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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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回客栈的路上，百里屠苏撞上了红玉。
“百里公子。”红玉是专为他而来的，“可否借一步说话。”
百里屠苏点头，跟着红玉走向车盖亭。
红玉道：“实不相瞒，如今雷严虽死，我心中反而更是无法放下。”
百里屠苏点头。红玉从来睿智通透，前世，她也早就怀疑欧阳少恭。
“公子可知，去自闲山庄前……红玉曾听见少恭和千觞……密谋公子性命？”
百里屠苏微微惊讶：不是惊讶他们两个会要杀自己，而是惊讶他家算无遗策的先生怎么会这么不小心让红玉听见。
“……我亦曾怀疑，少恭一言一行皆让人如沐春风，无有不好，反是太好，就像那镜中花、水中月，世上如何有这般无缺之人？何况，少恭此人，自言道法不精，雷严却几次问他眼睁睁看着同伴苦战，为何还不出手……杀雷严时步步机巧，杀人于无形，仔细想来，令人惊心动魄。”
百里屠苏：“……”
“然而其中，有一个极大的破绽！”红玉道，“少恭如此心计机敏，怎么可能让我听见密谈？尤其还是要算计公子！”
百里屠苏：“红玉是说……？”
红玉：“有人故意叫我听见……也许……是我怀疑错了，是有人诟陷于他？”
百里屠苏沉默。
“在江都时，长歌曾对我言，公子与少恭之间，似有仇怨，甚至曾在煞气侵蚀时拔剑相向。然而平日里，他言行举止，不露丝毫怀疑之色，之前对着雷严，更是坚称其挑拨离间……我亦知，他是为令我们安心对敌，不至动摇其心……但他果真那般信任少恭么？”
百里屠苏：“长歌此前亦曾提醒于我……他对先生恐怕早有怀疑。我早知先生所谋为何，所言……不虚。”
红玉：“……公子是指，少恭，果然在谋算公子性命？”
百里屠苏点头：“我与先生之间，必有一场生死之战。此事纠结极深，早成死局……无法可解。”
红玉：“竟是这样？！……可能是我弄错了吧……”
想起红玉当初是第一个怀疑欧阳少恭的，百里屠苏问：“红玉可是发现了什么？”
红玉道：“我原觉得……薛长歌此人，绝不简单。他自云来自异域，听来匪夷所思，但其中种种细节，并无必要作假——可他偏偏叫薛长歌！与他所曾提到的名字，风格完全不同。听他来历，观他剑术，应是出身行伍，然而平日里，却不见一丝凶煞之气，反而温和从容，谦谦君子……反差如此之大，难免令人心中不安。何况，他亦是身怀煞气，却能抑制发作，当真对公子的煞气全无办法？……也许他本身并无煞气也说不定……如此矛盾可疑，公子与他若还有其他事情牵连，叫人怎能不担心起来？”
百里屠苏沉默。他一直是十分信任薛长歌的，正如当初对欧阳少恭全无怀疑。然而红玉的判断，他却不可不信。欧阳先生是在图谋他的魂魄，而薛长歌……又在图谋什么呢……自己有什么值得图谋的呢？
红玉：“哎，或许真是踌躇多虑了。长歌……也许真的只是发现少恭有什么不对才……所思所忧，不过我自己想像，无甚凭据……就当我胡思乱想，给公子提个醒吧。不再打搅公子歇息，先走了。”
夜深人静，薛长歌在车盖亭里摆着琴，却没有弹奏。他倚着栏杆，浅啜着酒，仰望将圆的明月。当深夜的寒气渐渐浸染了身体时，他无声地叹息，喃喃自语：“空亡而反，流离失所……欧阳少恭……”他无声地吐出四个字：“太子……长、琴……”
次日。
“如今玉横业已收回，雷严一死，青玉坛其他弟子应是难有所作为，或可平静一段时日。之前长歌曾向在下求取起死回生丹，在下既已答应，自当践诺，只是此方尚缺一味奇异药材，名为‘仙芝’，相传于海外十洲三岛中的‘祖洲’方能采摘，路途迢迢，凶险未知。”欧阳少恭道。
百里屠苏愣了下。起死回生丹……没有自己，又有了个薛长歌？
“自是要听少恭安排了。”薛长歌道。
欧阳少恭说起寻船之事。襄铃看着百里屠苏，犹豫了下：“海外那么危险……那，襄铃陪薛哥哥去好不好？”
方兰生自是襄铃去哪他去哪的。尹千觞也表示要去采仙草酿酒。
薛长歌微笑拱手：“那便多谢各位了。”
百里屠苏犹豫很久：“先生不同去？悭臾……在祖洲。”
欧阳少恭愣了：“你说——悭臾？”
百里屠苏点头。
欧阳少恭：“悭、臾……”他按着额头，千年前的记忆翻涌着浮出水面。有一刻，他恍然觉得自己仍是天界乐神，在榣山仙境，旁边有一条金眼大头蛇迷迷糊糊听琴，“何以……飘零去……何以少团栾……故友别离已久，自然要去见一见。”
