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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一章 ...


  •   “不是鬼?”
      那伙计惊魂未定,把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片刻,方才定下心来,“原来竟是相像之人。”又满脸神奇全不顾礼数只管盯着我的脸看,围着我的座椅转圈儿自顾自嘟囔着:“真真奇哉怪也,世间竟有这般相像之人。”
      我蛋定道:“我便是文姝姝。”
      他马上就不蛋定了,“你你你,你三年前不是已死?”
      我木!我三年前便死了,为何我自己竟不知?
      这伙计有些面善,想是以前便是这戏院的伙计,认得我不出奇,但是何以口出如此胡言?
      “文小姐,你真未死?”那伙计几次三番确定我是个活人,不免又惊又疑,“三年多前文小姐你与顾公子大婚当日不辞而别,顾公子天南地北寻你只差未闯进京城皇宫去寻人了。”
      我嘴里发苦。那时我便正在皇宫,初为皇后。
      “后来,小的闻说小姐离去原来竟是身染绝症恐将不久于人世,不忍顾公子伤心断肠,方才黯然离去,一个人凄清离世。”他说及此处十分同情惋惜,还叹了口气。
      我不由沉下脸,抿唇不语。
      “小姐你可是如今已然康复?不对不对,我闻说顾公子初闻噩耗,曾赶赴小姐坟头,一坐便是数日不言不语不饮不食,当真如活死人一般了无生气,若非是有老夫人在世,只怕这般下去过不得几日便要随小姐而去了,……莫非,那是一处假坟?”
      “小姐,你何苦忍心这般折磨顾公子,任你有天大的理由亦千不该万不该这般狠心绝情对待如此痴心爱你的男子……”
      那伙计说到最后愤愤然提壶离去,根本一副‘似你这般无情无义女子本大爷恕不招待’的模样。
      我恍恍惚惚自戏院中出来,脑中心下俱乱作一团。
      我一直以为顾长桢是寻不到我终于放弃,多年后燕王府重逢他方知我的真实身份,未料,这其中尚有一段我不知的往事。
      失魂落魄跑去顾府,我一时只想向顾长桢问个清楚,却在门外遇见萧萧,她侧身一拦便不要我入府,满脸嫌弃,“你这女人怎屡次三番坏人心情,你快点走,不许你再来搅扰公子。”
      我今日无那个心情与她斗嘴,只问她,“你如此痛恨我,可是……可是因,因我假死?”
      她见我神情不对,怔了怔,继而咬牙切齿,“我亦曾想,你那日离去,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或是根本身不由己,后来,我们皆以为你已死,我几乎哭瞎了我这双狗眼!哪知,你根本就活得好好的!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安享尊荣,唯有我们傻得可笑,每逢生祭死祭逢年过节大老远跑去你的坟头拜祭。那时公子每去一次你的坟头,回来皆会大病一场,常常便是如何电闪雷鸣暴雨倾盆他亦守着你不肯离去。公子几乎快被你折腾死了!”
      “夫人……夫人至死皆不愿告诉公子生身父亲另有他人,何尝不是为保顾家声誉,然为了公子能离开伤心地为了他能好好活下去,夫人不惜说出苦守一生的秘密,且临终之际逼公子允诺前去幽州寻燕王认祖归宗,……你害了多少人,你扪心自问你自己害了多少人,你害得老爷连在九泉之下亦不得安生,害得顾家名声受辱,害得夫人晚节不保,甚至无颜与老爷合葬,那日在夫人坟前你竟还有脸说那样的话……”
      “我几乎不敢去想象公子在燕王府重遇你时会是何等心情,他在往来的书信中只字未提此事,若非彩染于你之前回来与我们先和盘托出此事,我若是遇见你一定会疯掉!我简直难以相信,你竟为了后位为了阻止公子继续寻你而爆出以前的事,竟然,如此……丧、尽、天、良……”
      天上蓦地一道惊雷打下,晴空霹雷,劳资真的是万恶不赦。
      萧萧早已哭得满脸泪痕,我抬手摁住酸涩胀痛的眼睛,“我只问一句,你们是如何得知我已死?”
      “这难道不是你一早安排,你难道没想过为何彩染离开后就未再回去,她是根本看不下去你如此冷血无情方才投奔公子,那些日子,我常见她夜里哭醒,我只当她是因你之死伤心,原来她根本就是愧疚得难以安眠……”
      ……原来是彩染。
      我说她那时回乡省亲,为何会一去不返,又在多年后出现在顾长桢的身边成为他的丫鬟。我只当她是心慕顾长桢,偷偷跑去寻他。
      我干涩道:“她一个丫头的话,你们竟然信得十足十?”
      “你做得天衣无缝,谁知那有假?”萧萧的情绪激动无比,“有你病重时居住的草庐,有你葬身的坟地,有你用过的衣裳饰物,还有你写的那些伤心断肠的绝句,上面血迹斑斑,我们如何能不信?以前夫人说你非池中之物,我原看不出,此事之后我方才知道你是何等可怕诡诈之人!”
      我被她一声声厉语控诉逼得倒退连连,天空开始电闪雷鸣,我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头疼欲裂。

