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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四八章 ...

  •   匕首‘哐当’跌地,萧萧完全慌了,“完啦完啦公子这回定要拔了我的皮……”

      那少年诧异的抬眼看着我,劳资疼得死去活来还不敢叫出声只怕顾长桢那里要分心,眼下正是唱一出双簧的好时候,我咬紧牙关深呼吸好几次总算缓了剧痛,艰难吐道:“他是我闻家的人,你当着我的面捅我的人?”
      但是萧萧根本不配合我,已经慌得没边儿了,就要叫侍卫取药进来,我忙开口制止她,眼前发黑痛得脑子一阵阵的抽,喘息道:“你快说,快告诉我撤退暗号,不要坏了大事。”

      “你必须证明你的身份。”那个少年终于声音沙哑的慢慢开口,虽然仍然满脸怀疑戒备,却明显已是有些松动的迹象。
      劳资真的豁出去了,眼冒金星的趴在榻上解开领口,露出胸前的纹饰,“我以少主人的身份命令你,说!”

      等我痛晕过去又再度醒过来已是风平浪静。
      萧萧坐在床头正打着盹儿。
      屋里燃着炭火,窗户紧闭,身下薄薄的被褥虽不耐寒,亦并不觉得寒冷。
      我躺身之处像是沿江村户家中的屋舍,桌上点着的油灯洒落满屋暖黄微光,我失神摸着身上盖着的狐裘,这东西想是沉船前从舱房里抢下来的,竟然未沾上一丝水渍。

      我攒足力气努力抬起手推开临床的窗户往外望着,冬季天亮得晚,天边不过起了一点蒙蒙亮色,隐约可以看见远远近近坐落在青山碧水间稀疏的屋舍,早早的各家各户已升起了尿尿炊烟,想是迫于生计严寒的冬日早早的也要起身赶去渡头揽活计。
      此处像是临江的村落,那群刺客之前选择伏击我们的地点周围自然是荒无人烟,此地只怕离沉船的地方已隔了好远。
      我隐约记得昏昏沌沌时顾长桢似乎一直都抱着我一路疾奔,我很冷,发着抖缩在他的怀里,不时有液体滴落在我的脸上,有冰冷的,有温热的,带着清冷的水气和血腥味。
      我似乎受了寒在发烧,他把我安置在这户人家里,在我身边守了许久,文怀秀急得催了又催,萧萧也都急哭了,我潜意识里也心急如焚,想要说话叫他赶快走却发不出声音只是感觉忽冷忽热浑身冷汗,最后听见他在我耳边低声说了什么,似乎是抱歉,似乎是对不起,我听得不甚清楚。

      “萧萧,顾长桢呢?”我四下张望,未见他的影子。
      借着清晨微薄的晨光隐约能看见外面文怀秀站在这院子的篱笆墙外在对身边的侍卫在吩咐什么,像是在处理善后的事。
      我猜顾长桢应该已经离开了,此时离我晕过去已过了数个时辰,他若还在此处那我为争取时间受的伤便是白受了。

      “公子回去了,临走时叫我好好照顾你。”萧萧立即醒了过来,马上又换了委屈的表情,“他罚我抄三万遍《金刚经》。”
      我觉得这都是轻的,丫出手太重了,害得我一整只手都差点废了。
      “那个少年呢?”
      “被公子带走了。”
      我点头,顾长桢带走总比让他回去好,否则他若是知道自己被他所忠心效命的少主人给骗了还使得这次行动功亏一篑只怕要自责的自我了结。

      我低头觑了觑自己,身上的衣物已经换了干净的布衣,肥大得十分不合身,应是借的这家女主人的衣服,手上的伤也得到了处理,被层层绷带包裹成了一团像一个大包子,而且还是露馅的红糖包。
      浸透纱布的浅浅血色显示着这次当真伤得不清,现在都未完全止住血,我仍疼得一抽一抽的。
      萧萧端了水坐在床头,一面喂我喝水一面轻骂道:“你挡什么挡,不要命了,他死了我们再拖一个进来就是……”

      泥煤都是人命啊好不好!劳资伤口还痛着,没心思和她争辩我佛慈悲众生平等的大道理,有气无力道:“就算他不说你也没必要杀人,打晕了就可以。”
      “那再拖进来的人看见有先驱献身为主受到激励不是更不会说了?”
      “你不知道把人藏起来?!”我斜眼一横她,简直不肖得说她这呆瓜脑袋。

      萧萧把玉哨还给我,“你一吹他们便撤退了。”
      我伸出未受伤的那只手接过来。
      血玉做的小小哨笛只有拇指大小,我吹完以后厥了过去,玉哨跌地摔出了一条裂纹,以后想是不能再用了。
      这玉哨我自小便带在身上,娘说过,这是我抓周的时候抓住的东西。
      未抓女孩儿喜爱的花朵、胭脂、吃食、玩具或是其他任何一样,我独独抓住了这支不起眼的小玉哨,爹当时便欣慰的哈哈大笑,说是良王后继有人了。

