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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山庄怪事 下 ...

  •   终于只留宋剪烛一人在屋里,他这才抻抻筋骨坐起来。按着乔小姐所言,失踪的只有莫言深一人,就算不是他所为也脱不了干系。莫言深又是济世堂的人,向来以医术闻名,毒物自然也不会少,一眼看去就真是这样了。
      不过……
      宋剪烛总觉得有些不妥。
      最要紧的就是越无遮,他的举动太古怪,说其中没有缘由谁也不信。再者……能够一掌将自己拍晕的,这等功力绝非等闲。
      宋剪烛直叹气。他性最懒,实在不想自找麻烦,但是……总有逃不掉了的预感啊。想到此处宋剪烛不禁大感头疼,往后一仰倒回床上。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该管这事的又不是他,他只等着看就行。

      这两日里,别说是安平城里所有的大夫,就是周围别城的大夫也都得了邀请到封剑山庄来转了一圈,可是无论是谁,都只能摇头叹气,敬谢不敏。
      这可把乔大小姐急坏了,偏偏能撒气的下人都一个未醒,一肚子火都不知向谁发去,只在宋剪烛面前团团转。宋剪烛原本就躺得浑身酸疼,一见她,脑袋也疼。
      好在第三天担山秤子到了,这位小姐才收敛些。

      话说这担山称子是当今武林一奇,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不是门派,亦非个人,而是数个武林野老自发聚成的一拨人。这不稀奇,奇就奇在这家口号,“扫天下不平,称世上良心”,这就是“秤子”这一称呼的由来。
      顾名思义,“秤子”就是武林中的衙门。原本官府与江湖是互相看不顺眼,衙门不管江湖事,江湖人也不服管,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纠纷,怎么办?称子就是专管这些的。
      平日里称子中各位野老都四散各方,各过各的,若是江湖中有大事无法裁夺,便有人提起要请称子来,只需在寺庙道观里发个愿,称子自有一套密令,三日之内必定集齐。
      刚开始也没人听称子的,但是这些年下来,称子的功绩有目共睹,大家也都认他了。
      几十年前这个“秤子”刚问世的时候就叫称子,后来才改成如今这样,在前头加上领头人的名号。
      如今称子的领头人,就是人称“一副铁肩担泰山”的李担山。这位也是大器晚成,成名时已经四十开外,如今也是二十年有余,谁见了都要叫一声“老英雄”。李担山为人耿直,最看不得宵小嘴脸,武林中人无论正邪都敬他三分,当这个秤子领头人也是众望所归。

      担山秤子一到,娇纵如乔大小姐都没脾气了。
      李担山叫人把昏睡的下人聚到一处,又将醒来却无力起身的几位聚到一间大房里,他就带着几位野老从旁查看。
      宋剪烛寒暄几句就在旁看着,除了李担山,还有一个枯瘦的驼背老头,看是站都站不稳,偏偏行走如风;另一个肥壮光头,圆圆脑袋上九个白批批的戒疤,雪白胡子长及肚脐,原来是普法寺的不知大师。还有一个却是大熟人,莲华冠,八卦氅,手执拂尘,一只眼珠子是白的,另一只却精光四射。
      宋剪烛见他就浑身一抖,把肩膀缩了缩,恨不得整个人都缩进被子里去。
      那道士装束的老者也看见了宋剪烛,远远的向他点点头,宋剪烛勉强拉开一个笑,蚊子叫一般唤道:“林师祖……”
      老者只是看他一眼,似乎鼻子里哼一声就再不理他。宋剪烛反而松了口气。
      这位林师祖就是廿门长老林休集,就是在廿门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小辈难得见他一次。都说他常年在廿妄山上修炼,只有少数几个关门弟子晓得,这位师祖根本就是个老不修,一天到晚借着云游的幌子四处游玩。宋剪烛当年在山上的时候谁都敢惹,唯独这位,见了都得绕道走。
      他总记得有句老话,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宋剪烛大约能想到,这担山称子里消息集散,大约就是这位的差事。除了他,还有谁能整日里满天下跑,甩着一条舌头钻空子挖机密还不被怀疑的。

      李担山本身是个粗人,只识得几个字,一身见识全靠几十年江湖生涯,可遇见这等事情也无头绪,全靠几位野老。
      只见那不知大师走上前来双手合十呼一声佛号,然后便来检看众人伤势。乔却山自然是头一人,被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不知大师叹了口气,拨着念珠直摇头。
      “大师,您看,晚辈这一家是中了什么毒?”乔却山焦急问道。
      不知皱着眉道:“脉弱而缓,体寒气微,更要紧的是舌头发白眼睑倒是发红,看着像是‘冬蛇饮’。”
      乔却山大惊:“大师当真?”
      “出家人不打诳语。”
      乔却山略一沉吟:“这……大师可看真切了?”
      不知道一声阿弥陀佛,点头道:“贫僧眼力欠佳,可这看来,也就是如此了。”
      乔却山皱着眉头,看着天花板发愣。

