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兽之星海遗珠》千山独行

146、弗兰克的愤怒

　　天空像被火烧一般，无数的金雀花洒满天空，妖艳的红，热烈的黄，构成一片不似人间的迷离之境。

　　菲利希亚在那片天空下，静静站立，弗兰克想要给她看的，或者说弗兰克内心中至死都不能忘怀的那一刻，应该就是这一刻了。

　　脚下的地面在强烈的魔法冲击后四分五裂，裂开的缝隙就像人体的经脉向四周延展，朦胧的尘烟漂浮在平台的半空，将蓝云的身影衬托得若影若现。

　　在雾气的尽头，弗兰克修长的身影化成一道蓝光冲上了平台，他去而复返，显然被刚才巨大的震动惊住了，他的身后是同样神色惊惧的龙行舟。

　　菲利希亚听到巨魔大声朝着蓝云喊：“蓝云，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老师，弗兰克，我只是让一切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蓝云冷若冰霜，菲利希亚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离她远去。

　　“蓝云，你毁了传送阵，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龙行舟的声音几乎是颤抖的。

　　“我知道，我很明白，但是，你们更应该明白永夜城救不了我们，也救不了魔古族，那是饮鸩止渴的做法。”蓝云异常得冷静。

　　“蓝云，你到底想要什么？”熊猫人几乎不敢置信。

　　“我想要什么，并不重要，你也从没真正关心过，老师，你又想要什么呢？”蓝云的反问让熊猫人愣了一下。

　　“蓝云，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但不要这样拒人以千里之外。”熊猫人不愧是被魔古族王妃信任有加的左膀右臂，在短暂的失态后很快恢复了原先冷静从容的模样。

　　“老师，我虽然是魔古族的公主，但是对于魔古族，对于我父王的统治，我并不满意，腐朽、残暴，淫奢无度，怎么看都是一个行将没落的王朝，我却因为自己的出身而不得不违背心意来维护它。我内心的痛苦怎么会有人了解。”

　　旁边的弗兰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似乎对蓝云的话无所适从，唯有龙行舟不动如山。

　　“所以呢？”龙行舟抬高了声音的，认真倾听着她弟子的话。

　　“老师，从十几岁的时候我便受到你的悉心教导，可以说，除了母亲你是在我身上花费心血最多的人，没有你，便没有今日的我，称你一声父亲也并不为过，但也正因为如此，你的背叛，你所有针对魔古族的阴谋和颠覆便让我更加痛苦了。”

　　“蓝云，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熊猫人没有丝毫否认。

　　“老师，魔古族对熊猫人一族的统治早已激起了你们的反感吧，我们的暴政连我自己都厌恶呢。你如此积极推动永夜城的计划，不过是想利用虫族制造的混乱来推翻我们的统治。”蓝云眼神直视着她的老师，那逼人的视线似乎要穿透他。

　　龙行舟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回应他弟子的话。

　　“老师，我承认帝国已经腐朽到了骨子里，但即便如此，面对你们越来越疯狂的反抗，我却不能不做点什么，它毕竟是我生活数十年的家园，养育我，庇护我，我无法忍受它的轰然倒塌。”

　　“蓝云，你应该明白，历史车轮滚滚向前，你把你的母亲送回潘达利亚大陆，她面临的困局可能比在这里还要艰难。”龙行舟双手背在身后，依旧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

　　蓝云看到他这副模样，心头无端涌上一股恼意。她的老师天纵奇才，却视名利为粪土，魔古皇室赋予他的权利，荣宠在熊猫人中首屈一指，他却似乎从来没有当作一回事。

　　她本来以为以老师和皇室这样密切的关系，他不会参与到颠覆王朝这件事情中。可是最后事情的发展却让她伤心失望，在那一瞬间她的心变得冷硬了，她潜意识里屏蔽了魔古王朝对潘达利亚人民暴虐统治的事实，一心想要报复龙行舟忘恩负义的行为，她下了决心：“我是他的学生，既然他不动声色在暗地中编织阴谋，我便也要学他的样子在暗地中回馈他的阴谋。”

　　想到这里，她眼神中充满了凌厉之色，她鞭挞自己不可以心软和妥协：“老师，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紧张，你应该知道你无路可逃。”

　　“孩子，我已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多活十年和多活五年对我来说不会有多大的区别，但是潘达利亚人民的自由和未来的幸福我却不能不置之不理，如果用我一条命可以换取这些，我心甘情愿，倒是你，蓝云，我对你非常失望，我对你几十年的教导你一点都没放进心里，你在助纣为虐。”

