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上的巫师》草暖公园

8、恩仇并施

　　在严寒的一月初，他们去海格那里度过了一个温馨的晚上。莉莉说这应该庆祝，西弗勒斯却感到有些尴尬。十一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身临这样的场面。一直以来，他的生日都没有被父母重视过。他也几乎忘了在这个冰天雪地的隆冬季节有一个属于他的节日。
　　他很开心，但是哪怕是在如此小的场面里，成为主角被人注视的感觉也让他百般局促。火焰照耀下莉莉的脸庞和闪闪发光的碧绿杏眼几乎令他难以直视，海格为他端上了生日蛋糕（尽管做得有点歪歪扭扭），西弗勒斯磕磕巴巴地说了些感谢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些话从自己口中说出来有点陌生。
　　当天晚上和他们分别之后，他一个人爬上斯莱特林宿舍的螺旋楼梯，脚步异常轻快。他感觉身体里一下子溢满了某种东西，不过这自然不是他填进肚子里的蛋糕、烤子鸡和肉汁。
　　很快，假期结束了。西弗勒斯和莉莉都忙了起来。
　　开学后老师们好像一起商量过似的总是布置一大堆家庭作业。这时候就连平时不怎么做功课的学生也不得不花大量时间待在图书馆。甚至有些人已经早早制定好了考试复习计划。一想到这里西弗勒斯就心里发怵，不是因为害怕考试，而是想到学期结束后又要回到父母身边去。虽然在霍格沃茨他经常一个人独来独往，但是伦敦——那里没有一个人、一件东西是他喜欢的。现在他回忆起一年前的生活竟然变得十分吃力。
　　莉莉已经很久没来找他了，几个星期之后西弗勒斯才知道她经常被邀请去参加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聚会。斯拉格霍恩教授向来喜欢和家族显赫的学生打交道（西弗勒斯脑海中浮现出詹姆•波特和小天狼星的可憎面孔），他的聚会多少有点上流聚会的意思。大概莉莉是作为天资格外优秀的魔药奇才被邀请的吧。
　　两种截然相反的想法折磨着西弗勒斯。
　　难道最有资格参加的人不应该是他吗？他遏制不住这样的质问冲上脑袋，也禁不住要痛恨那场聚会上的所有人，包括莉莉。
　　可是莉莉去的话他有什么好嫉妒的呢……她一定会在心里感谢他记住他的……只是她一定会在那里碰到该死的波特！
　　也许是这种奇特的心理作怪，他迫不及待地想弄清楚波特到底在打人柳那里干什么。这一定是他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果让他揭露出来说不定能让学校把他开除掉。他甚至不自觉开始跟踪波特。波特经常和其他三个人混在一起：潇洒的小天狼星看起来对什么东西都满不在乎，身体总是有点虚弱的卢平和小个子彼得。
　　他十分确定波特是和这几个男生一起去打人柳下面的。在他们又一次鬼鬼祟祟地走出城堡时，西弗勒斯躲在城堡门口的门柱后面清楚地看见了他们四个人结伴前去打人柳的方向。
　　这次偷窥被小天狼星注意到了。
　　一天，西弗勒斯上完魔法史课出来，走到纪念品陈列室外面时，一个男生把他堵在了走廊里。
　　典雅的黑发垂在眼前，这双眼睛正狂妄跋扈地微微俯看着西弗勒斯，他个头要高一些。正是小天狼星无疑。
　　“西弗勒斯•斯内普，”小天狼星正式地叫他的全名，却是一副极其随意的语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我们背后偷偷摸摸。”
　　西弗勒斯厌恶地看着那张纨绔子弟的脸，说：“你想说什么？”
　　“只要用一根长棍碰一下打人柳树干上的节疤，就能安全无恙地走进树洞。”小天狼星不理会瞪视他的眼神，继续说，“怎么样，就在下个满月的晚上，有没有胆量来一探究竟？”
　　说完小天狼星绽开一脸坏笑，自顾自大步走开。在他肩上耷拉着的格兰芬多围巾一甩一甩地快要掉落下来。

