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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三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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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停下脚步,侧脸望了望常琛,开口问道:“那时你为何容我近身?以你的修为不会察觉不到我的靠近罢?”
“那日我饮醉了。”常琛答得半真半假。
我颇不以为然。
他虽常饮酒,我却从未见他醉过,酒量好得千杯不醉。过去常是他出去参宴应酬饮得浑身酒气回来依然行为如常夜里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即刻转醒,那夜他是得饮得多醉才会倚着花枝睡熟了连人近身都察觉不到?
“自你以后,我便再不让自己饮醉。”
像是玩笑话,却又说得柔情万千,他含笑抬手轻轻抚上我面颊,墨黑的双瞳中柔情涌动,“我怕若是再跑出来一个闻姝蒙住我的眼睛,我却无另一颗心给她了。”
我呆了呆。这算是情话罢?
按理他说的情话其实不算少,但却是第一次,自他口中竟说出的话少了过去的强势与霸道,这般平实而动人。
我默默垂着眼,他像是情不自禁,或许是这夜色太醉人,让人意乱情迷,他侧身挡住宫人的视线伸手把我抱入了怀中。
暖融融的呼吸吹拂在头顶。
“五年,”他深深地拥紧我,似乎极满足的喟叹,“还要多少个五年,你才肯安安分分就这般呆在我怀中做一个像样些的妻子?”
我一句话尚未堵回去,他忽而又恢复了过去的风格,“多少个亦无妨,反正你是我的,终归跑不掉。谁都抢不走,知不知道,嗯?”
他宣誓般的说完,咬了咬我的耳朵,语调轻柔,手臂施放的力道却越来越重,他身姿本就轩昂,整个儿被他用力抱着,我几乎要被镶嵌进他的胸膛中,我觉得难以呼吸,把住他的手臂欲推开,他反而把我用力楼得更紧,在我头顶上方低低地笑,“扭捏什么,为夫抱你的时候还少么?”
“……”你当我这是欲拒还迎么?
明目张胆调戏哀家一个皇太后,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再不放手我要窒息而亡了。”我咬牙切齿。
常琛顿了顿,低下头来看着我,在我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又紧了紧手臂继续抱着,“无妨,上穷碧落下黄泉,皆有为夫陪你。”
那夜的星光仿佛都落进了他柔情似水般的眼眸里,细细碎碎,温柔地荡漾。
我想这只是夜色太醉人了。
司马音那里进展如何我一直很是关心,又不欲打扰到他两个,是以一直忍耐未传人进宫询问,几日后却是她自己风风火火跑进了宫。
她似乎被打击得不轻,进来一拍桌子坐在我对面,好像揣了一肚子火气,“谁说顾丞谦谦君子温文有礼来着?我看他就是块冰镇了上万年的木头桩子,那夜他送我回府,路上我都不顾廉耻了,主动与他说了半天话,可是他连正眼都未瞧过我,本小姐貌美如花闭月羞花人见人爱车见车载,难道还比不过温思燕那个不阴不阳的死人妖?”
哀家听见‘温思燕’这三个字就暴躁,司马音一副和温思燕仇深似海不共戴天的模样,气呼呼道:“那块木头桩子走到哪里那个死人妖就跟到哪里,那个礼部侍郎文怀秀啊,据说是顾丞的同窗好友,若不是他妹妹死了顾长桢还差点做了他的妹夫,那般瓷实的关系,人家也没见成天儿巴着顾丞,他真把自己当成是顾长桢的亲密/爱人了?!”
她又是愤恨难消地一拍桌子,哼哼唧唧,“昨日我撺掇小叔叔请顾长桢和文怀德他们几位大人去他侄外甥开的酒楼试新菜式,我这才刚上去,温思燕就杀来了。我真想把他掐死掐死掐死……”
她狠狠直掐手上的绣帕,恨不得掐出水来似的,“他个不速之客居然还有脸指责我一个深闺女子抛头露面不顾廉耻,那是我家亲戚开的酒楼我怎么就不能出现了!太后,不如你把那个死人妖调走调走调走!把他调到天外去。”
我到是想,只怕其他人不答应。
我算是听出来了,司马音这几日统共就见了顾大人一面。
唉,这般个发展态势,要拿下顾长桢那得到猴年马月去?
想她毕竟是深闺女子,与顾长桢又无甚关系,要见他一面还得撺掇司马玖从中牵线,委实曲折得可以,我遂把萧萧介绍给了她。
我入京后虽未再见过萧萧,亦料到她夫妇两个应是跟随了顾长桢来京城,便叫司马音去顾府递帖拜见薛夫人,就说是哀家的朋友。
过几日司马音进宫来,果然满面的春风得意,走路都带着风儿,我以为应是有大进展,登时就伤感了一把。
司马音笑咪咪的与哀家直赞叹萧萧的性子,说萧萧女侠性格豪爽耿直一身江湖儿女的飒爽英气,喝光了哀家整壶的雨前茶花了半日的时间唾沫横飞与我讲述了她与萧萧女侠两个是如何一见倾心继而交心迅速拜了把子。
我抚额。小姐,你到是敬业一点啊。跟萧萧那有夫之妇鬼混在一起你是要做个甚?顾大人啊顾大人啊,你别弄不清主次啊。
“问题是那顾长桢就是牛皮灯笼,肚里亮,面上不透光啊。”司马音满脸郁卒,“萧萧已经很配合安排我在顾府里做婢女了,这几日我都没寻到机会靠近他,他身边都有长随小厮贴身伺候,昨日还是抢来的一个进去书房送茶的机会,结果被他发现是我,然后……客套话都没说就差人把我送回了府去。”
司马音一脸苦逼相,“太后,任务艰难,前路漫漫,以眼前这个局势,只怕是场持久战啊。”
我狐疑看着她,“你这不是在敷衍哀家吧?”
