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莉莉.伊万斯 ...
-
第二章莉莉•伊万斯
自从艾琳忐忑不安地度过那个难捱的不眠之夜以来，十年过去了。太阳每天升到屋前的花园上空，照亮斯内普家浅鲑红色的树篱。没有任何诡异的不详出现。只是曾经葱翠欲滴的草地，因为疏于打理已变得枯黄。阳光悄悄爬进他们的起居室，这里和斯内普先生当年收看关于黑色冰雹的天气播报的晚上已经大不一样了。十年前，壁炉台上摆放着他们夫妇的许多照片——早已破损不堪，和一些玻璃渣子一起被扫进阁楼的纸盒子里。茶几，餐桌和扶手椅变得黯淡，沙发布上到处是褐色的污渍。壁炉里被一堆碍眼的垃圾塞满。整栋房子看起来像是缺乏打扫的破旧旅馆。
邋遢已经使斯内普一家无法受到邻居们的好感，更何况在他们夫妇间吵打已是家常便饭。那些一辈子规规矩矩的人认为，这些都该受到法律制裁。事实上，这种事情在魔法界被视为理所当然，传统的巫师们都有这样的成见：混血家庭没有好下场。至于当初女巫和麻瓜是如何走到一起，艾琳有没有使用迷情剂之类的诱惑托比亚，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感情完全破裂，让我们只得接受一个落拓可怜的男主角。
已经十一岁的西弗勒斯•斯内普住在楼上一间背阴的小卧室里。房间里唯一的家具就是一张床，他的东西乱糟糟地散落在地板上。此刻他正在睡觉，但不会太久。他的母亲已经醒了，每天这里发出的第一声噪音就是她来到西弗勒斯房前使劲敲门的声音。
“起床了！赶快！”
西弗勒斯被惊醒了。他翻身坐起来，背对着房间里的小窗户，想着刚才做的梦。那是一个噩梦，梦里他很冷，好像掉进了冰窟窿，但是没有一个人来救他。
他穿好衣服——其实是母亲的孕妇裙和父亲的旧上衣，从床底下找到一双袜子，从其中一只袜子上抓下一只蜘蛛，然后把袜子穿上。西弗勒斯对蜘蛛早就习惯了。当他穿好运动鞋后才发现鞋底和鞋帮有一半已经分了家。他拖拖拉拉地走下楼梯来到厨房。好像一个被狼外婆养大的小孩。
暑假过去一半了，对很多孩子来说这意味着仍有一个月的美好日子等着他们去享受。但是西弗勒斯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不是一个普通的男孩。比起在家里忍受父母的终日争吵，他宁愿待在人人讨厌他的学校，放暑假以来他都尽量找借口在外面游荡，哪怕只在他们家枯干的花坛里躺着——没人帮他培养所谓审美观或卫生习惯，更没人爱他。
“我要你看着熏肉。你敢把它煎糊了试试。”艾琳盯着他说。她看起来并没有老很多，但是脸上没有一点生气。
也许和西弗勒斯长年住在光线不足的房间有些关系，他的面色非常苍白。他看上去甚至比他的实际肤色还要白，因为他完全继承了母亲微蜷的黑发和漆黑的眼睛。说起来，西弗勒斯的头发总是湿漉漉地搭在脑袋上，好像刚刚才洗过。但是无论怎么干燥的天气都无法让它改观。
托比亚心情不好的时候经常冲他咆哮：“看看你自己的头发！”
“但是它总是这样。”西弗勒斯咕哝。
“不许顶嘴。”托比亚强硬地说。
不许顶嘴——要与他的父母相安无事，这是规章的第一条。
等到西弗勒斯把一盘盘熏肉放到餐桌上，托比亚穿着棕色的睡衣走出卧室，胡子拉碴，活像一个留着胡子的甜菜头。
“起得真早啊。”艾琳吞下一口肉块，随口讽刺他。这是她早晨和丈夫打招呼的方式。
“做了一晚上噩梦，真见鬼。”托比亚烦躁地说。
“哼，我真不明白整天无所事事的人有什么梦可做的。”
托比亚扭曲着嘴唇说：“天底下还有老巫婆不明白的事吗？”
艾琳砰的一声放下刀叉。西弗勒斯看得出母亲下一步就要大发雷霆了，于是趁他们还没有扭打起来把餐桌掀翻，连忙狼吞虎咽，把他的那份早餐一扫而光。
这时电话铃响了，托比亚气呼呼地去接电话。艾琳从来不会去做这些事，因为她总是不屑于学习这些“麻瓜的玩意儿”。
西弗勒斯溜回到阁楼上。从记事起，他的父母就终日争吵。他愤怒而镇静地看着一切，好像忘我似的过分冷漠，所以往往在父母看来这孩子也有些奇怪。他理所当然地被他们忽视了。
这天下午的时候，他打算像往常一样在外面待着。
“别冒傻气。”托比亚在沙发上说，“从今天起不准你再在外面瞎逛。你要开始去打打零工，否则我可没钱付你新学期的学费。”
“西弗勒斯不会去上麻瓜们的中学的。”艾琳马上说。
“随便你，总之我不会掏一分钱来给你买校服！”托比亚厌恶地看着男孩。
西弗勒斯早料想到父亲的态度，他觉得最好不要和他争论。他跑出了房子，竭力不去想身后这两位恶气相向的大人。
