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上的巫师》草暖公园

7、秘而不宣

　　从“有求必应屋”出来，西弗勒斯看着那扇门倏地一下变回结实的墙壁，然后一道珍珠白的影子忽然闪现在他眼前。
　　“级长教你黑魔法了吗，可怜的新生？”血人巴罗像抓到猎物一样兴奋，咧开的嘴角显得更加可怕。
　　“你进不去里面。对吧？”西弗勒斯这么说着有一丝得意。
　　“他不是什么好人，斯内普。我经常看见卢修斯避开学生鬼鬼祟祟地来这个地方。”
　　“是吗？你知道他在做什么吗？”西弗勒斯穿过无人的走廊，幽灵跟在他后面。
　　“我不清楚。”血人巴罗径自飘上通往塔楼的石阶，“但是他很可能是一个食死徒。”
　　“什么？”西弗勒斯睁大眼睛跟了上去。
　　他们来到空旷的天文塔。强风一下子撕扯着西弗勒斯的长袍卷到空中。血人巴罗在瞭望台上悬浮着，白色身影被大风刮得像晾衣架上瑟瑟发抖的睡衣裤。
　　“卢修斯从来不敢露出右臂——即使在级长盥洗室洗澡的时候。这不是很反常吗？”
　　他明白血人巴罗的话，食死徒的手臂上都有黑魔标记。“真不敢相信，你居然去偷看级长洗澡！”他揶揄血人巴罗。
　　“什么疯话！这些都是哭泣的桃金娘看到的！”
　　西弗勒斯认为幽灵没有骗他，马尔福的确可能利用自己为黑魔王办事。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就不难理解他为什么会乐意提供练习室了。不过令西弗勒斯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在惊奇之余忍不住心情大好。如果他刚一入学就听说了这件事，很可能会因为担心霍格沃茨的安危而去亲自确定，或者向特林布教授求助。可是，难道他暗自希望被黑魔王赏识？
　　“抱歉。”西弗勒斯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他说：“我能问你一些事吗？人死后怎么才能变成幽灵呢？”
　　“几乎没有人想死后变成幽灵的，斯内普。”
　　“可是幽灵能够永生不死。”
　　“……可以这样说。”
　　“这不是很奇怪吗？我是说，伏地魔追求黑魔法就是为了长生不老，那么他为什么不选择让自己成为幽灵呢？”
　　“很痛苦，这样非常痛苦……”血人巴罗不情愿再说下去了。
　　西弗勒斯陷入迷思，第一次遥想着生命界限以外的世界。
　　“雪。”血人巴罗死气沉沉的声音传来。
　　西弗勒斯看向外边，细碎的雪花在城堡四周弥漫，远处的湖泊和高山在视线中十分模糊。他这才感到单薄的袍子下冰凉的身体。
　　城堡外没有一个人，他打算赶快离开寒风呼啸的天文塔，不过——几个学生穿过场地向南走去，西弗勒斯看到他们离打人柳越来越近。其中个子瘦高头发乱糟糟的那个，不就是詹姆•波特吗？那棵树只要有人靠近就会发狂，但是等这四个身影走到打人柳下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打人柳的枝条像被冻住一样安静，他想看得清楚一点，再仔细搜寻他们的身影，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难道他们也进入了像有求必应屋之类的秘密地方？准没干什么好事，西弗勒斯想。