　　蓝云冷笑了一声：“老师，你真可笑，他们是我的家人，你却要求我拿起刀剑对准他们，天底下哪有这种儿女呢？”

　　龙行舟长长凝视了她一眼，像是要把她最后印进心里一样：“蓝云，在我年轻的时候，我也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温柔善良的妻子，活泼可爱的孩子，我并没有多大的野心，虽然生活清苦，却安于现状，享受着宁静的乡间生活，可是魔古族的残暴统治无可避免得蔓延到了偏僻的乡村，我的家人在我某次外出之时被凶神恶煞的士兵掠走作了苦力，当我找到他们时，他们已经死于疲劳和饥饿。”

　　“老师，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些。”蓝云脸上震惊。

　　“所以你看，经历了这样深入骨髓的伤痛，我绝无可能放下仇恨，放弃我曾经立誓要推翻这个王朝的诺言。我只能义无反顾往前走，任何挡在我面前的绊脚石我都要一一砸碎，包括你，我由衷欣赏爱护的弟子。”龙行舟脸上不自觉得露出疲惫而又无奈的神色。

　　蓝云显得失魂落魄：“绊脚石，老师，你可真无情，或者更确切的说法我一直是你实现计划的棋子，对不对？”

　　最后一个字几乎是大喊了出来，语调中的愤懑让身后的菲利西亚也感受到了她内心的绝望。

　　龙行舟沉默，一旁的弗兰克上前一步，想要缓解两人间紧张的气氛，却发现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蓝云，现在，你想好了吗，该怎么处置我了吗？”龙行舟将目光投向红得发亮的天空，眼神虚无迷离，仿佛要透过缥缈的云层找寻已经逝去的幸福。

　　蓝云的手心倏地发出一团红光，将她的整个手掌都包裹住了：“老师，只要你答应停止你的计划，我可以放你和弗兰克走。但你终生都不得回到潘达利亚大陆。”

　　龙行舟摇了摇头：“孩子，我不会走，潘达利亚的革命也不会停止。我说过我的命不足为惜。”

　　“那弗兰克呢，你要弗兰克给你陪葬吗？”蓝云的黑发遮住了她一边的脸颊，使她看起来冷艳而无情。

　　“蓝云，你不要这样对待老师，或许一切都还可以商量。”身材高大弗兰克说气话来却气势不足。

　　“我的出身就是我的原罪，弗兰克，我和老师之间已经无可挽回了。”红光猛得爆发出来，化成整团的雾气朝龙行舟当头罩下。

　　龙行舟圆润的身躯以旁人想象不到的速度超后急速退去，躲过了红光的攻击。

　　“老师你以为你还逃得了吗？”蓝云却步步紧逼，看来下定决心要置她老师于死地。

　　龙行舟不慌不忙抽出腰间的长剑，挡在身前。

　　蓝云笑得妖媚却又不怀好意，她手一挥，红光又化成一张纵横交错的网朝熊猫人扑去。

　　菲利希亚看得口干舌燥，她望向弗兰克，他像个木头人般站在原地，本来就微微弯曲的上半身现在更加向下蜷缩，显然他内心陷入了剧烈的斗争。

　　菲利希亚又望向远处冷眼旁观的塞西尔，他孤零零得站在离他们几十米远的平台边缘，两手交叠放在竖立在地面上的长剑顶端，身姿挺拔，卓尔不群。

　　“塞西尔，你在想什么，你到底想在永夜城这趟浑水中谋得什么呢？”菲利希亚不停猜测，相比魔古族内部的争斗，她更关心塞西尔所思所想。

　　“老师，蓝云，请你们住手。”弗兰克突然爆发出来的大喊声打断了菲利希亚的各种猜想，她将视线重新拉到了那三人身上。

　　弗兰克的肌肉绷得紧紧的，金色的眼睛因为激动向斜上方翘起，他手上出现了一把银色的利斧：“蓝云，我听到了你和王子之间的对话，我知道你想毁了永夜城，可是你却忘记了永夜城不是你一个人的，永夜城能够矗立在这里，还有我们巨魔一半的功劳。”

　　“至于你，老师，你一直偷偷以实验的借口将那群蛛魔通过传送门输送到潘达利亚大陆，最终的目的显而易见。因为潘达利亚的螳螂妖和这里的蛛魔同出一源，他们都是上古亚基虫人的后裔，你正好可以利用他们推翻魔古王朝的统治。可是你却忘了，亚基虫族自古至今都是我们巨魔一族的的天敌。”