这次算他走运，托比亚没有追出来打他。西弗勒斯跑到附近的福尼公园才停下来。这是一个多云的周二，公园里没有什么人。他来到河边，坐在一棵山毛榉树下。这里安静极了。
西弗勒斯低头看着脚下深绿色的树叶，盘算着假期的结束，由此获得对生活的一线希望。他在这个世界是不受欢迎的。在学校里，他没有一个朋友。同学们最讨厌的就是穿松松垮垮的旧衣服、头发湿漉漉的怪人西弗勒斯•斯内普。可是不论是去当地的综合制中学还是母亲口中教授魔法的霍格沃茨，到九月他将平生第一次离开家。这无论如何都是个好消息。不过他固执地坚信自己属于霍格沃茨。他知道他与别的孩子不同，他要成为一位巫师。不，他一定会成为最优秀的巫师。有一些天赋在他身上会不由自主地显露出来。他不用碰，就能让物体动起来。但是同时他又困惑，因为这种能力并不完全受他的控制。他看过家里那张他出生以前留下来的报纸，但是艾琳把所有魔法课本都锁了起来，严厉警告他不许偷看。
“你是个怪胎！”
“不，我不是！”
两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孩大声喊叫着出现在宽阔的河坡上。她们都穿着花朵图案的连衣裙。个子稍高的那个女孩追着另一个，大声斥骂：“你是个怪胎！莉莉！我要告诉妈妈！”
被骂的女孩向山毛榉树这边跑过来，浓密的深红色长发在她身后一摆一摆地飘着。
她跑到树下的时候停住了。她看见一个套着裙子的男孩从黑暗的树荫中站起来。他苍白的脸上一双锋利的黑眼睛看着她，立刻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力量扼住了这个女孩的心。
“她为什么说你是怪胎？”西弗勒斯看着这个名叫莉莉的女孩问道。
莉莉没有说话，从草地上摘了一朵花，放在摊开的右手掌的中心。她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只见白色的花瓣晃了晃，小野花轻轻浮到了手掌上方五英寸的地方。然后她意味深长地看着男孩。
西弗勒斯懂了。
他弯腰随手捡起一小枝山毛榉落叶，抛给莉莉。
那对深绿色的叶子一下子好像变成了鸟的翅膀，忽闪忽闪上下振动，他们两个抬头看着它飞到半空中。高个女孩不敢走过来，于是冲莉莉喊“你和那个穿裙子的怪胎真是一对”，然后不甘心地走开了。
莉莉伸出手接住了叶子。她开心地问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西弗勒斯•斯内普。”他的黑眼睛闪着光。
“莉莉•伊万斯。”她微笑地说了自己的名字。
他们愉快地交谈起来，迅速在一瞬间成为要好的朋友。太阳在一片片云朵后面向西移动，夏天的热气逐渐散去，凉爽的空气不断从泛着波纹的河水方向吹来。他们并排躺在柔软的河坡草地上，看着头顶上方山毛榉的叶子在风中飒飒摆动。
“她嫉妒你。她是个麻瓜，而你是个巫师。”西弗勒斯告诉莉莉。他刚知道那个高个女孩是莉莉的姐姐佩妮。
“为什么，西弗勒斯？”莉莉转过头，看着男孩说。她有一双绿得出奇的杏眼。
“我也不清楚。我的妈妈是巫师。你呢？”西弗勒斯说。
“哦，我的家人都是普通人。可他们并不歧视巫师。除了姐姐。”
西弗勒斯很快发现莉莉不仅漂亮，而且聪明潇洒，她对佩妮的中伤居然不太放在心上。她没有盯着他奇怪的旧衣服看，也许是出于礼貌。但是她并不像自己一样觉得麻瓜世界无可忍受（她坚持称他们为普通人，她说麻瓜这个称呼不好听），这是他们之间最大的不同，他想。
当知道莉莉和他同岁时，他告诉莉莉他们会在暑假收到巫师学校的猫头鹰来信——“那是入学通知！”西弗勒斯说到这里口气变得轻快起来，“也许秋天的时候我们就能在一个学校里见面了。”
“可是我们怎么去上学呢？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哪里有巫师学校呀。”莉莉显出好奇的神色。
“这应该是秘密。大概是让我们爬烟囱之类的吧？”西弗勒斯开了个玩笑，自己也咯咯地笑开了。
莉莉也笑起来。绿色的眼睛更加清澈。
直到天色深沉在福尼公园门口和莉莉告别，她微笑的画面仍然在西弗勒斯脑海中挥之不去。
回到家他向厨房里艾琳的背影问：“今天有我的信吗？”
“没有。”艾琳大概在泡玉米片。
“到时候我交不起学费怎么办？”
“轮不到你担心这个，小子。”
西弗勒斯失望地走到自己卧室门口，关上门，转身却看到床上已经坐了一个人。
“晚上好，西弗勒斯•斯内普先生。”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莉莉.伊万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