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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四九章 ...

  •   “这便是公子那时出门近一月才归的原因?”

      我侧目看着她,一时难言,萧萧十分有感触的叹道:“你说他是不是日日便是这么站在这里这样看着你陪着你?就如是和你一起隐居,一起望江畔星星点点的渔火,一起听寺庙里僧侣日复一日的诵唱,就这般看花开花落春去春来一起度过漫漫人生?”
      她说得异常煽情,我只顾沉默着。

      “公子自打从金陵回来后,便开始着手把生意上的事移交给仲明,我们起初都担心他是不是一下子想不开了也要出家,急得魂都快没了,好在是他并没有要丢下顾家的意思,却看得出来,他是在渐渐把顾氏的生意过给仲明打理,大约是想以后时常能前来此处陪伴你。”
      “他总是站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默默陪伴默默守护,你若哪怕肯匀出一分的心力去关心他,就不会发现不到这些,唉,你就是没心没肺,我早下了定语的。”

      说到最后她又开始人身公鸡我。
      好在是经过苦肉计这一出她对我多少和善了,我也不再闹着要搬,就住在了这个小院子里。
      不知道是个神马情况,这禅院自打顾长桢住过以后便不再接待香客,屋中甚至还留有他临时制备的一些生活用品,一直保留至今。
      莫非是主持师太有预知未来之能,知道此人将来必定能够位极人臣,要留下这院子来作为观光景点之一?
      萧萧道:“公子是打算常来此处方才请主持将这禅室给他留着,却未料到你自个儿又给王爷传信要去苏州,想必公子那时得知,应是极开心的。”

      我直感叹造化弄人,当真弄人。
      倘若那时不曾遇见小皇帝,大约如今哀家仍呆在此地,随后发现了顾长桢,继而两个默默相守相望,也算一生一世……当然,倘若可以忽略掉常琛这个人的话。

      隔日,我前去拜见师父。
      她老人家坐在蒲团上正敲着木鱼诵经,缓缓睁开眼,特别高深莫测的看着我,道:“为师便知道你终有一日还会再回来。”
      我不耻。我离开前不见你说出什么大智慧的话,这会儿人回来了你又跟我事后诸葛亮了。
      她只说了一句,一点表示欢迎的意思都没有就又闭上眼睛继续诵经,“假使经百劫,所作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

      我沉吟道:“师父是在劝导徒儿多种善因少造恶业?”
      师父闭目合掌,“阿弥陀佛,贫尼是在劝导太后,克己修德,以天下苍生为重。”
      我陷入了一阵前所未有的沉思……或许师父她老人家,真有些本事?

      山上日渐寒冷,过早的便飘起细雪,不过几日已积成厚厚的一片皑皑白雪。我站在山口望着这银装素裹的天地,心里却依然念着那离去时仍红枫漫天紫树芳华的京城。
      萧萧日日除去要埋头苦抄被罚的那三万遍《金刚经》,还要写信向顾长桢汇报我的状况。
      可悲可叹的是这姑娘当真不会写信,写东西不知道抓重点的,全是写的些琐碎事,除了每日皆要汇报我的伤势,其余的内容基本全是浪费纸墨。
      譬如我今日几时起的身,穿的什么样的衣服,梳的什么样式的发,去过什么地方,说过什么话,饮的什么茶,吃的什么菜,早膳喝了几碗粥,午膳吃了几碗饭,虽然其实从来都是一碗,她照旧每日都要详细汇报一遍,只差没去数我碗里有几粒米了。

      我站在书案旁帮忙磨墨,她边写我边看,她写得老太婆的裹脚布般又臭又长,看得我头都大了,不禁道:“都是些芝麻绿豆都算不上针尖般大小的事儿,你写得精简些可好?就譬如四个字,一切安好,不是极好?”
      萧萧握着毛笔抬头白我一眼,“我是不愿写得太多,公子日理万机政务繁忙,若是可以我真是烧香拜佛宁肯少十年寿数亦盼着公子能爱惜些身体多休息些,可惜少潘传信来与我说公子爱看,常是短短的一段话,公子也能看小半个时辰,我只能越写越长。”
      “过去是每三日朝会上能见上一面,隔着个垂帘,模模糊糊,见了只当没见,如今是日日有书信看,只能睹信思人,你到是给我出个能让公子舒心的主意,我便不写就是了。”
      我忙趁机道:“你让我回去,他不是便能见到人了?”
      “这不行!”萧萧想亦不想便立即开口否决,“公子一日未松口要我送你回去,你便要给我好好呆在这里。”

