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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二章 ...


  •   我自此便欲再不见顾长桢,奈何事与愿违,毕竟那日我失魂落魄,萧萧不放心跟随而来,见我昏倒便将我就近领回了……顾府。
      我这般豪言壮语一撂下,总不好不拿出点行动来,下午,头痛稍缓一些便强撑病体预备先回王府,路过东花厅时,不巧得很,遇见顾长桢回府。
      他身后跟着戚仲明和薛少潘,三人一前两后踏进东跨院行来,戚仲明一路在后对他汇报事情,他淡淡听着,不经意一抬头,远远的身形猛然一顿。
      看见我显得如此意外,想是萧萧特意压下了关于昨日之事,他一个当家之主,家里来了贵客反倒不知。
      我站在东花厅外绿荫长廊的东首,他在西首,我们隔着这道长长的绿廊,在两头远远对望。
      往事如影在前,这顾府的每一花每一草每一砖每一瓦,皆见证过我们曾经的誓言,我们曾在这里春日赏过花,夏日乘过凉,午后疏疏懒懒的风中,他曾为我执笔画像,我曾为他抚琴拨音……
      眼前犹如曾经爱的长河,一幕一幕如浪翻浪涌,我们站在两端,彼此站成了对岸。
      我无法控制这一刻眼泪竟落了下来。
      此时我万分想念彩染,倘若她在此处,只怕兴许大约我就不会如此轻易流露出我的悲伤。
      薛少潘瞪大眼一副难以置信我似这般无情无义之女子居然会流泪,继而,又满怀防备盯着我,大约以为我是又要使什么花样。
      他这模样举止与他家媳妇诚然如出一辙,张口似乎就要对哀家无礼,戚仲明眼明手快先一步捂住他的嘴,两人拉拉扯扯很快消失在游廊转角处。
      阳光自头顶绿荫中漏下来,投下一地斑驳碎影,午后的风依然疏疏懒懒,他踏过满地碎影自对面朝我走过来。
      我泪眼迷蒙,许是连心眼也糊住了罢,看不清也看不明他眼里晃动着的究竟是什么。
      他走近时,我竟倒退了一步,背抵在了廊柱上……
      眼前一黑,眼上温热。
      他抬手轻轻盖在我的眼睛上。
      我眨眨眼,湿润的睫毛刷过他的掌心,他微颤。
      世界无比静寂亦无比黑暗——
      他的声音仿佛自大千世界之外的另一端千回百转传来——
      “你我……既绝无可能,便不要……再以这样的眼神望我。姝姝,放我一条生路,如何?”
      ……
      放我一条生路……
      放我一条生路如何?
      我不知这样残忍的话语他是如何说得出口的!
      情绪就这样彻底失控,如魔音入耳,神魂俱裂,我猛然推开他夺路而出,最后如何昏倒在大街上的亦不自知。
      醒来时,人在医馆的病榻上躺着。
      大夫说我是大病初愈身体虚弱,又逢情绪起伏过大,急怒攻心以致昏厥。
      闻复特别无奈看着我,“小姐,你这是何苦?”
      是啊,劳资这是何苦哇?我何苦道:“你怎又现身了?”
      “小姐你堂堂……怎可昏厥于市井。”他满脸沉痛,我亦十分沉痛。一代皇后居然失仪昏倒于市井,皇上啊,臣妾对你不住!
      闻复又痛定思痛,毅然决然而道:“小姐,眼不见为净,随属下回老爷那里去罢。”
      眼不见为净,对,眼不见为净!我几乎要仰天大笑起来,他都要我放他一条生路了,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对,离开,带走我的孽爱,留给他要的幸福!
      我觉得我已经有些神志错乱了,这般错乱了许久,我方才同毅然决然道:“我今有两桩事未了,办妥便走。”
      闻复十分诧异,“此番你南下苏州只有一事,为何如今办了数月之久反倒还多办出来一事?”
      这不是突发事件么?
      当初父亲要我办的事早已办到,吴王要的‘儿子’,被哀家一个美人计……呃,诚然此计虽是最初定下的计策,奈何多次欲施展之际皆被对方冷淡到冰寒的眼神给浇灭了兴头,未成功。
      哪料人生处处有惊喜,我是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随后爆出的‘有孕’事件真真神来之笔,遂将错就错,一个策反计,把顾长桢弄回来了。
      吴王如今‘儿子’回来了,答应我爹办的事亦办了,两相皆大欢喜。美哉得很。
      我这两件事,皆与爹的吩咐无关。
      我问闻复:“你可察觉我身后有人暗中跟随?”