　　尽管西弗勒斯猜到这可能是圈套，但是这一趟他非去不可。
　　小天狼星觉得教训一下这个脏兮兮的傻瓜很有趣。那天晚上，他们送走卢平和庞弗雷夫人后，小天狼星把恶作剧告诉了另外两个人。
　　“亏你想得出来。他一定会吓得不轻。”彼得说，暗自认为小天狼星的计划很刺激。
　　“都是他自找的。”小天狼星不屑地说。
　　“不，这可不是闹剧。”詹姆拔出魔杖，跑了出去，向他两个伙伴喊道：“你们快去通知邓布利多教授！快！否则就来不及了！”
　　寂静的夜色落在宽广的场地上，等詹姆跑过草坪赶到打人柳下面，看见静止不动的枝干，第一个念头就是希望斯内普还没走远。他口唇有点干燥，慌张地钻进树洞，滑到底部。这是一条黑暗低矮的地道。
　　一阵跌跌撞撞的声音伴着回音从另一边传来。然后一声沉闷的狼嗥——
　　“待在那里别动，该死的狼人！”斯内普的声音，看来离波特不远。
　　詹姆心里一沉，这样吓唬狼人是没用的，他喊道：“别，斯内普，快回来！魔咒对他也没用！”他弯着腰向前小跑着。
　　趁着打人柳还没有再次活跃起来……这是逃出去的一线希望……
　　詹姆没防备地撞到了前面的黑影，他立刻抓住斯内普的长袍领子往回拉。那只野兽喉咙里发出粗重的呜咽声，正急速靠近他们。
　　卢平……求求你……
　　他们刚撤退了一小段距离，身后一声可怕的咆哮声，随后詹姆听到斯内普的尖叫——他被狼人扑倒在地，詹姆也连带着摔在了地上，他竖起魔杖避开斯内普，大叫：“昏昏倒地！”
　　洞穴内乱成一团，立刻又被詹姆咒语的回声掩盖。
　　詹姆扶起斯内普，两人飞快向洞口跑。
　　狼人中了咒，停在原地，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过了好几秒钟它才继续追赶前面的人，但是笨拙得像一只肥胖的熊。
　　打人柳已经开始动了，他们气喘吁吁地匍匐在地面上爬到安全地带。西弗勒斯惊魂未定。
　　“你没事吧？”波特喘着气说，他额头上满是汗。
　　西弗勒斯发誓他将永远不原谅詹姆•波特。
　　明明是和小天狼星合伙捉弄他，为什么又假惺惺地救他？难道指望他会对此心存感激吗？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从草地那边传来。
　　满头银发的邓布利多拖着一身浅紫色的长袍赶到，这是开学宴之后西弗勒斯第一次看到校长。
　　波特显得很不安。
　　“我来晚了，孩子。幸好你们都没事。”邓布利多挥起魔杖将他们头上、身上的尘土和草屑一扫而光。
　　“教授，对不起，我们没能保守好打人柳的秘密。”波特道歉的语气几乎让西弗勒斯以为他是装的。
　　“你很勇敢，本来我应该为学院加分，但是这个错误也出自格兰芬多。”邓布利多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波特，既严肃又和蔼，他说，“恐怕你们不仅泄露了秘密，还在不是满月的晚上溜到学校外面吧？”
　　“抱歉。”
　　“看来要多加一道防卫措施才行。”邓布利多说，“我想和斯内普先生单独聊会儿，你不介意吧？”
　　詹姆松了口气，离开了。
　　邓布利多回过头来看着西弗勒斯，他们隔着几英尺站在夜色广布的缓坡上，月光下一阵阵微风从禁林方向吹来。
　　再一次地缄口不言，西弗勒斯等着对方先表态。
　　“你没有什么话对我说吗，孩子？”邓布利多的嗓音柔和下来。
　　“我看到了……卢平是狼人！”
　　“是。而且是我特准他入学的。要知道，任何国家的魔法学校都拒绝招收狼人，这样一来，他们很难获得最基本的教育。”
　　“可这对霍格沃茨的学生非常危险——”
　　“只要采取恰当的措施，狼人完全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伤害。每到满月，卢平就可以在打人柳下面安全地变形。这是我和卢平之间的秘密。但是我一直忙着学校外面的事，没有想到会发生今天的事。我感到非常愧疚。”邓布利多真诚地说。
　　“你怎么能信任一个狼人呢？”西弗勒斯不甘。
　　“根据我多年的经验，这样的偏见是完全不必要的。你如果能和他们多接触，就会发现他们和我们没有什么不同。狼人在这个世界上一直很孤独。如果不留他在霍格沃茨，最有可能的恶果就是将来我们会多一个非常厉害的食死徒对手。”
　　“我明白了。”西弗勒斯说。
　　“我能不能恳求你继续保守这个秘密？”
　　西弗勒斯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看样子似乎他不得不接受这样的请求。
　　他点了点头。
　　邓布利多露出一丝微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西弗勒斯，如果以后你遇到不能解决的麻烦，你可以来找我商量。”
　　冷冰冰的大月亮正在几朵黑云之间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