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都开了》梵天Suzy

12、第 12 章

　　花臻第二次过来作画的时候，是由花圃车接送——很简陋的车，但空间大，所以花臻就毫不犹豫地上了他们的车，而且又开始打主意，买部这样又大又稳又便宜的车子，非常适合横着竖着侧着地随心所欲放她的画儿。
　　花圃是特别、特别高兴的。画家！少女画家！漂亮的少女画家！漂亮的少女画家画出他们园子里漂亮的花儿！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宣传机会啊，这不赶紧拍好马屁，在她家经纪人啊长辈老人们出声之前，先拐到她的同意：花圃可以把画的复印件或者照片用于宣传花圃本身，但如果是衍生产品则需要支付“合理”的费用。而花臻则是非常爽快地签字了，因为她突然想起来莫奈在自然光下画、用独特的颜色来表达自然的场景，那自己不妨也学一把，所以自己的条件是有权在任何时候、包括夜间，到花圃来作画，花圃还有义务完成特殊的灯光照明要求——协议期间为三年，双方都满意到极点。
　　签字盖章完成，花臻就直接选地方、搬桌椅，画画。
　　之前仗义让座的某位同学也沾光、弄了张证免费出入。花臻终于知道这位前邻居叫徐艋，徐氏冲锋舰，有点古典的名字，只是风格偏向西洋抽象派。
　　“你要把每朵花都画下来？”徐艋之前不十分了解花臻的画风，此时是震惊的。她这样的画法，还真得画上三年！
　　“我只是画下来，不是每朵，不然一辈子也画不完的。”不少花是国外品种、特意棚养的，但在花臻眼中却都是一样待遇。
　　不久后，大概是吃完花圃送来的大型快餐盒饭之后的一个小时左右，徐艋扔下自己的素描本子，专心研究花臻的画。她是直接画的，连构图都不曾，大量的花瓣，形态栩栩如生——这一点谁都能做到……可颜色！真实中透着理想主义的至臻至美，哪怕是有缺陷的花瓣，换上超越现实的莹润色彩后，有如天堂之物。

　　花臻在花圃的管理办公室备了全套的颜料和画架。全套的意思，可能对大多数美术学院的学生而言是两公斤重的装备，可她放在这里的……简直可以做一套两千多种颜色的超级色卡了！
　　徐艋观察了会儿她的装备、有研究一番画面，最后确定花臻与自己完全是两个方向的创作思路，笑了笑，继续弄自己的东西。花臻本人，而非花圃，给了他不少灵感。当然，他也只来了几回。
　　经常放弃课程和休闲，而跑来花圃的是花臻。
　　她甚至忘记了自己的生日。
　　十九岁生日。
　　爷爷、外公，还有不少亲戚都打来电话。于是，从接到第一个电话——表弟元谟，提醒她交男友时要谨慎，最好让他来看看，因为让长辈看就比较麻烦了——之后，手机短信和语音时不时过来，所以当天的进展几乎为零。连公司里也来凑热闹，说准备了份礼品放在小区门卫那里，随时可以去取。
　　十九岁了啊！
　　连外公都委婉地说不反对多交朋友，但是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花臻想大笑，每天平均四个小时作画，一小时的乐器、书法和少量阅读，此外还得上课作业混文凭，加之最近在学习用图像处理软件对自己不甚满意的画进行取舍……且，要知道，她的多数“作品”没有价值或者瑕疵，最后难逃一把火，真正可以拿来展出或赚钱的，很少。
　　有些郁闷地看着眼前只几笔的画，色彩都没用好。叹一口气，去年这个时候，自己被拖去领个什么奖，还花钱吃了不爱吃的东西、被迫打车好远地回家。
　　今年的心情，似乎更不好了。
　　找来殷勤的工作人员，花臻要了打火机，在一个废弃铁桶里点燃那小半幅画作。很快就只剩一点灰烬——烧得很干净。
　　旁观的人都非常吃惊，但也没说什么。
　　她也没解释，提前走了，而花圃的人还以为她今天的创作状态不佳，一句没多问就送她回去了。

