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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挟持住了常琛如此大好机会,他竟放了他离开?
      他念及兄弟血亲,不忍常琛就此沦为阶下囚,成为吴王控制燕王的筹码,但若吴王知晓此事不知会否感觉伤心失望?
      “此事皆因我一手措就,自不可一错再错。”
      顾长桢语调淡淡,竟像解释。
      拐跑了嫂子觉得对大哥便是无法做个交代总不能再罔顾道义又趁机把老哥抓起来……君子坦荡荡,说的大约就是他了。
      万事两难全,可嗟可叹矣。
      他的手臂紧了紧,“你……还好?”
      “还好……吧。”
      我仰脸抬眼,瞬时对上一双清泉般的乌黑眼眸。
      他正垂下头来看我,我一抬脸,一丝若有似无的温热吐息,缓缓淌过眉间。
      时间仿佛刹那静止……
      “公子。”于是就在这充满奸/情气息之时刻,势必有一道煞风景之女音要响起。
      顾长桢把我放下地,闻彩染几步就跑到了跟前,速度风一样的快,绝对是超越潜力的发挥,满脸关切扶住我,“大夫人你无事罢?马车同大夫都备好了,奴婢扶你过去。”
      “不用你扶。”我挥袖打开她的手,她这声‘大夫人’未免叫得太刻意。
      彩染一脸委屈抬头望向顾长桢。
      本孕妇……是本已小产的前孕妇,如今痛失腹中孩儿哀伤得很难免情绪暴躁涵养尽失,萧萧难得十分善解人意,深为体谅我,主动代替彩染过来扶住本前孕妇上了马车,掀开车帘唤道:“大夫过来为夫人诊病。”
      大夫替我把完脉,说我仍是滑脉,应是胚胎未流干净。又道:“夫人脉象稳健,胎儿此番受创应是不大,好生调理或得保下。”
      我淡淡道:“本夫人此番是服药,并非自然,药物对胎儿伤害巨大,便是保得性命生下来亦不知会有何种缺陷,何苦来哉。你当再为我开一副药打干净才是。”
      大夫冒冷汗下去了。
      萧萧俏脸红红小声问我,“我听闻女子小产会见红,为何你未有?”眼睛直瞥向我干净如初的裙子。
      本前孕妇顺口便道:“哀家正巧月事来了。”
      “哦……”萧萧恍然大悟点头……片刻,瞪目结舌。
      我这才想起,天哟,本前孕妇之前有孕在身,哪来的月事?忙抬手揉额做忧郁悲痛状,“我心情哀伤,脑子不大清醒。大夫方才说未流干净,难怪量不多,此前在画舫时已做过清理。”继而,又黯然垂眸凄然道:“儿啊,你前辈子不知是做了什么孽,这辈子尚且在肚中便这般的造孽,打一次打不掉还要打两次,为娘委实为你感到无比的造孽哟……”
      萧萧登时满脸同情。
      马车行得极缓慢,到了王府后,顾长桢之前那十二个一路护送我南下的侍卫一个不少随后亦被送到,交了人后,常琛派来的手下对我道:“世子有话留给夫人。”
      “世子言道,三月之内,必提韩授项上人头来见夫人。”
      我颇觉无奈,当初嫁他时我便对他说过韩授实未曾轻薄过我,他这是自己不杀韩授心里头不舒坦。
      只怕他故意叫人带话过来,是有威慑之意,是给我敲一个警钟,叫我这三个月内要乖乖的,否则,韩授下一个,就是顾长桢。
