，和沐明辉开始共同生活。原本该是一帆风顺，有条不紊，可现实往往不如预想那般简单。
　　忙碌的沐明辉经常很晚回家，至于他忙的是工作亦或其它什么，戚然就不清楚了。好在无论多忙，沐明辉都尽可能回来给他做饭，只是厨意差强人意，不过戚然没有抱怨，饭后主动帮忙擦桌洗碗，如今的他已经雪会做些简单的家务。
　　待收拾好这些，戚然走近沐明辉身边。后者眉头紧皱，似乎在烦恼什么。
　　“那个，明辉哥，”戚然还没习惯这个称呼，说起话来有些迟疑，“明天学校组织家长会……”
　　“家长会？”被打断沉思的沐明辉揉了揉太阳穴，追问，“几点？”
　　“五点。”
　　“我知道了，不忙的话就过去。”
　　如此模棱两可的答复导致戚然的心情更加复杂，因为他是那种学习成绩一般，甚至可说稍差，所以强烈抵触家长会的类型。
　　结果，有违他所愿，沐明辉还是去了。
　　校门大开，家长纷纷走进校园，他们多是三十多岁的父母亲，在他们之中二十多岁的沐明辉，与其说是家长，不如说更像年轻的实习教师。
　　家长会流程非常单一，重点都是汇报成绩，最后是最经典的，请某某家长留一下，沐明辉赫然在列。
　　班主任先客气地对留下来的家长笑笑，然后拿起名单问：“五号戚然的家长是哪位？”
　　“是我。”沐明辉边回应边从座位上站起来。
　　“你是他的？”
　　“表哥。”
　　办主任上下打量他一番，可也没说别的，干脆地直奔主题。
　　“这学期快要结束了，下次再开学就是初二，依照戚然目前的学习成绩，等到初三再抓紧可能会来不及，你有什么打算吗？”
　　“没有，您的意思是？”沐明辉觉得办主任话里有话。
　　“部习班或者家庭教师之类的，你都可以帮戚然考虑一下，如果不知道怎么选择的话我可以推荐一个，班里有好几个孩子在那里上课，相互间也能有个照应。”
　　至此，答案昭然若揭。
　　补习班，钱，回扣，可能还包含让家长送礼的内涵，纯粹的教育完败于利益之下。
　　虽然这场家长会的真相教人心寒，但大学毕业仅一年多的沐明辉尚未完全脱离学生感觉，理解学习的重要性，他还是忍不住在回家路上帮戚然考虑起学习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