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都开了》梵天Suzy

15、第15章

　　一个暑假，花臻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工作室，漫长溽热的夏季里，她开着空调、穿着不用担心被蚊子咬的长裤和薄长袖——其实工作室基本不开门、自然也没啥蚊子——每天花费近十个小时完成百花系列，而花圃那边全部由公司的同事顶着高温拍摄上千张照片，彩印来给她。期间，爷爷来住过一段时间，见孙女几乎都不出现在“家”里，觉得特别无聊、又回去了；外公也来过，同样被吓跑。
　　工作室里放不下那么多完成的画，全搬去公司，与花臻之前的作品都放在一间陈列室里，整整二十米长的玻璃罩，正反面全满——专给挑剔的“原创拥趸者”们看的。现在，极难得的，商业集团的年轻美女老板来看了十几分钟、还只看了几幅——老板是一幅幅仔细看的，把同事们惊得赶紧将花臻拉去公司。
　　“是安德里亚吗？” 花臻还找衣服边问了句。
　　“是的。”那边的同事颇惊讶，但没有表现出来。
　　花臻换上生日那天买的高价旗袍——根据她的原画制作，只在重要的日子穿，平时都是用无纺布保护袋细细呵护着——脸上什么也没抹，出门，下楼，左转，树荫下直接走进一座城堡模样的大厦。她喜欢将童话、异国、古代、未来等等不可思议的要素统统融合进建筑里的那种胆魄，且，最值得称道的是：不抄袭！
　　城堡内部却很现代，甚至有些现代过头了，所有国内外新奇玩艺恨不能全放进来，弄得跟个试验场差不多——这不，摩天大楼农场、垃圾分类示范、光伏采光墙面，还有什么让人连名字都记不住的系统……哦，还有用沙漠里的沙子做成的地面、内壁和办公家具，那效果做得接近于大理石，而色彩明丽又不用担心氡辐射……
　　等想完这些，人已经进了陈列室。
　　这里不止花臻一个人的作品，但不可否认，她的最多——收购艺术作品还是三年前刚开始的事，而稍微成名些的艺术家，咳，一件作品的报价大概抵她一面墙的作品的总额吧？听说，除了她，没有人接受按照销售收入比例计酬的方式，全部要求一次性买断，而公司很难确定想巨资收购的作品是否受市场欢迎，因此这里陈列的其他作品，倒多数是比较常见的国画，抽象风格的……只有安德里亚正在观摩的那一幅。
　　“哦，花臻，你的旗袍真漂亮，你的画，由你来演绎，真是太般配了。”
　　“谢谢！”安德里亚极少刻意恭维人，花臻自然也欣然应下来。要不是爱惨了这花、这式样，她怎么可能花大钱买衣服？！“这衣服其实……嗯，配这幅画染出来的丝巾应该不错。”
　　花臻也没有刻意恭维的习惯。但多数的艺术作品，即使普通人也能分辨出优劣。眼前的这幅画，有自己的东西，“洋气”的手法，其用色与线条却是敦煌式的风格，颇有中西合璧的味道。
　　“呵呵，你穿这身，不需要点缀，只要一双细跟鞋。”
　　细看安德里亚的衣服，竟然也是繁花系列里的一身套装，东方又洋派，却，天才企业家的霸气不减。
　　旁边，服装事业部的老总也在场，他识趣地站开一段距离，不来打断女性讨论服饰的交谈。
　　安德里亚已经看完了画，过来，与职业经理人老总谈论扩大“原创”和品牌定位的大计，花臻在场，也给拉进来，只得硬着头皮回应实际上的老板的问题，老老实实地将电脑设计和版式设计捧到很高的地位。
　　“对了，花臻，公司从你们学校招了不少实习大学生，大一到大四、有四五个专业。”老总在轻声问过行政之后，找到个话题。
　　花臻不知该如何表达，只得礼貌点头微笑。
　　“都是些什么专业啊？”老板开口问了。
　　“有美术、设计、外语，还有电子信息。”
　　一听就知道这不止四五个专业，也许十四五个都有了。不过花臻保持沉默。
　　“他们大致都是做哪一类工作呢？工资大概是多少？”安德里亚问得很细。
　　帮助老总回答的是跟着的那位非常得力的行政。
　　安德里亚点头，放过老总，让他做自己的事去，却留下行政“带着继续看”。
　　老总上任才几个月，高层风范极足，白衬衫深色西裤，微挺个将军肚，但不像是个喜欢听细节的人。当然，最后还是要看业绩吧？花臻想到些偶然从小说和电视剧看来的狗血——说实话，她真的没什么时间看这些玩意儿、更没有兴趣，但平日总还是会瞥几眼小丫头们最喜欢的“总裁与灰姑娘”情节的。只，自己还是画最爱的花儿，顺便挣钱养活自己比较舒坦。
　　“花臻，这几幅‘百花’很有你自己的风格。特别是这个，”老板安德里亚指向被细心放置在一个绝佳位置的长卷，“你的人物跟花的风格完全一致，很难得。”
　　人在花中，很难说清谁衬托了谁。“你这幅画不给公司是吧？”
　　“是的，我打算把几幅有人物的都拿回老宅子里挂着。”
　　安德里亚点头，“我看过照片，什么时候得自己亲眼去看看那个古宅。”
　　花臻只是笑。老板已经在原创画陈列室里逗留一个多小时，这非常不寻常！
　　接着，安德里亚看了下时间，最后又快速浏览了一遍，与花臻握手道别，这是要去见见实习生们。那位年龄有些难猜的行政则继续跟着——怎么看，怎么像是培养未来服饰事业部常务副总的架势。
　　花臻自然是没兴趣参与商业，也这个本事。转身，光洁亮丽的过道间，走过一群穿着有些与大楼风格不同的青年男女们，有几个似乎有点面熟，但她没有停留，就那样，素妆、旗袍与中跟鞋。
　　十九岁的年纪确实压不住这身衣服，但，穿着自己的画昂首前行的感觉，真是超级的好！

　　“花臻！”楼面样式有些奇异、结果被设计部门毫不客气地“霸占”了的二楼，早就盯了多时的设计师将她拉进……丝竹园林？尤记得上回……是沙漠绿洲般的景观……算了，这个楼层的花样太多，搞不清楚。
　　“就缺你这身旗袍了！”女摄影师气势汹汹、横扫千军，抓了片棉片，劈头盖脸就往她脸上擦。“不化妆，不过总得修饰下。”
　　不过短短的三四分钟后，花臻颇为震惊地看着刚刚联机打印出来的照片。
　　她的照片：一身繁花旗袍，妙龄素颜立在竹下花间亭子前。
　　“瞧！你好像回到八十年前了。”摄影师得意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