      回眸一瞧,顾长桢淡淡相望而来,面上无悲无喜无惧无忧,蛋定得很。
      吴王风风火火赶来,当下便命人将常琛数名手下扣留住,又立即排遣王府侍卫,还想去追一追。
      如今皇室危难,权臣当道乱臣四起,庙堂之上政权更替譬如风云变幻,无常又频繁,自江北诸王挥军京师赶跑了共同敌人韩授,这些王们便立即起内讧为争政权大打出手。他们所推盟军共同之领袖燕王世子常琛眼看形势不妙,撒丫子领军跑去追韩授,远离了是非地。
      燕王是太祖皇帝嫡子,诸王中以他地位最高,但因腿疾无法远征,诸王当初推举其子为盟军统率算是给足燕王面子,但是其实常琛根本就管不住这些王们,且他作为名誉领袖更容易成为标靶,是以这一溜不可谓溜得不英明。
      想太祖皇帝是靠篡位夺权得来的皇位,终日里揣揣难安,几番思量决定分封藩王,不管是嫡系还是旁支,只要是五服之内姓常的一律皆封他个王当当,替他管制一方。结果等十多年后再看天下形势,外敌臣服,四海晏平,唯有自家人到是势力渐渐坐大,威胁到了中央,他这才觉得不大妥当。可惜未等他来得及削藩就嗝屁着了凉。这才为他的儿孙埋下了这藩国遗祸。
      待殇帝一死,乱象自此生。这些个本就雄心勃勃的诸藩王一个接连一个粉墨登场,个个皆要上来分一杯羹,吴王若有心趁此机会做点事,诸方势力中兵力最强声望最高儿子最出息的燕王只怕会是他最后的劲敌。吴王高瞻远瞩,胸怀大志,可惜他却不似燕王上辈子祖上积德有个出息儿子,偏是养了个厚道君子的儿子。
      悲也!
      我一身疲累,回房后想起大夫送来的打胎药,总得意思意思,遂叫了丫鬟熬好给我端来。
      我端了药碗预备捏住鼻子便一口饮尽,忽然有人破门而入。
      “公子……”丫鬟惊呼声未落下,面前已有冷风袭来,我还不及看清来者,手中药碗便被猛地拂开打翻在地。
      他竟浑身酒气令我颇为吃惊。
      “你做什么?”
      从未见过顾长桢这般失礼行为,不管不顾连有丫鬟在场亦不理会,公然犯上一步迈过来紧扣住本皇后的双肩不放,面色阴沉得吓人,“都下去!”
      那两个丫鬟见此状立即悄然退下去。
      啊喂,有木有搞错,眼前这人可不是你们平时那个知书识礼端方尔雅重礼数的公子,他现在就是个酒疯子,危险系数高得很,你们只管公子命令就不理哀家的安危了啊喂?
      “好汉,壮士,有话好好说。”
      他这般来势汹汹之模样要说是来杀人行凶的都不无可能,哀家向来自认俊杰,识时务得很,立即好言相劝,“有何事咱不妥谈到妥为止,千万莫要意气用事意气用事……”
      顾长桢全无一丝平常淡然气质,满目伤痛黯淡,语调晦涩,“我原以为,它已不在……方才萧萧竟说起胎儿受创不大,或可保全……你为何狠心再将它打掉?!”
      我抖抖抖抖抖,“我我我此番服过药,勉强生下来难保不会有何缺陷……”
      他身子打晃了一下,低头呢喃:“……我不在乎。”
      我有点头昏脑胀,“你在说什么?”
      “我问你!”他猛地抬头,“你腹中……可……是我的孩儿?”
      我大惊,头更昏脑更胀,“你在胡乱猜测什么。”
      “那夜,我分明记得是你,晨间醒来……竟是彩染卧于身侧……”他唇角微抿,像是并不愿提及,声音越来越低迷。
      我不想他醉成那般模样竟还记得是我?
