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三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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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丞大人？
这个中丞大人怕不是……如今年芳二十四正被南王逼婚的御史中丞顾长桢大人罢？
这种热闹他竟然也来凑，难得。
须知这历来文臣武将各司其职，有综理六部大政的丞相，有大总兵马军事的大司马，便绝对少不得主掌执法与监察的御史丞。
本朝御史中丞，与丞相、大司马并称三公，为朝廷正一品大员，身居要职，是我朝廷屈指可数的数位贵人之人。最主要的是，二品中军元帅的过失，莫说区区吏部尚书，饶是六部首脑一国丞相亦过问不得，他这个主掌执法监察的御史中丞却是可以越俎代庖替大司马来问上一问的。
我倚在车中好整以暇，预备观赏这一场秀才遇到兵，中丞斗将军的精彩大戏。
今日京城西门口热闹得很，这么多朝廷大员聚在一处，充分调动了百姓的围观积极性，只可惜被团团官军隔得老远，瞅得不甚分明，我自纱窗里四下一瞧，隐约便见城门附近稍微高些的建筑楼台上已经趴满了密密麻麻的围观群众，中丞大人一到，群众们都骚动了！
这历来佳人爱才子，况且武将驻外，文臣治内，本就更贴近百姓亦更易得百姓爱戴，中丞大人的风头显然盖过了一身银甲杀伐征战的北王世子，楼台上姑娘们开始捂脸尖叫，漫天绣帕犹如雪片纷纷向下飘落，接连落在昂首挺立的官军们脑袋上，我皇家卫士军容整齐，军纪严明，个个头搭绣帕依然板正挺立纹丝不动……形象实在不雅得很。
中丞大人风姿冠绝天下，在无数少女少妇的尖叫声中淡然如初，一路波澜不兴行至哀家车驾前，抬袖微揖，低醇嗓音徐徐响起，“太后无恙？”
他到还分得清主次，不如那几只，把哀家在这处晾了半日。
我疲倦道：“哀家很好，就是有些乏了。”
言下之意，有什么事回去关了门再说罢，莫在这处丢皇家的人现朝廷的眼了。
中丞大人抬头望向我，望了约莫三个吐息的长短，隔着纱帘影影绰绰不大瞧得见他的神色，只能感觉那两道视线尤为冰寒。
最后中丞大人回身一声令下，骁骑军连同邝骑卫共同护送哀家回皇城。
我这个马车的左手边，行的是御史丞顾大人、大理寺卿文大人、礼部尚书司马大人以及邝骑营赵将军，右手边则是中军元帅常琛以及骁骑军大将军韩授，南北分明。
在宫门处换乘凤辇时，二品元帅常琛抢先于一品中丞顾大人一步，过来扶我下车，我伸手搭在他的掌心上，借下车时的近距离嘴唇轻动，“初一回京便是一出三英战吕布，精彩得很。世子辛苦了。”
我同情。
常琛满面含春，擦过我的耳畔轻声道：“能与太后春风一度，数夜风流，常琛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抬头直起身，风姿翩翩面容庄肃将我一路引上凤辇。
哪个跟他春风一度、数夜风流了？我嘴角暗抽，方才在凤辇上落座，常琛起手放下幔帘时，我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中丞大人面如皎月目似寒霜，眼风锐利若冰刃扫来。
不知是他耳力太好还是眼力太好？抑或是想象力太好？
好在是幔帘缓缓落下，掩下了那样一道冷厉视线。
我抖了抖裙摆，“回宫。”
方才回到寝宫，小皇帝已急匆匆赶来，当着满殿宫人猛扑入哀家怀中，“太后！”
