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天望》醒初

7、封剑山庄 中

　　几个人正暗地里笑话，忽然有人来报，乔却山练完功夫出来了。乔小姐一脸遗憾，也只能依依不舍的告了辞。
　　到了前厅，乔却山正等着。
　　越无遮也在，曹示坤却不知去了哪里。
　　除了这二人，另有两个青年正坐在一边讲话，见有人进来都站了起来。回头却看见来人脸上污糟糟的一团，都是一愣。其中一个灰袍子的更是盯着看了好几眼。
　　宋剪烛哪里管他，看着那个青衫的男子也是一愣，惊喜道：“袖风，你怎么来了？”
　　原来那穿青衫的男子正是宋剪烛下山后认识的友人。两个都是简慢性子，除了姓名一概不提，如今在这盟主山庄见到，如何不惊讶。
　　乔袖风也惊讶，走过来道：“这话该我问你才是。这是我家，怎么就不能来了？”
　　宋剪烛一愣，而后笑道：“原来袖风竟是乔盟主之子。江湖上乔姓大家不多，我早该想到的。”
　　乔袖风拉着宋剪烛道乔却山面前道：“爹，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新交的朋友，剑使得极好，人也是及爽直的。”
　　乔却山大笑：“原来都是朋友，这一声贤侄老夫还真没叫错。风儿，既是你朋友，就由你招呼了，仔细些，切不可怠慢了贵客。”
　　乔袖风正中下怀，赶紧拉着宋剪烛道一边去了。
　　“剪烛，你何时来的？过来做什么？诶，那个是谁，小身板看着不像是武林中人。”
　　宋剪烛好笑：“你一下子这么多问题，叫我怎么答？”
　　乔袖风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道：“这不是见着你，太高兴了么。”
　　宋剪烛将他领给金冲：“这位是金冲金公子，旁边穿黄衣的是卷丹公子。金兄，卷丹，这位是乔袖风。”
　　三人各自见过，乔袖风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朋友被晾着了，赶紧将人领过来：“这位是济世堂的莫言深小堂主。”
　　在江湖上打滚的就没有不知道济世堂的，宋剪烛自然也知道。济世堂与其他帮派不同，更像是一间医馆，门下弟子刀枪棍棒都是等闲，但是医术却是一个赛一个。江湖人没有不敬重大夫的，于是这济世堂也在江湖上占得一席之地。
　　何况医毒本一家，人家明着玩不过，暗着来……谁防得住。
　　乔袖风笑道：“别看言深是个大夫，却也是从小由莫堂主亲自教大的，剑法不错，一手暗器更是出神入化。”
　　莫言深脸色有些尴尬，连忙笑道：“雕虫小技，不能看不能看。与列为少侠比差之远矣。”
　　乔袖风这小子还是一样口无遮拦，莫不是越无遮的徒弟。宋剪烛暗笑，江湖上兵器榜上无论正数倒数多少位，都见不着暗器一项。虽则此物许多人用，大伙儿也是心照不宣，但是究竟不是正统。江湖讲究的是光明正大，暗器是不能上台面的。不过济世堂满堂医者都不甚练外家功夫，用些暗器防身也是情有可原。
　　说来济世堂也不是没有高手，堂主莫知我是一个，这位莫小堂主……也算得一个。
　　宋剪烛口上谦虚几句，将话头引到金冲身上：“在下实在不算什么，倒是这位金兄十分了的。”
　　金冲只说不敢。
　　莫言深见这封剑山庄忽然冒出来一串没听说过名头的人来，正疑惑，忽然叫道：“我想起来了，前几日在景驻城的小蓬莱……”话没说完就住了嘴，只笑眯眯的瞧着宋剪烛金冲二人，又看看卷丹，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不是什么光荣事儿，宋剪烛倒是无所谓，金冲却没有他这般厚脸皮，有些尴尬的干咳了几声。
　　“想不到已经传出了城……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宋剪烛笑道，将手一摊，十足的无赖样。
　　莫言深道：“为美人一决高下，也算得一桩雅事，如何说是坏事。在下数次想到小蓬莱见见卷丹美人，却一直无缘，不想如今倒叫我了了愿。”说罢将眼睛在卷丹脸上转来转去，“果然真国色，不枉金兄八百五十两金子了。”