      “小姐,这支发簪,送给奴婢可好?”
      “小姐,你这身衣裳如今穿得极少,是不要了么?”
      “小姐,你写的这些诗句忒悲伤,看多了无益,奴婢拿下去烧了为好。”
      “小姐,奴婢母亲旧病复发,奴婢想回老家去伺候照料她……”

      天可怜见,她母亲早已亡去多年,哪里又来的一个旧病复发的母亲,我竟从未在意过这些事……

      “自你无故失踪,公子焦急如焚,唯恐你有何差池,我们几乎寻遍整个大弘,彩染带来噩耗时,公子伤痛欲绝,赶至你的坟头一坐数日数夜最后竟……悲恸呕血,那时府内一片愁云惨淡……他是我们顾府的天!七尺昂藏之躯就这样倒了下去……人人皆以为公子熬不过这一关……你伤他至此,可曾有过一丝半点悔意?!”
      “公子的心为你已死过一次,如今他终对你绝望,终肯慧剑斩情丝重新过新的生活,你不要再来找他,不要再来找他,求你不要再来找他了……”
      ……
      “相遇既是缘,姑娘孤身无依,若是不弃,大可长居舍下。”
      “流言蜚语顾某并不在意,只担心累及姑娘声誉……是以,近日方才刻意疏远……”
      “诚如姑娘所言,既是友人,不必过分拘泥俗礼,姑娘自可唤顾某长桢,却不知,顾某唤姑娘芳名会否冒犯?”
      “为何总不会照顾自己,明知天将落雨就该带把伞。”
      “不是,姝姝,你休要妄自菲薄,我……亦钟情你。”
      “纵然姹紫嫣红开遍,长桢独慕姝姝如花笑靥。”
      “朝朝暮暮与君好,岁岁年年与君老……姝姝,得你此言,长桢此生足矣。”
      “如今方才明白,何以世人总言只羡鸳鸯不羡仙。”
      “何等有幸,大千世界,茫茫人海,能与汝相遇共许百年……待你出阁,便取字‘来仪’如何?”
      “顾长桢商贾布衣,身无长物,唯能许你这一纸婚书之上提字天长地久,你我各执一半。今生为伴。”

      我走在倾盆的暴雨里。
      他说过的那些情话,如蜜糖又浓又稠,长存心中。言犹在耳。曾经情深意浓,然而重逢以后,他像是换了一个人,如此冷漠以待。

      他说:“你总如此满嘴谎言、口蜜腹剑。”
      他说:“是,仍恨你。”
      他说:“这三年来,当你为他人长袖善舞争宠斗艳时,可知尚有一人,因你魂断神伤……腐骨蚀心,痛彻心扉。如何能不恨?”

      腐骨蚀心,痛彻心扉……
      好一句腐骨蚀心,痛彻心扉……

      我摇摇欲坠。
      雨幕中,一双有力的手臂扶住我。
      “小姐……”
      “小姐节哀。”
      “属下这就去杀了彩染!”
      “不要——”我揪住他的衣襟,垂下眼,许久,“你遣闻拾,去查顾夫人生平。”嘴唇靠近他的耳畔,我嘱咐最后一句,“要密查……”
      终便两眼一黑,失去知觉。
      ……
      “烧已褪去,再喝几副药便可好转。”
      “大夫,她此前小产,这趟大病可对往后有影响?”
      “这……夫人脉象稳健有力,实不像……老夫的意思是,夫人身无大碍。”
      我隐约听见轻声的交谈声,随后有人送了大夫出去,像是萧萧的声音。
      她坐在床头,对上我缓缓睁开的眼,我们相顾无言。
      半晌,她犹豫道:“那人,在雨里扶你那人是何人?”
      我猜她约莫是想歪了,毕竟本前孕妇之前肚子里的孩儿父亲是何人至今仍是一件悬案。
      “自是家仆。”我淡淡道:“家父担心哀家安危,特命他暗中护卫。”
      萧萧点了点头,又满眼疑惑,“你昨日是怎么回事?为何问那么多奇怪的问题?”
      我抿唇道:“我原见他仍肯舍生救我,便萌生了与他重拾旧好之心,他与彩染婚事将近,我实有不甘,问起过去之事,原是心中尚存一丝希夷,不料……是我当初做得太绝做得太过,想来亦无可能再原谅我。”
      我垂眸低低道:“我答应你,再不找他了。”
      彩染我不能杀,虽恨不能寝其皮啖其肉,我终不能杀。
      他身边能有一个人,总……是好的。
      萧萧沉默许久,大约是因昨日之事以为这其中有什么隐情,竟对我问道:“我一直皆不愿相信,今日我亲口问你,你当初做这些,可当真是为后位,是为权势为荣耀?”
      我笑道:“家父半生无子,只得我一个女儿,自幼便将振兴家门的全副希望寄托于我身,哀家……其实压力山大。”
      最终,她怒气冲冲摔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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