他抱住我的腰小脑袋就是一通蹭，哀家就喜欢他跟我撒欢，抱着他坐下来，小皇帝站在我身前抬起小脑袋。
“太后，你此番可……皇儿皇儿……太后还好罢？”小皇帝神色忧愁，活生生一副哀家是被绑架了又惨遭劫色的模样，虽然哀家此番确确是被绑架了又惨遭劫色未遂。
我想了想今日这起事，南党约莫想借此机会把常琛先扣在大理寺，随后寻个什么由头夺他兵权虎符，可惜韩授消息灵通来得及时，这两党斗来斗去，过去皆不过拿下面人在开刀，今日动到了常琛的头上，一则是常琛自己胆大妄为非要落这么大个痛脚来给人抓，二则怕是两党矛盾日益加剧，亦发展到了这等兵戎相见的地步。
小皇帝握拳发狠道：“常琛逆臣目无尊上，竟敢宵想朕的母后，朕要治他欺君死罪。”
他说得这般咬牙切齿，郁愤深重，令我颇为心惊。
皇上一向偏心于南王，这不得不说很大程度是因为南王义子亦是如今的御史丞顾大人身为帝师的缘故。
小皇帝对顾大人儒慕得很。
顾大人端芳君子，雅人深致，品行操守天下无双，气质儒雅，谈吐不俗，又博文广识，文采斐然，既有经国治世之才，人还非常有看头。
远而望之，宛如一树海棠绝代风流，风姿何其潇洒，近而观之，眉目如画神清骨秀，何等风雅俊秀，很难有人不儒慕。
你瞧今年科举，多少文人士子奔着顾大人而来。
半年前黄河决堤，中丞大人受命亲往受灾郡县治水，治得美名满天下，才能风姿俘获了无数地方臣子的心，同时俘获了天下文人学子的心，再同时俘获了无数妙龄女子的芳心，如今京中的女子皆亲切的唤他——顾郎。
美哉得很。
上一回端午佳节，皇上同哀家率领文武群臣游河船与民同乐，数十首大型河船浩浩荡荡以示我皇家气度，沿岸人头攒动，百姓成千上万围观，结果是顾大人所在的那首游船险些被岸上的少女少妇们投掷的花卉瓜果给砸沉了。
最后还是哀家英明，以为我与皇上这首最大的龙舟较为经得起沉，遂唤了顾大人过来龙船上。岂料这些女子狂热到连皇家威仪亦不放在眼里，赶接二连三的陆续砸果子花朵粽子绣帕进来，哀家正在舱里剥开一粒黄澄澄的肉粽喂黄桑，忽然感觉一道劲风袭来，香风扑面，竟是有女子亢奋到当场解下肚兜包住果子以增重量从岸上抛进舱来。
那女子约莫是中丞大人的狂热拥护者，每日皆要捧场在中丞大人出门时守在路旁掷果盈车一番，这一手练得奇准无比，正兜头兜面越窗砸向哀家的面门，幸而顾大人眼疾手快拂袖为哀家当下‘暗器’，那肚兜落在桌外，果子咕碌碌滚了个无影无踪。
我俯身将那绣花肚兜拧起来细细瞧了瞧。
只瞧这尺寸，便知这位姑娘心胸想必十分之宽广壮阔。我低头觑了觑自己，木然将兜肚递给顾大人，“此物甚好，尚是温热的。”
小皇帝在旁乌润润的眼睛闪动着好奇，“太后，这是什么？”
我蛋定道：“此物名曰肚兜，乃是女子贴身衣物。”
小皇帝登时青面獠牙，一头毛躁，如今有帝师在前，他亦不好跟我撒欢乱拱，缓了一口气，小脸一板不甚威严道：“如此秽物，太后你还不快些扔掉。”
哀家立即拿出母后威仪严厉教训他：“黄桑！女子贴身之物岂是秽物？你瞅瞅这是什么，这是一颗红彤彤火热热的少女怀春心。将来若是有女子送你此物，黄桑切不可嫌弃，需记得，这是爱你之人奉上的一颗真心。”
小皇帝不过六岁，那白嫩小脸儿居然红透了。
哀家十分欣慰孺子如此可教也，含笑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抬头一瞧，中丞大人一张容色冰冷如寒霜坐在一旁，五月里的大热天叫人一眼望去霎时透心的凉，深具降暑去热之功效。
反正这一年来，他便从来没再给过我好脸儿瞧，唉，哀家这是造的讼么孽。
……
“太后，你莫要伤心。”