　　***

　　生日啊，要么做点不一样的事，要么海吃一顿，或者，两个都做？
　　收拾好东西，已是下午四点半，一个尴尬的时间。休息日——今天是星期六，好像没有课？——如果这时还没有买好菜，还真不想做了。
　　新房子生活极其便利。周围的商业都是经过精细计算的，足以挑战任何人的储蓄计划，从非常便宜的配饰、到异常昂贵的珠宝，有路边外带的荤素饭盒、也有全套的葡萄酒大餐……公司的生日礼物，是关联商业中心的消费卡，正正好好的金额，可以吃一顿，再买套衣服什么的。
　　结果——
　　“……您久等了，请慢用。”
　　服务生态度很好，可惜食物很可怕。花臻讨厌生食，结果沙拉统统是没烫熟的蔬菜；不喜欢油腻和奶腥味，可鸡肉的外头全部裹着油油的奶油一类的东西。最后，推荐的那款饮料居然放了大量的糖——除非没有办法，否则她从不喝甜饮料。
　　这顿饭，太不划算了！
　　悻悻结了账，很“难能可贵”地踏入她主要收入来源地——服饰卖场，果然气势恢宏，给人种“再挑剔也能买一件回家”的霸气。
　　花臻叹息着，上到三楼。
　　繁花。
　　她的繁花。
　　公司当然不可能送她全套服饰配件，网店因为版面流量的设计考虑、没有实体店面的庞大空间来打造一个立体的繁花世界。
　　她如今站在一排高高在上的礼服前，颇有些震惊。原来，这就是从艺术到商业的流程啊！那十几幅画，竟然能做到这样的极致！
　　“小姐，要不要试穿下？……您的气质非常好呢，要不要试试这条裙子？”
　　店员的笑容恰到好处，既不紧跟也不怠慢。但她指的衣服不是花臻最喜欢的。
　　“我试下这件旗袍，六码的。”
　　公司做的零售，价格一向是掐住心理承受的中间点，从廉价到昂贵。这个系列做的就是高价优质，面料一摸就知道上等——当然最要紧的还是花色，这是她的原画，一笔未改，忠实地印在处理得非常好的丝绸上，加上这衣服有着她一向所坚持的：开衩不高于膝盖，再薄也不能看得出里衣边缘，腰部必须是站时显线条但坐时不能显赘肉。
　　店员虽然比较年轻，但礼貌良好，绝对没有流露出怕她买不起的表情，但眼神稍微有那么点意思。
　　花臻可以理解，但不予理会。
　　试穿了，出来，照上镜子。镜中的自己，很接近自己理想中的外表形象。然后，她边让店员开销售单，边摸出手机——
　　“梅老师吗？……我买了‘繁花’原画做的旗袍……嗯，非常喜欢，剪裁和面料都很好，”盯了五秒钟单子上的金额，心脏麻痹了下，紧接着心想：幸亏自己带了信用卡出门，不然会难看。“以后有新的都给我留着吧……行啊，要我怎么配合都可以……嗯，我的新题目是‘百花’，不过目前还没定稿……呵呵，我只有花这一个主题，也许还是放‘繁花’系列比较合适？……呵呵，一辈子有一两个系列可以见人，我就满足了……嗯，上次的杜鹃花海还是要谢谢你……”
　　付账的时候，旁边一个男的盯着她看。那人年纪不大，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哪里见过。花臻不理，在收银员的指点下，先把公司的生日礼物卡全部用完，然后在那张黑钻石卡里充值，最后打折付掉余款。哪怕是“最低”的折扣，那金额仍然让人心悸。
　　算了，自己挣的本来就是公司给的。何况，今天她付的钱里，有一点点也会最后回到自己手里。
　　这样自我安慰着，旁边的那人突然吱声：“花臻啊，那时看你吹埙就知道，你适合古典的衣服。我们那时就在说，老梅如果不设计旗袍，你就不会捧他的场。”
　　花臻有些尴尬地笑。想起来了，那次去看云贵高原的杜鹃，这位也在，只是当时人人留胡——也许是他们这个团体约好的——现在没有胡子，有些陌生了。“我买这件衣服，因为图案是我的原画，完全没有改动过的原作。”
　　周围几个不幸听到的人全傻了，然后眼前发亮，贼亮！
　　“哦！我还以为画家的作品都是挂在那里供人参观的，居然……诶诶，认识你太高兴了，真是不容易……啊？——”
　　旁边的服务员也兴奋得不得了，多说了几句。
　　“啊！花臻，你生日，太好了，去喝一杯，庆祝下？我叫几个上次我们一起去拍杜鹃的朋友一起来，你应该都有印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