　　“你们一个是我尊敬的良师益友，一个是我认为可以志同道合的知己，可是你们却无视我的感受将我利用得彻彻底底，我在永夜城投注的心血被你们无视和践踏，你们在做这一切之前有问过我一丁点的意见吗？”弗兰克声音低沉却带着极力压抑的愤怒。

　　蓝云和龙行舟停止了手中的动作，诧异得望向弗兰克，的确在耀眼的熊猫人和魔古族公主面前，他毫无存在感，就像一个沉默的幽灵跟随着他们。菲利希亚突然了解了他内心的痛苦：“他是将自己所有的梦想、荣耀、甚至生命投注在了这里，而他认为能够了解她，支持他的战友却并不当一回事，轻易抛弃了他，也抛弃他们曾经如此珍视的心血。

　　弗兰克低垂着头，避开了他们的目光，以一种卑微、乞求的语调说道：“我最后一次请求你们，不要把这一切都毁掉，不要把我们之间的情谊毁掉，虫族也好，龙族也好，他们不值得被信任，你们都在做着刀尖上行走的事情，却一点都不自知，我真恨我自己的懦弱，没有及早将你们那些可笑的想法扼杀在萌芽中。我真恨自己。”激动的弗兰克不停用手捶打自己的胸膛。

　　“弗兰克，这跟你没有关系，你不要这样。”熊猫人大声喝着。

　　“老师！怎么可能跟我没有关系，我是个巨魔我跟你们不是一个种族，但我跟你们这几十年来相遇、相知、陪伴难道都是假的吗？” 弗兰克出离愤怒了。

　　蓝云打了个激灵，弗兰克似乎陷入某种偏执的情绪中，她不由上前一步，试图安抚他，但弗兰克手中的银斧在空中划过，阻止了她向他靠近。

　　“弗兰克，我承认我忽略了你的...”蓝云解释着。

　　“不必跟我解释什么，我只问你们一句，为了我，你们愿不愿意放弃你们的计划。”弗兰克根本不想听蓝云所谓的解释，粗暴得打断了她的话。

　　没有任何承诺，只有令人窒息的沉默包围着他。

　　“好吧，那就不要怪我无情无义了。”弗兰克突然仰天长啸，尖利的长啸声穿透云层，直冲向不着边际的地面。

　　龙行舟、蓝云脸色唰得白了，他们认得这声音，那分明是..

　　下一刻，平台上空被一圈骑着巨大蝙蝠的巨魔武士团团围住了。

　　弗兰克面无表情得转向塞西尔说道：“永夜城已经在我的掌控之下，我希望你能审时度势，我们也不想跟黑龙一族为敌，所以请不要插手接下来的事情。”不等塞西尔回答，弗兰克冷酷得挥了挥手：“抓住他们两个，要活捉。”

　　一声令下，载着巨魔士兵的蝙蝠朝龙行舟和蓝云俯冲去，巨大的蝠翼如乌云压顶，令人心生恐惧。

　　菲利希亚的心掉到了嗓子眼，眼珠子一动不动盯着塞西尔，心中默默祈求：“塞西尔，你可千万别犯傻，去帮蓝云啊。”

　　但怕什么来什么，下一刻，她眼前一花，塞西尔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狰狞的脸庞，尖锐无比的利爪，发着耀眼金属光泽的皮肤，正是黑龙独有的外表。

　　黑色的翅膀在越来越淡的烟雾中如两片风帆猛得张了开来，菲利希亚忍不住想遮住住自己的眼睛，但没有等她反应过来，翅膀已经扇了起来，塞西尔越过了那些蝙蝠，在凌驾于他们的高空之上深深吸了口气，熊熊的烈火喷吐而出，冲向那些蝙蝠和巨魔士兵。

　　蝙蝠们被烈火冲得四散逃窜，趁着那一瞬间的混乱，塞西尔穿过喧嚣的烟火扑向蓝云，以一种几乎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用一只利爪将她抓了起来，随后他腾空高飞，越飞越高，越飞越远，带着蓝云朝永夜城外无尽的地下世界飞去。

　　菲利希亚忍不住追了上去，试图跟上塞西尔。但等跑到平台边缘时，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猛得弹了回来，随后漫天的黑暗笼罩了下来，将她完全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