百里屠苏有一刻想到了先生的沧海龙吟：“我与先生同行。”
红玉：“……既然如此，我又岂能例外？”
青龙镇。
“哇，这就是海吗？好多水！”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薛长歌吟。
红玉：“你们几个这回也算过足眼瘾，不过若是去了海上，还愁没得看吗？知道到时候都得瞧腻了～眼下先在镇上打探打探消息，寻一寻能够远航的大船。”
薛长歌：“说的是。我们先去客栈酒馆之类地方打听消息。”
欧阳少恭望着东方，沉默。
百里屠苏走过来，忽然想起雷云之海中的蓬莱废墟：“先生此去……再见旧景，莫要过于悲伤。”
欧阳少恭瞪他，冷笑，“多谢少侠关心。少侠怎么不继续装了？”
百里屠苏：“从未奢望，能瞒住先生。”
欧阳少恭摸着袖子里的琴，“不知少侠有何打算？”
百里屠苏沉默：“……屠苏不愿与先生为敌。”
欧阳少恭冷笑：“不愿与我为敌？那还请少侠把在下的魂魄还来！”
百里屠苏：“……”
“少恭，百里，走了。”薛长歌过来喊人。
欧阳少恭顿时从箭拔弩张变成温文柔和，不过一瞬，“让大家久等了。”
百里屠苏：“……”
见了向笑天，说了沦波舟，说好去咕噜湾救延枚的事。下咕噜湾迷宫时，百里屠苏忽然想起前世。咕噜湾是下山后难得最欢快的一段时光了，自祖洲归来，便……一次比一次压抑痛苦。
打败了纯粹来搞笑，很黄很暴力的的金蛟剪，夔牛要跳呼呼啦啦舞开宝藏大门，尹千觞抢先逃开：“嘿，老子酒瘾犯啦，你们先跳着！”
百里屠苏扶额：“我也……”
欧阳少恭：“少侠难道要临阵脱逃？难道这呼呼啦啦舞比金蛟剪还可怕不成？”
百里屠苏：“……我陪先生就是。”
薛长歌：“……百里少侠与欧阳先生之间的感情倒是令人羡慕～”
百里屠苏默然扶额。总觉得，哪里不对……
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
欧阳少恭的脸已经彻底僵硬掉了。
襄铃可怜兮兮：“襄铃饿了……”
方兰生：“臭酒鬼！你一定是故意的！故意逃掉的！”
尹千觞充耳不闻：“我与向兄弟一见那个如故哈！回青龙镇一定要请我喝酒！”
薛长歌嘀咕：“老子上次这么罚站还是在天灾……”
百里屠苏：“……”他已经一圈行功完毕了。
终于……宝库门开了。
哪怕是欧阳少恭这样注重形象成了本能的人也明显松了口气。
进了宝库大门，尹千觞顿时被一片金闪闪的背景闪花了眼：“哪怕再看多少次，也觉得震撼，如果能全搬走就好了～这得是多少酒钱啊！哈哈哈！”
方兰生与他斗口：“你这臭酒鬼，也太不知羞了吧……”
薛长歌扶额：“为什么我会突然想起那种长翅膀的大蜥蜴……”
百里屠苏找出了前世帮晴雪选的玉石虫子，然后跟方兰生同时看上了一块木头。
方兰生：“少恭少恭快来看！这块木头，给你做琴怎么样？这是我选的，才不是那个木头脸选的！”
欧阳少恭：“那就多谢小兰好意了。”
百里屠苏：“……”
方兰生：“反正我家什么都有，就帮少恭拿着这个了。少恭还想要什么就只管拿吧！”
百里屠苏：“……”
薛长歌走来：“这卷天蚕丝不错，可以做琴弦。少恭要么？”
百里屠苏果断：“屠苏帮先生拿着。”
欧阳少恭笑得春光灿烂：“那就多谢长歌和百里少侠了。”
沦波舟出海了。
红玉上到甲板时，发现百里屠苏和欧阳少恭又站在一起了。
只听欧阳少恭道：“……我虽自诩见多识广，这海底的瑰丽景象，倒也前所未见。这趟跟少侠出来，却是不虚此行。”
百里屠苏：“我曾与晴雪说，想与她一同看遍世间美景。……如今，我愿替她看这世间美景。”
欧阳少恭：“知道你如此想，晴雪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
百里屠苏：“……公主想必也不希望先生悲伤。”
欧阳少恭的声音顿时阴郁下来：“少侠当真不恨？”
百里屠苏：“若要恨，屠苏第一个恨的就是先生。”
欧阳少恭甩袖子：“那你还在等什么？”
百里屠苏：“……先生小心别毁了船。”
红玉默默走开。这两个人之间的古怪氛围是怎么回事，根本不容第三人插足啊！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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