　　圣诞节即将来临。虽然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和礼堂里燃着熊熊旺火，但刮着穿堂风的走廊却变得寒冷刺骨，教室的窗户玻璃也被凛冽的寒风吹得咔哒作响。学校登记留校过节的学生名单，西弗勒斯想都没想，立刻就在上面签了名。同样留下来的还有莉莉。西弗勒斯发现，所有巫师家庭的学生都打算回家过节日。
　　在礼堂里，几只小精灵忙不迭地用飞行咒语布置圣诞节的装饰品。墙上挂满了冬青和槲寄生组成的垂花彩带，房间里各处竖着整整十二棵高耸的圣诞树，有些树上挂着亮晶晶的小冰柱，有些树上闪烁着几百支蜡烛。
　　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只剩下西弗勒斯一个，他很开心不会在这里听到吵吵闹闹的噪音了，他可以把课本羊皮纸摊开，占满一整张桌子，并且可以坐在壁炉边带缎面靠垫的扶手椅那里，毫不拘束地尽情阅读图书馆的书。他还可以随时去格兰芬多塔楼找莉莉•伊万斯，不用担心碰到最讨厌的人。不过让西弗勒斯感到最幸福和期待的时刻是，他经常能够和莉莉在八楼的魔药练习室待上整整一下午，研究如何改进魔药课本上的制作方法。虽然他们之间的谈话很少，但是专心于配制魔药的西弗勒斯认为这正是心有灵犀的气氛。他们远远超过了斯拉格霍恩教授在魔药课上的进度，但是也并非一帆风顺。一次西弗勒斯坚持把原料换成豪猪刺，结果药汁飞溅到他身上，把他唯一的那件巫师袍弄得千疮百孔。但是他自己却毫不在意。他怎么会把这些放在眼里呢？
　　西弗勒斯在魔药课本上写上“本书属于混血王子”一行字。这本书的空白处渐渐爬满了蚂蚁一样潦草细小的备注，他毫不留情地划掉了效果不好或者很难操作的原文，甚至在自己的备注上也多次删改。莉莉不会这么做，她在离开有求必应屋后再在笔记本上有条不紊地记下实验的步骤。
　　他觉得，只有在这里，只有毫无干扰地沉浸在满屋氤氲中，他才真正找到了自己。每次进入练习室，一抬头就看到贴着统一标签的魔药罐子按首字母顺次摆放在架子上，西弗勒斯心里都会涌起一阵难以言明的喜悦。他爱上了掌握这里的感觉，一切都秩序井然。没有纷乱的附加意义，没有眼神与眼神间的敌意，没有身份，甚至没有野心。
　　至于马尔福的身份，西弗勒斯的内心已经相信了幽灵的猜测。但是他打算对莉莉暂时保密。一次聊天的时候他说起那天在塔楼上看到的事情。
　　“……我看见波特那伙人在打人柳下面不见了。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你什么时候看到的？”莉莉问。
　　“上个月下雪的那天。”
　　“我也觉得奇怪，每个月他们四个人好像都会消失两天。原来是去打人柳那里。对了，西弗勒斯，我们可以去问一个人！”
　　“谁？”每次从莉莉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西弗勒斯都不禁要在心里露出笑容。
　　“海格！”莉莉拉他走出城堡，穿过田野。
　　几分钟后，他们出现在禁林旁的小木屋门口。
　　胡子拉碴的海格打开门，让他们进去。他转过身去，把开水倒进一只大茶壶里，准备招待他们。
　　“这是我的朋友西弗勒斯•斯内普。”莉莉毫不陌生地走到沙发那里坐下。看来他们已经认识了。
　　海格看起来很亲切，他把一只大手递了过去，“嗨，你好！”
　　他们握了手。西弗勒斯感觉像把手塞进了一只暖和的靠垫里。他在莉莉旁边坐下了。
　　海格开口问男孩：“你也是詹姆的朋友吧？又是一个爱玩的淘气包，哈。”他的小眼睛狡黠地看了看这个男孩弄破的长袍。
　　“不。”西弗勒斯立刻简短地回答。
　　莉莉的表情略有尴尬。她赶快说道：“呃，海格，有一次我经过打人柳的时候觉得那里很蹊跷。那棵树下面是不是有秘密通道之类的东西？”
　　“抱歉，莉莉。这我可不能告诉你们。”海格变得有点紧张。
　　“那是不是有办法让打人柳不攻击靠近它的人呢？”
　　“无可奉告。这是个秘密。”看来海格是打定主意不会告诉他们了。
　　可是西弗勒斯感觉莉莉比他对波特的行踪更感兴趣。这不会是他的错觉。从海格的小屋出来后莉莉失望的眼神搅得他心烦意乱。
　　他们经过一道山坡时，西弗勒斯忍不住问：“这么说你和波特经常来这里？”
　　“海格对格兰芬多的学生很照顾，他偶尔会邀请我们去他那里喝茶。”莉莉轻描淡写地说，眼睛没有看西弗勒斯。实际上，她的确和波特以及他的朋友经常去海格那里。海格有很多驯养神奇生物的经历，他们总是能听到各种各样的惊险故事，而不知道为什么，在好心肠的海格面前，波特除了自负还会一个劲地逗她笑，她每次在小木屋都过得很开心。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他？”西弗勒斯说，带着几乎令人察觉不到的气恼。
　　“什么？”
　　“问他去打人柳那里搞的什么鬼。”
　　“……他总是那么自高自大，我不会关心他的事的。”
　　西弗勒斯如坠冰窟。莉莉的语气再明显不过是在掩饰她的真实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