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明关系》阿希尔

3、三

　　每个人都有获取知识的权力，学生更应该以学习为主，可惜戚然显然不是三好学生那快料，而且感觉也没什么上进心，强迫他补课，怕是反而会增加他的压力，无异于拔苗助长。
　　最终，沐明辉决定听听戚然的意见。回到家后，沐明辉直接问戚然：
　　“你想上补习班吗？”
　　“啊？”
　　看起来象在认真学习的戚然从书本里抬起头，面露惊讶。他知道自己学习成绩差，生怕说错话触到刚参加完家长会回家的沐明辉的逆麟，所以只啊一声后就不敢再出声了。
　　见戚然迟迟没有回答，沐明辉表情松动，难得开起玩笑。
　　“学费方面不用担心，我会给你记上的，以后让你三倍还我。”
　　“……”戚然更加不知该如何回答，半晌，他犹豫地说，“我不想上……”
　　“是吗。”
　　沐明辉点点头，不置可否，实话讲他现在没有空管这些事，为自己找新工作才是眼下当务之急的大事。
　　生活里哪里都要花钱，不多赚些钱不行。现在这个时代对男人的外表要求娿越来越高，相对的，能得到的好处亦大大增加。只可惜他性格不够圆滑，又不肯太过低声下气，所以迟迟找不到理想的工作。
　　沐明辉越来越忙碌。戚然放假在家，经常能看见沐明辉手拿报纸杂志写写画画，重点全在招聘那栏上。
　　眼下是暑假，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当沐明辉为生活而奔波时，戚然则像个普通孩子一样想去外面玩耍，却苦于没有伙伴，他也不知道该找谁结伴以及具体去哪里玩。
　　以前是父亲禁止他和同学出去，还说那些同学是没规矩的野孩子。现在禁锢消失了，一开始就不懂该如何和人结交的戚然变得更加无所适从。
　　没出几天，像是为证明戚然的人源还不算太差，有同学通过班级联络网主动找上戚然，约他出去踢球。
　　“好几个人来不了，人少踢没意思，你有时间出来吗？”
　　经过班主任的大力倡导，已经有部分人经由父母劝说或强迫，每周两次去课外辅导班报道。但这总归是一小部分，大部分人仍然拥有空闲的暑假，可以尽情挥霍。
　　开始时戚然还忌惮沐明辉，可忙碌的家长似乎没空管他，戚然便放心出去玩了。
　　从踢球打球下午五六点回家，到网吧游戏晚上八九点回家，中间的过渡意外顺遂。小团队中有人放弃，有人坚持，戚然始终跟随，彻底沉迷难以自拔。
　　终于，继网吧之后迎来了下一步，可谓真正意义上的堕落——夜店。
　　其实夜店不算什么，成年人的娱乐场所，只是未成年人万万不该进。
　　“这里是……”
　　“当然是好玩的地方，你们等着长见识吧！”说完拉了把最后面的戚然，“走快点，别掉队了。”
　　戚然倒宁愿掉队好快点离开，他明白这和之前的游乐有本质上的区别，并且本能想要远离。如果一开始知道会来这种地方，他根本就不会跟来。
　　照目前情况看，偷溜至少得等进酒吧以后，还是没进之前直接说不想进比较好。
　　打定主意的戚然正准备开口时，一帮人突然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待看清楚来人面孔，戚然身前的带队者立刻慌了。
　　“是警察！”
　　“惨了，快跑——”
　　想跑已经为时晚矣，跑在前方的警察动作老练，把他们追得团团转，几个半大孩子很快被捕获押走。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不过抓捕行动结束得也很迅速。
　　几个半大孩子被扭送到警察局，老老实实的在房间里靠墙排成一队，静等家人过来领人。
　　在那之前他们照惯例遭受批评教育。初次享受此待遇的戚然彻底蒙了，缩在墙角一动不敢动。
　　“哎，差不多得了。”
　　在电脑前打盹儿的警察让声音吵醒，只好不情不愿地走过来，把纸笔塞给做思想教育的另一警察。
　　“问他们家里电话，让家里人赶紧领走。”
　　“行，听你的。”
　　说也说够了，那警察果真放过他们，转身出去打电话。
　　长夜漫漫，眼见身边同伴相继由人领走，戚然也越来越感到胆战心惊。
　　沐明辉会过来接他吗？如果不来，他就要在这个地方耗下去，可是他连一分钟都忍受不了了。
　　这里又冷又暗，而且那些难听的话仍在耳膜里震荡，身上的伤隐隐作痛，戚然比任何时候都渴望能尽快回家。
　　所幸沐明辉没有真的抛弃他，苦等三个小时之后，沐明辉总算出现在戚然面前。
　　事实上今晚沐明辉根本没闲着，平常戚然最晚九点也该回家了，今天竟然十一点还不见人影。警察电话通知时沐明辉正准备报警，了解情况后，他送了口气，内心只剩失望和愤怒。
　　一个没看住，就学会去酒吧玩乐。果然是那个混蛋的儿子，改变不了的劣性根。
　　结果，沐明辉故意磨蹭到快凌晨才到警察局领人。办好手续，沐明辉先出门拦出租车，他让戚然坐后排，而他自己做副驾驶考虑事情。
　　戚然完全不敢看沐明辉的表情，随他怎么安排自己，直至到家，戚然被一把拽过来按在沙发上，他也不敢吱声。
　　如果是平时，戚然至少会抗议一下，可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把他吓惨了，只知乖乖趴着，哪怕沐明辉拽下他的裤子也没敢乱动。
　　“戚然。”
　　沐明辉叫他的名字，声音十分平静，行为却与之不相符的粗暴。
　　“啪啪”两声，沐明辉狠狠地在戚然臀上甩了两巴掌。
　　戚然低叫一声，委屈地扭过头看沐明辉，然而后者瞪视他的眼神令人心惊，戚然连忙又回头趴好。
　　掌掴声不绝于耳，期间伴随沐明辉平静解释的声音，在这环境下尤为刺耳。
　　“以前在我家，犯错就要挨打，这是很正常的事。小少爷，你没挨过吗？”
　　“……嗯。”
　　“这样啊，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少爷。”
　　静默片刻，沐明辉又说：
　　“老实说，我没什么立场管你，但是也不能随便你胡来，这个度你自己掌握。总之，别再给我惹麻烦，下次就等你那个什么叔叔接你回家吧。”
　　面朝下俯趴着的戚然，左耳正对沐明辉，所以不仅是说的话，连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听出沐明辉在警告他，尽管话里有夸张成分，但是那个抛弃的发言应该是真的。
　　明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戚然还是难过得眼眶酸涩，仿佛再想深一点就会哭出来。
　　孩子所作出的形为，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引起父母家长的注意，期望得到关爱。
　　现今戚然把沐明辉当作唯一寄托，沐却把他当做大麻烦。戚然终于明白，在沐明辉心里自己的形象是多么糟糕。
　　的确入戚然所想，十几岁便流连各种娱乐场所的他在沐明辉眼里已经接近无可救药，联想到戚然的出身，更是让沐明辉觉得朽木难雕，而让他愿意容忍下去的主要原因是——
　　“难得一身好皮肉，只有长相还算有价值。”
　　最终沐明辉以这句意义不明的话当作结尾，拍拍双手转身回房间睡觉。戚然茫然地坐起来，又因为屁股疼倒回去。至少紧崩的精神总算能够放松下来，异常疲惫的他放弃思索沐明辉话里的含义，就这样在沙发上晕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