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会说的话》元栗

5、四

　　最近这段时间，佑介都在尽力避免从那家水族店门口经过，基本上是能躲就躲，能跑就不用走的。他也知道自己是有些小题大做，但他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假装若无其事，只是每次靠近那家店，就不禁手心发凉，胆战心惊。
　　可惜的是那家水族店恰好开在花鸟市场门口，也就是说，除非翻墙，否则要想进去买东西，就必定要跟它擦肩而过。
　　自从那个给外甥买鱼的想法出现以后，它就没消停过。佑介昼夜思索，满城寻觅，发现除了那家水族店规模较大，退而就只能选择个花鸟市场。毕竟想要买个像样的鱼缸，边边角角的那些小鱼店真是不怎么上眼。说到底，他还真没什么选择，只好自求多福。

　　常理说来，生活中最常出现的情景就是，你非常不想碰到什么事，那事就容易发生。比如此时此刻站在花鸟市场里某家水族店门口的佑介，呆呆地看着对面挡他路的人，看着他在认出自己后，表情渐渐变得冷漠。
　　只觉得手越来越冰凉。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对峙了许久，男人才冷冷地问了句：“你偷东西了？”
　　佑介愣了愣，回过神来，微微睁大了眼睛。眉头皱的老高。
　　摇摇头，撇开视线，男人推开他用力挤过去，说：“表情跟见鬼一样。”
　　佑介回头看了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匆忙离开。

　　“哦，是阿木呐，你过来了。”店主张叔看见来人，笑了笑，说，“老齐还没回来呢？”
　　“嗯。”岩木点点头，“他让我过来跟你拿货。真是麻烦你了。”
　　张叔笑着挥挥手，说：“没事，反正带的也不多。倒是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不舒服？”
　　“没有的事，刚睡醒呢。”岩木笑了笑，岔开话题，说，“倒是看你生意挺好，这么早就有客人了。”
　　“你说刚才那个？”张叔顿了顿，又说，“也不算吧，他又没买什么，就随便问了个鱼缸。我看他也没多认真，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就没怎么招呼。”
　　岩木沉默了一会儿，说：“是吗？我倒觉得他挺认真的，上次也来过我店里。”
　　“哦？”
　　“不过也没买什么，可能是被我吓跑了。”岩木玩笑般地笑出声，双手揣进兜里，“那，东西在哪呢？我跟你去拿吧。”
　　张叔扬起眉毛看了他半天，也跟着笑起来，招招手让他跟过去。嘴上没说，心里却忍不住有些心疼，他跟老齐是老交情，岩木又是老齐他亲侄子，也算是自己从小就看着长大的，不会没有一点感情。毕竟岩木当年惹出的事在这个不大的城市里传得风风雨雨，而父亲在他出事不久后也因走私罪被抓，没多久就在监狱病逝。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了，却落得只身一人，连过个日子都处处遭人白眼。
　　好在老齐收留他，让他在店里打工，还给他找了住处。
　　他想，岩木那么努力保持乐观，处处小心，不让别人察觉到一丝悲伤，大概只是不想让别人担心而已。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好像突然长大了，懂事到让人担忧。
　　拿了东西，又站着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儿，岩木才跟他告别。
　　张叔看着岩木回头对他微笑，说谢谢啦，阳光恰好落在他的脸色，干净得不得了。张叔轻轻叹了口气，想起自己当时问老齐为什么对他这么好，明明就是个败家子，何必去插手，为自己捞个担子来背着。
　　齐叔那时候只回了句：我就是相信他人好，不管犯了什么错，都想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