      过了几日我又想了个办法,刻意跟她提起了司马音。
      要晓得,萧萧女侠与司马音可是一见倾心继而交心迅速拜了把子的,她两个相处时日虽不长,却是姐妹情深得很。
      萧萧女侠江湖儿女一身义气,司马音乃是非自愿的要被迫嫁给温思燕,她定是要义愤填膺的,想着如今婚期将近,司马音大约是被软禁在了府中,我有意撺掇萧萧回去救司马音,打量着到时骗她将我也捎带回去。
      萧萧听了我的话,纠结了许久却道:“我是不会罔顾公子命令的,你最好不要再引诱我了。”

      日子便在我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勾引萧萧回京以及她每日苦苦纠结在忠心和情义之间度过。
      转眼便近年关,我始终不见京中有来人接我回去。
      我猜想顾长桢大约是打算要等事情完全结束了以后才会放我回去罢?
      否则临近年关,宫里需得打点的事务甚多,他若要放我回去自会早做打算,时至今日仍未见有何音讯传来,怕是打算就放我在山上过个凄冷的新年了。

      山中清冷,出家人不重这些红尘节日,寻常百姓家里从腊月二十三四日起,家家户户便要开始‘忙年’了,普云寺里却依然一切如常,早课晚课开坛讲经,每日听到的皆是梵音诵唱,人人皆淡定得很。
      萧萧瞅得满眼桑感。
      临近年关她思乡心切,与我说起今年本是想回苏州去过年的,说是在京中呆了一年多始终不大习惯,仍是怀念苏州的生活以及顾府的亲戚朋友。
      每日,便见她迎着风雪站在山口上望眼欲穿在痴心盼着她家相公上山来接她。
      我此时到是淡定得很了,劝她莫要再抱甚期待,老老实实陪我就在山上过这个注定清冷安宁的新年吧。

      萧萧每日皆恹恹的,对甚都提不起兴趣,眼瞅着离年关越来越近,她就差没以泪洗面了。
      到了年三十当日,寺里亦有一系列庆典活动,虽说不如民间热闹,看不到舞龙舞狮这些喜庆节目,但聊胜于无,我们皆积极参与,图个喜庆,唯独萧萧始终没精打采的。
      我便只好代她出面张罗着侍卫们下山购买年货准备过年的吃食,毕竟就算无法合家团年好歹也得强打起精神让大家伙过个像样些的年。

      下午时我与一众侍卫皆包了头扫完扬尘又布置了禅院贴上春挥,累得一身大汗回到屋里站在桌前倒了杯茶,正要饮下,屋里忽然响起轻微的落地声。
      我抬眸一看,不禁挑高了眉。
      来人却要算是老朋友了。
      那姑娘立在窗前,一身白衣清雅绝尘,右手握剑,淡定抬起手掩上了窗户,回头时一张美颜映入我的眼帘。
      我处变不惊慢悠悠饮了口茶方才淡笑道:“冷姑娘别来无恙。”

      对冷惊尘的印象,我原本不深。过去在燕王府我只与她见过数面,对她的印象只停留在世子暗卫这个层面上,若非是那时如此鲜血淋淋一幕,我只怕早已忘记了她这个人。
      尤记得那时她以匕首自裁,我难以置信肠子都流了出来的人如何能活得下去,且她那时自挑了手筋,此时到是亦好了,低头跪在地上,右手把剑握得稳稳的,看得出来已是无碍。

      “有劳夫人挂心,惊尘一切安好。”冷惊尘恭敬跪地垂首对我道:“今日除夕,世子已到,特来与夫人团聚。”
      我诧异,“他到了金陵?”
      冷惊尘点头道:“世子曾经允诺过夫人,世子一言九鼎,重诺守信,自不能失信于夫人。”
      她见我神情有些茫然,便问道:“夫人可还记得世子曾经允诺过夫人什么?”
      我仔细忆了忆,想起今日除夕,登时便知道她是说是哪一遭了。