哀家一时想起那块降暑去热的冰，不免神思哀伤，小皇帝瞧了我这神情显然误会到了其他方向，小小声孝顺开导我，“太后，此事你莫要放在心上，皇儿亦不放在心上，皇儿相信父皇，父皇……”
他陡然哽咽，“是皇儿没有保护好太后，令太后受辱，皇儿对不起父皇……”
他说着说着眼眶红红，小兔子一样惹人怜爱，哀家瞅在眼里，直心疼这愁人的孩子。
若是寻常人间遇上这等惨绝人寰之事，孤儿寡母二人势必要抱头痛哭上一番，然而哀家既然身为皇太后，自不寻常，我此刻只恨得咬牙切齿，皇帝年纪还那么小，这些事是谁人狗胆包天与他乱说的？
女人的清白比纸还薄，满朝大臣们心里头亮堂堂，谁个不晓得哀家此番是为常琛掳走的，这一掳更是掳了长达三之久日，若说这期间没发生过什么，傻子也不信，哀家如今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既然清誉是注定要被毁了，那不如找回点损失。
我挥退宫人，拧起帕子先是揩了揩眼角，抹下几滴伤心泪，又赞了我皇儿几句孝顺贴心，随后便状似无心问起。
小皇帝道：“那日太后失踪，丞相进宫来对朕哭哭啼啼，说过去常琛便以父母性命要挟太后委身于他，如今太后已贵为一国太后，他竟还敢妄想朕的母后，朕要诛他满门，将他凌迟处死。”
我嘴角抽搐。好吧，原来那狗胆包天之人竟然是我老爹。
大人间的权利斗争，何必把个不知事的六岁小娃儿牵扯进来？我简直都不消说得他个为老不尊的，寻常他如何上窜下跳我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次他这般行为却是犯了我的忌讳，这日他听闻我回来赶来宫中见我，我便刻意避而不见，有意给他敲个警钟，只叫宫人传话叫他自己回去好好思量思量做错了什么事。
经此一事，哀家后几日多少有些深沉，毕竟我若表现得若无其事没心没肺整日嘻嘻哈哈怕是不大妥当。
小皇帝一心想我开心，成天见儿的想主意，一会说要给哀家上徽号，我以为要不得，哀家无功无德，实在消受不起。
皇帝又说要给哀家亲人加官进爵，我父亲一系亲人早死绝了，管他是说不得的亲人还是说得的，皆死绝了，母亲一系，我三个舅舅都被封了官，正所谓多大的脑袋，戴多大的帽子，那三只无德无能，也就管管一方百姓当个地方县令的能耐，官位升高了权利大了，相应的职责也大了，怕是要给哀家出漏子。
小皇帝无法了，又直问哀家想要什么。哀家如今已是一国太后，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还有什么需要的？
我温情款款道：“哀家只盼我皇儿快快长大，有朝一日可亲政做一代明君圣主。”
其后小皇帝粘帝师粘得更紧，卖力学习为君之道。
原本我将小皇帝劝了一番，教导他何谓忍辱负重。如今是这般的形势，北王大司马手握大权，哀家被掳之事，本也只能不了了之，总不能公然治常琛一个轻薄太后之罪，这叫先帝情何以堪。
我对皇上晓以大义，终于见他压下满腹愤懑，不再开口闭口常琛逆臣，要诛人九族，原以为此事算是揭过去了，熟料其后不过几日，这日早朝时，我坐在帘子后头正打瞌睡，依稀听得下面兵部官员上报有北衙禁卫官军扰民，不但偷鸡摸狗，并且调戏良家寡妇，影响很坏。
龙椅之上只是个摆设的小皇帝忽然威严开口：“任由属下滋扰百姓，常元帅该当何罪？”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三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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