司马音立即嘿嘿地笑,“怎么会,太后,民女是全力以赴在拿下顾丞。”
“但是他这么不合作的态度,只怕贸然下旨不大好喔~~”她笑眯眯地冲我抛了个媚眼,一副你自己看着办的样子。
我思量了一番,便挥了挥手道:“顾大人身为帝师,每日皆要去太学殿向皇上授课,哀家便破例点你为御前侍读,你随皇上读书去吧。”
司马音不甘不愿垂头丧气憋着嘴走了。
随后几日在哀家的严厉监督下,司马音每日皆老老实实进宫来我寝宫请安完毕就要去太学殿报道,顾大人对于皇帝的教育工作还是非常重视的,每日在太学殿的时间算起来至少有两个时辰,我还怕司马音与他没有相处的机会?
每日哀家皆要挪出一些时间听宫人汇报太学殿那边的情况,司马音还算没有辜负哀家一片苦心,帝师授课她在旁边从来不肯消停,一有机会就逮着帝师打破沙锅问到底,尽问些刁钻古怪的问题,偏是小皇帝还听得兴致勃勃,哀家真怕她教坏了哀家的孩儿。
这头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我娘的身子又让我担心不已。
我娘年轻时为生我受了不少罪,落下一身的病根,人到中年这什么毛病都显来了,起初病得只是断断续续,年前来了场大病,其后便一直卧病在床,可惜哀家身份使然没办法如寻常儿女那般尽孝病榻前,只得隔几日出宫探望。
宫里的御医往闻府都跑得熟门熟路了,全天下的珍贵药材能用的全都用上了,可惜对我娘的病情始终帮助不大,近段日子以来她常是神情恹恹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我是弄遍了山珍海味她都无胃口。
这日我出宫去探她,难得见她气色竟比过去好了不少,瞧见我来了还露出了笑意,我瞅着满心欢喜,听她说今日天气不错想要出去转转,问了太医说是无碍,我忙吩咐随从准备。
她对丫鬟吩咐道:“伺候小姐换身衣裳。”
哀家做得太后以后,服饰大多都是以朱、紫、金为主了,其他颜色哀家真是想都未敢再想过,且是裹得严严实实不露半点儿曲线,时常是看得人家女孩子穿得漂漂亮亮婀娜多姿,哀家只有羡慕嫉妒的份儿。
今日丫鬟伺候我换上了眼下风行的贵族仕女装束,上身束抹胸,穿对襟敞口的大袖衫,领口下露了大片锁骨,紧束的抹胸让胸线若隐若现看起来越发饱满,腰束软带把腰勒得不盈一握,穿凤尾长裙,踏一双浅白珠履,我展开双袖在闺阁中翩然转了几个圈圈,发丝飞扬,浑身轻飘飘的,自己都感觉年轻了好几岁。
取了把团扇出屋,娘瞧着我这副模样神态欣然,伸手抚着我的脸颊笑道:“母亲还是爱看我闺女这般打扮。”
想是为人母亲的总是爱念叨孩子儿时的事,我们坐在马车上一路过来娘皆牵着我的手说我儿时的事,我皆耐心听着,到了京城繁华地段,我们下车先后逛了几家绸缎庄,娘挑了好几匹绸缎要给我做几身衣裳,原本我能穿这些衣裳的机会少之又少,但想着做人母亲的皆爱这般为儿女张罗吃穿,看娘挂着微笑牵起布匹在我身上比来比去,我亦是心满意足。
大约午膳十分,我们路过一座寺庙,我建议进去上柱香。母亲望着那寺院的匾额许久,垂了垂眼,方才点头笑道:“午膳便在此处用罢。”
这寺庙建在京城繁华地段,香客络绎不绝,知客僧更是有眼力介的很,瞧见我娘一脸病色,便主动给安排了一个僻静的禅房。
用过膳我劝娘小憩一阵,扶她躺下掖好被角原本预备靠在床头亦休息一会,不意听见外面传来鹧鸪叫声。
我垂目看了看,娘亲睡熟了并未听见,我这才轻手轻脚出了屋子。
关好房门左右看了看,我确定了声音传来是方向,绕过游廊进了一处静园,闻复从假山后转出来,神情莫名的格外严肃,“小姐,属下方才在后院见到一个人,这人属下若是未认错,应是司马定兴手下的人。”
“属下悄悄跟踪,见他从寺院后门领了一个人进了后院的梅花林,大约半个时辰那人才离开。”
“那人是何人?”我问得波澜不兴。
司马定兴身为朝廷所封一等侯,自当待在食邑,无圣旨传召不得随意进京,哀家亦未收到他进京的消息,他私下悄悄进京,住在这处香火鼎盛的寺庙里头,又与人梅林密会,这是要搞什么阴谋诡计?
“这人小姐只怕怎么都猜不到。”
闻复一脸神秘,小子大约是因为哀家近一年长期待在宫里,他身为影卫无事可做,闲得发慌,难得哀家出宫一次竟然遇上这等有趣之事,立即精神抖擞,还跟我卖起了关子。
我即不开口追问也不露出迫切之色,他觉得没意思了,自己招了,“那人是——温、思、燕。”
我忽然就觉得,安生的日子怕是过不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