      尤记得那是两年前,亦是在金陵,除夕那日,我也是这般孤零零的独自在山上过年,常琛却在除夕之夜踏月而来,接了我下山去镜阁,陪我守了岁,并说了一番情话绵绵,允诺往后年年皆会陪我一起守岁,年复一年,直至白首。
      去年除夕夜,原本宫中宴席乃是家宴,只因直系人口少,只得哀家皇上以及几位太妃,过个年实在凄凉得很,为求个热闹喜庆我便做主便请了旁系的皇亲入宫一起团年,北王南王两家皆在受邀之列,常琛亦算是与哀家一同守了岁。
      今年我原在金陵,他竟是千里迢迢赶了来要履行承诺么?

      我不免觉得可笑,人生一世数十年,我们都还年轻,往后的日子还长,变数还多,他何以有此信心敢允诺我年年岁岁?
      想过去青葱岁月时,我也曾这般大无畏的允诺过某人与他岁岁年年朝朝暮暮相守相依,如今成了过来人方才知道命运的强悍与无情。
      越是重诺守信之人,便越是不该轻易许诺,无端是给自己增添负累。便如常琛,若非是他允了我此诺,今日何必冒着风雪严寒不顾病中的父亲千千迢迢赶来金陵见我?

      我心中暗叹不已,听见冷惊尘道:“世子于境阁静候夫人。”
      我摇头笑道:“这紫霞山山上山下俱是顾中丞的人,哀家想要下山见他只怕不能。”
      况且我亦无心见他。
      过去我只道使南北两党势力平衡,慢慢对他们蚕食鲸吞,逐步培植自己的势力,是最稳妥之法。
      却未料防了所有人,独独忘了去防自己人,使形势演变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我爹一心要造反,我是不能帮他的,可若是他倒台了我还争什么?又还有什么资本去争?没了娘家人,我无人可用,即使手上有权我可能守得住?
      如今三派之间,早已到了水深火热不能共存之境地,我选哪一方都难,在这敏感时刻,我见不得常琛,见了他我亦无话可说。

      “以夫人之智,惊尘相信要甩开他们单独去见世子,不是难事。”
      冷惊尘笃定开口,带着对我满满的信心,我不由抬眼觑了觑她,“他可有叫你带什么物件给我?”
      我对她是不信任的,此女可是曾起过杀我之心,我是不如常琛这般有气量,若是我手下出过如她这般的人,我纵然是绕她一命亦必不会再用她,亦唯有常琛这般的人才有这样的胆气……他那样自信且自大的人。
      冷惊尘是了解常琛的,常琛从来就事论事,任何事皆是一码归一码,纵然犯下天大的错事,只要对此事做出了应做且能令他满意的交代,过了便绝不再提。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便是常琛,故而,那时冷惊尘才会如此狠决不惜置自己于死地,却是在赌一次翻身的机会。
      很显然,这姑娘赢了。
      我又是感叹又莫名的佩服,自问自己未能有如常琛这般的胸襟气量,莫怪乎那般多的能人志士肯衷心跟随于他,这便是所谓的人格魅力罢?

      冷惊尘自袖中摸出一样东西,却是一支钗头雕刻墨莲的乌木簪,我瞧了一眼,便记起那个七夕夜晚,某人深情款款对我道:“为夫闲暇时所刻,来仪可喜欢?”
      我伸手接过来,把玩在五指间,一时有些惘然。
      一直极力否定我与他之间的一切,此时方才发现,其实我们之间的纠葛早已经太深太深,有过那么多的回忆,无法抹去。

      我正要开口回答,远远的门外突然传来某女高亢的呼声,“姝姝姝姝,公子到了公子到了……”
      萧萧满脸欢欣雀跃,宛如是收到了朝廷打了胜仗的凯旋之音般的兴奋,一阵风似的卷入我的房中,“公子到了金陵,派人来接我们下山去过年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四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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