　　可不止……宋剪烛暗笑。
　　卷丹被他看得心底发毛，不禁就往金冲身后躲去。金冲微微侧过身，抱拳道：“见笑了。”
　　乔袖风看着老友老毛病又要犯，赶紧插嘴：“说来，剪烛你还没告诉我你来做什么呢。”
　　宋剪烛抬眉，向乔却山那边一指：“那得问你爹。问完了麻烦告诉我一声，我也一头雾水。”
　　乔袖风傻笑两声：“原来是爹请你们来的……诶，剪烛，你也知道，这武林门主四年一换，我爹他……嘿嘿。”
　　乔袖风的性子爽直，总觉得他爹为了保住盟主之位四处收拢人心的做法有些不好启齿，可是身为人子也不好什么也不做，只得磨磨唧唧的提一嘴。
　　宋剪烛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原本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于是拍拍他肩笑道：“历任俱是如此，我也猜到。可惜……家师与师叔不问世事已久，我说了不算。”
　　乔袖风一脸好奇：“令师与令师叔是……”
　　“席修远跟黄鹤梅。啧，大老头二老头叫惯了，这名字听着真怪。”
　　乔袖风大惊：“咦？这不是廿门门主么？剪烛竟然是廿门弟子？”
　　宋剪烛点点头：“是，否则当今武林还有哪家帮派没事儿将子弟在山上关到十八|九才准下山的？”
　　乔袖风还反应不过来：“真是那个廿门？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廿门？听说廿妄山上有怪物守着，弟子睡觉都在一根架在山崖上的铁索，一个一个头对脚的排过去，翻个身小命就交待了，是不是？还说吃饭不吃米面，专吃山上一种石头，住的屋子都在半空中，完全不着地的，有没有这事？”
　　这下换宋剪烛惊讶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廿门跟山下交往甚少，有些流言也是自然，但是传到这地步，那也太……好笑了。
　　“我三师兄还说，廿妄山上没有女子，也不许外界女子上山，都是吃一种果子，吃完就能十月怀胎生个男娃娃，是不是？”
　　……怎么可能。
　　宋剪烛抚额，头一次发觉他也有被人说得讲不出话来的时候。
　　卷丹在一旁拿小狗般水汪汪的眼神看看宋剪烛，见他哑口无言，就回头去看金冲。金冲被他看的没办法，只好咳嗽一声：“宋兄，在下也好奇得紧。”
　　……你平时八棍子也打不出个闷屁来，怎么就这时候说话。
　　莫言深忍了又忍，终于哈哈大笑。
　　乔却山这会儿正跟越无遮说话，一脸凝重，听见几个年轻人这边有笑声传来，就抬头看了一眼。越无遮天生就是爱凑热闹的，赶忙问道：“什么好事，笑这么开心？”
　　乔袖风一见自家老爹也看着就没话说了，倒是莫言深出来将方才的话又讲了一遍。
　　乔却山也笑了，向乔袖风道：“都是你三师兄哄你的，你也信？”
　　乔袖风也自觉闹了笑话，脸渐渐红了。
　　乔却山对着儿子微微皱眉，转身将越无遮让过来，苦笑道：“先生，老夫一向不信鬼神，不过听先生一言却是信了。也请替小犬瞧瞧。”
　　宋剪烛闻言，转过脸朝越无遮挤挤眼。越无遮朝他一笑，也挤了挤眼，装模作样的摸着下巴颌儿上稀疏的胡子，过来眯着眼仔细瞧乔袖风的脸。
　　乔袖风被这老头子盯得难受，又不好躲避，只好苦苦捱着。
　　越无遮像模像样的点头，道：“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乔盟主好福气。”
　　乔却山原本就只是没话找话，闻言也只是拱手称谢。
　　一会儿乔袖风被他爹叫去说话了，宋剪烛终于觑着空子拉住越无遮，问道：“老兄，你都跟盟主说什么了？”
　　越无遮一脸得意的摸胡子：“自然是说今年的运势。”
　　“那……盟主自然头顶紫薇，平步青云罢？”
　　“那是自然……”老头子偷偷摸摸压低声音，“难道小老儿还敢说别的么？”
　　宋剪烛噗嗤一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