      那日是并州传回消息,说是常琛领兵追击韩授部下时中了伏击,被围堵深山,生死未卜,我初闻噩耗当场甩起帕子一番哭唱完毕便要一头撞死随了世子去阴间做一对恩爱鬼夫妻。
      自然,最后被劝了下来。
      夜里,顾长桢独自在后院海棠花树下不知为何贪杯,饮得酩酊大醉,青衫单薄趴在石桌上已然混混沌沌神识不清。
      隆冬时节,天寒地冻,这般趴下去恐怕不妙,我身为他的大嫂,还是不能不给予一番温情照顾的。遂过去扶起他回房,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将他扔在床榻上脱去鞋袜,本想就此离开,又起了点花花心肠,故而,坐在床头多看了他几眼。
      这不看则已,一看不得了,他眉尖微蹙,似醉酒难受将呕欲呕,额头蒙起薄薄细汗,幽幽缓缓朦胧睁开了一双眼,与我的视线对到一处,怔了怔,迷惘与我大眼瞪小眼。
      这夜月淡星疏,屋内漆黑一片,唯有他一双水漾乌眸,敛尽光华,流光璀璨。
      忽地,他伸手将我一把捞了过去牢牢压在胸怀中,双臂犹如铁钳大力收紧,头顶上方长长一声太息散入风里,竟似久渴之人饮下一捧甘泉般的慰足。
      想他这般一抱,登时安然了,连吐亦不想吐了,到不失为治醉酒的好法子。
      我挣扎不脱,只能趴在他的胸口,听他口中含含糊糊间或呢喃出只言片语,听不清是什么,之后,又似嫌这般抱法不够妥帖紧密,翻身把我搁在了床榻里侧,面对面与我交颈而卧,抱得密密实实,臂弯间不留一丝缝隙。
      我正犹豫他若醉酒之际对我做出个什么败坏人伦纲常之事,妾身是否需要扯出三尺白绫上吊向世子以死谢罪,岂料此人过去是个温润尔雅的正人君子,这些年人变得不苟言笑冷清寡淡了,依然是个冷清寡淡的正人君子,便是醉成如斯模样,亦不见寻常人说的那般酒后乱性,只是抱着我这般异常正人君子的睡了异常纯洁的一觉。
      鸡鸣时分我悄悄爬起来回了自己房中,毕竟背夫偷人不是光彩事,此后我自然不提。
      那料他竟有些印象?
      但是只怕他自己亦无法肯定,是以得知我怀胎后才会数次三番追问我那个男人是谁?
      等等,像是有哪里不对……
      ……
      ……
      神马——!!!
      彩染躺在身侧?!
      劳资目呲欲裂。
      好你个彩染,我前脚离开,你后脚便进来接替我的位置,顺道还把迷迷糊糊的顾长桢给采了是不是?
      难怪他会怀疑我腹中是他的孩子!
      想那夜我与他再清白不过的睡了异常正人君子的一觉,莫说是身上,连床单亦未有丝毫乱象,若非后来与彩染发生了神马,留有一些蛛丝马迹,他何以会有此怀疑?
      难怪那夜之后不过几日,顾长桢竟会毫无预警向燕王提出要娶彩染一个婢女为妻。燕王自不同意,父子二人此为争执不下,本大嫂为此黯然神伤……
      “姝姝……”
      我许久不答,顾长桢的激动情绪似乎稍缓,他犹豫着仿佛几经挣扎,终是双臂缓缓将我圈入怀抱,“你告诉我,那夜可是你?”
      头顶上方吹拂过温暖的呼吸,这久违的怀抱,熟悉的温度,留在记忆的深处,我曾万般眷恋。
      想一头扎进去……
      却,欲迎,迎不得。
      若承认是我,那便等同于承认这孩子是他的,可我这腹中孩儿实为子虚乌有,诚然是因燕王要送我给对头我未及细想喊出口的,勉强算是缓兵之计,熟料顾长桢竟然出其不意站出来自认是他的,我便……呃……又生了一计。
      这一计的内容,若是叫他知晓,怕是……不大好收场哟?
      我正纠结难以决断,忽闻一阵伤心欲绝之饮泣声。
      彩染满脸泪水扶门而立,心伤望着相拥的我们,咬咬唇,豁然转头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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