      我爹命人特制的这种玉哨,白玉的只有暗门内部高等首领才有,血玉的只有我有一支,用以紧急情况发号施令。
      这少年自然一眼就认出了,也自然能联想到我的身份。
      若在平时,我只需要用玉哨吹出通用暗号他们自会听令行事,然而这次行动明显是特别重要的行动,我以为定有特殊暗号,为了谨慎起见,我这才特地套了那个少年的话。
      玉哨特别的音质暗门内部各个首领均能辨别,玉哨的威信加之无差错的暗号足以以假乱真,即使是负责此次行动的最高首领只怕都摸不着边际,定会立即撤退回去确认。
      虽则可缓过一时,但他们若经过确认发现中计,必然会再次采取行动,顾长桢不知能否及时回到京城,若是那些人行动太快……

      我急得腾的坐了起来,“可有消息传回,他安全到府了没?”
      萧萧忙扶着我生怕我弄到了伤口,“你别急,你手上的伤都见了骨头,千万别乱动,碰着了保管疼你得又晕过去。公子无事,已平安到府,另外派了一批侍卫过来护送你去金陵,他们一会儿就能到了。”
      我这才放下心来,倚在床头喝下萧萧端来的药。

      我心里闹腾得厉害。
      事情发展到今日这个地步,我当真无言以对。
      我不敢相信我爹居然背着我娘在外面搞了个私生儿子,若是温思燕所报年龄真实,那就是说我爹在我娘生下我还在坐月子期间就……
      这二十多年来我们母女竟然不曾发现过丝毫蛛丝马迹,他依然扮演着爱夫人疼夫人敬畏夫人唯夫人之命是从的二十四孝丈夫,却背着我们母女在外面养了个私生儿子,我并非不能接受这个弟弟,然而被骗了整整二十年,真心不好受。

      以我娘的性格,原本若是知道此事必定与我爹要闹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把他抽死了也得把他废了,此番却只是数月时日皆恹恹的不理睬我爹,我想这一次她的忍让大约是因为我爹年时已高,这怕是我爹这辈子最后一次为亲人放手一搏了罢。
      她不忍心,却又无法释怀,才会一面装作不知情,一面又暗中提点我,却并不说明,她是让我自己去发现去选择。

      我此时方才明白那时在丽春台的水榭里并非是我敏感,而是温思燕当真对我抱着一种若有似无的怨怼情绪。
      这是理所当然的,一个见不得光不被承认在阴暗的世界里活了二十年的私生儿子对我这个嫡出的风光太后姐姐怎会没有怨气。
      而我爹把他藏了二十年终于放了出来,很显然已是决定最后放手一搏,司马定兴会答应相助,并且将司马音嫁给温思燕,我想怕是我爹允诺了他事成以后的太子妃之位罢?
      我啼笑皆非又心酸无比,我老爹的春秋大梦啊——

      我当真放心不下想要回京,萧萧楞是不肯放我回去,说:“你回去了能脱得了身?闻丞相过去尚有顾虑可以瞒着你,今日不惜当着你的面行刺公子就是已经豁出去了,你回去了他还不死命拉了你下水,到时候你要跟公子对立还是怎么着?”

      我觉得异常苦逼,整出这么大出苦肉计,手掌都险些被削断了,诚然我一来是为了救人,二则也是想着我若是受了伤顾长桢大约就会不放心我,到时或许会回去派人再来接我回京城。
      谁知他真的是铁了心的要送我走,连劳资伤成这幅模样都未改变心意。

      因我有伤,马车颠簸,我们又顾了船,仍是走的水路,在船上桑感的过了好几日,手痛稍微缓了些,人来也到了普云寺。
      萧萧把我安排在寺里一个僻静角落的禅室住下,我表示不满,说要住回我以前的那个禅院。
      萧萧道:“你不知道吧?此处是过去公子住过的地方。”
      我有些诧异,站在院子里仰头一望,登时无比惘然。

      想当初我前来普云寺受礼,因为欺骗佛祖是要不得的,出家人不打诳语,是以报的是真实姓名,这才被我师父急匆匆赶来阻止我落发并且收为弟子。
      想我身为先帝皇后,身份自然非同一般,便是在出家人眼里众生平等,那也是要视情况而定的,我在寺里的吃穿用度都是特别安排的与众弟子诚然不同,住的那个禅院亦是建在这寺院高处独峰上的一座单独禅院。

      我站在顾长桢曾经住过的禅院中仰头一望,天高云淡,那高耸的山峰之上浅淡的日光笼着一座精致的禅院,本是隔得不远,却因这一眼望去,那山峰之上云雾缭绕宛若仙境,仿佛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多么遥远的距离感。
      我顷刻有些明白那时顾长桢为何会对司马音说我在另外一片了。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萧萧站在院中的藩篱下,抬手掩在眼睛上方遮挡着刺目的光阳,与我一同望着那遥远的一片蔚蓝天空,缓声慢吟,“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这便是公子那时出门近一月才归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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