      宋剪烛在旁边静静看着他,又转头去看金冲。金冲就躺在他旁边的榻上,仰着脸也正发呆。
      这“冬蛇饮”,宋剪烛倒也是听说过的,据说是济世堂独家秘方,专门用来以毒攻毒的。但凡剧毒,都是血脉越畅通就发得越快,这时就要用上冬蛇饮了,一副药下去浑身血脉都减缓,就能将原先的剧毒压上一时半会儿。
      这冬蛇饮虽是解药,可是单用,却也是毒。
      更叫人思量的是,冬蛇饮原料难求,更兼配制极繁,不到必要时刻济世堂绝不拿出来。这般大手笔一下子就毒倒了山庄上下几十口人,真是唯此一遭。
      偏偏就在莫知我来访之后,莫言深逃逸之前。
      宋剪烛肚子里笑了笑,要不是这会儿还得装虚弱,真想泡杯好茶嗑嗑瓜子,舒舒服服的看这群老头子怎么办。

      “咳。”
      宋剪烛一个激灵,就看见林休集不知何时已到了他身旁,忙陪笑道:“师祖,你怎么过来了?”
      林休集眼睛还看着别处,却是对他道:“还不是为你这小子?都说说,昨天发生什么了。”
      宋剪烛知道自己雕虫小技绝瞒不过这老头,于是乖乖一五一十将昨夜发生的事讲了一遍。不想那老头听说他多管闲事被打昏,在冷冰冰的青砖地上睡了一夜,居然笑了,道:“你小子看见麻烦跑得比谁都快,这次怎么反而自己凑上去。”
      宋剪烛苦着脸:“弟子后悔了。”
      林休集拂尘一扫,惹得宋剪烛鼻子痒痒只想打喷嚏,可是眼下状况不许,憋得辛苦。
      林休集道:“说来,你怎么没中毒?”
      宋剪烛自己也不明白呢,人家吃的他吃了,人家没吃的他也没碰,怎么就单单落下他呢?
      不对,还有越无遮。
      宋剪烛正要开口,林休集忽然背过身去,向正走过来的不知道:“和尚,这边两个贫道已经看过,也是一样。你那边呢?”
      不知点点头:“同样。”
      林休集皱眉:“还真是古怪,济世堂什么时候这般大方,几十号人呢,得多少冬蛇饮才够。”
      “可喜分摊开来每人用量不多,中毒不深。就不知何处寻得到解药,毕竟这样奇毒,你我都束手无策。”
      林休集笑着甩甩拂尘:“你叫不知就真个不知,解药还不好寻?问济世堂直接要去就行,他还能不给?”
      “呀,这倒是,我光想着济世堂是嫌犯了。谁去?”
      “你当都跟你这么愚钝?驼子早过去了。”
      宋剪烛看着这一僧一道,心底忽然泛出淡淡的羡慕。从前在山上,倒是还有两个师兄师弟陪着一道闯祸一道受罚,下山之后就一个人了。虽然也交了几个朋友,如乔袖风,人也是好的,做朋友够义气,但是毕竟交情不深,像这样想说就说想骂就骂还是不行。
      这是多少年积累下来的默契,就算一时生气,转头就好了。
      宋剪烛倏地暗自叹口气,心说,莫不是睡多了,脑子也糊涂了。不知怎么又去看金冲那边儿,却见他还发着呆。不过他平日里就是不发呆也没动静,也差不多了。
      宋剪烛翻个身,不再看他。

      一顿饭工夫,莫知我就带着几个得意弟子到了,脸色煞白,一见满屋子病患,更是哆嗦着嘴唇连话也说不出。他为乔却山诊过脉,手都是微微发颤的。
      乔却山道:“莫堂主,不知大师告诉老夫,这是贵堂的冬蛇饮,可是?”
      莫知我沉着脸一点头:“正是。”
      乔却山叹气:“莫堂主,我封剑山庄与济世堂素来无冤无仇,堂主为何要为难与我?更不该连累我一家。”
      莫知我猛地站起来,大声道:“盟主所中之毒确实是鄙堂的冬蛇饮,但未必就是鄙堂人下的。济世堂一向光明磊落,从来不做这龌龊事。”
      “那……令公子昨夜出逃,又是为何?”乔却山叹气,“莫老弟,你我相识十余年,我是信你的,但是……罢,还是请各位称子定夺。”
      莫知我一张老脸铁青,也向着李担山一拱手:“我莫知我以项上人头担保,此事绝非济世堂所为。医者仁心,何况毒害盟主一家又有什么好处?请各位称子明察。”
      李担山答应一定仔细调查,又遣几人另寻一屋详谈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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