      “并无人跟随。”
      “我需得去见一个人。”
      ……
      到了药庐,多日不见的韩大将军已是焕然一新,胡渣刮干净了,身上也无夜香味了,露出一张棱角分明英气逼人的刚毅脸庞,重新又是一身的器宇轩昂。
      他看见我身后明目张胆的影卫十分诧异,影卫从来一主一卫,如影随行,除非常时刻决计不会现身,但他既已暴露身份,藏着反倒不好。
      我对韩授一番好言相劝,分析利弊,他终算是点头同意返京见常烨。
      常烨此人性格我听闻过不少,此人重武嗜杀爱勇士,况且如今正是用人之际,韩授过去得他重用的机会很大。
      第一件事已办完,第二件事……
      我对闻复阴测测笑道:“去把彩染给我抓来。”
      ……
      量小非女子,无毒不妇人。
      她对我如此这般,我怎能不这般如此回报她一番。
      我租了艘画舫,坐在榻上时,不禁想起那日血溅三尺的冷惊尘。
      我多羡慕常琛。
      下面的人个个忠心耿耿,即使罔顾上令,总是为他好,可我这下面的人呢?
      闻复将彩染押进来时,我掂量着匕首暗自在心中过了一过那日常琛扔匕首的流畅姿势,随后,无声往她面前一抛。
      匕首哐当落在面前,彩染面色霎时灰白,扑跪在地上直打抖,“小姐,小姐……”
      我不大满意。
      为何好像气势上总差了些许?
      他到底是如何这般随意的一扔,便扔得既潇洒有个性又这般慑人有威势的?
      他那一扔,就像仍的一块瓜皮,随之而来却是一股骇人的冷锐气势,我一个旁观者一见之下就觉骇然心惊,若是当事人,只怕如见修罗般惊得肝胆俱裂。
      这是个技术问题。
      “小姐,奴婢知错了,求小姐饶奴婢一命……”
      面前的女子,曾只是一个卑贱的奴婢,说话做事低眉顺目,从不敢抬头高声语。后来攀上顾长桢,山鸡成凤凰,她渐渐的活得像样起来,开始敢抬起头做人,常常以一种要与我比肩的眼神相对,很有那么点矜贵姿态。
      而此时,她就像被打回了原形,匍匐在我的脚下,抖个不停。
      我笑,“如今你到是知道叫我小姐了。”
      她继续抖,“奴婢知错了,求小姐饶奴婢一命,奴婢不敢了,奴婢这就回去告诉公子一切都是奴婢做的,求小姐饶了奴婢……”
      我继续笑,“彩染,我如今到真要高看你一眼才行。”
      “如此精妙设计,环环相扣毫无破绽,你一个人,竟骗过了我们所有人,且是长达数年之久,不是我们蠢,是你太不简单。”
      我自榻上站起,漫步走过去停在她的身前,垂目而视,“如今便是你承认一切是你所为,他们到是信你信我?他们只会相信是我逼迫你承担一切罪名,在他们眼里我已然是一个十恶不赦无情无义寡廉鲜耻之人,这都是你的功劳。”
      “奴婢,奴婢没想过要陷害小姐,奴婢只是想,小姐既已进宫,与公子再无可能,奴婢,是痴心妄想……”她抬起脸,哭得楚楚可怜情真意切,“那时,他们拿着小姐的画像寻到京中来了,只因小姐深居闺阁无人识得才会寻不见,可是老爷担心……”
      “你想推去我爹头上?!”我厉声道,这狼心狗肺的东西,连家主都陷害。
      我哼笑,“你是想拖延时间,不等我回去问过父亲,顾长桢已赶来救了你了……”
      “不是,不是老爷,是奴婢自己想出来的,奴婢是想为老爷分忧。”她惊慌失措,全然一副为主人顶罪的模样,演技不可谓不高。
      我蹲下来拾起一旁的匕首,缓缓自鞘中抽出,寒光湛湛,十分的合我眼缘,“我听闻有些人家对付背叛主子的奴才,都是勒令他们自裁,自己捅了肚子,要直捅到满腹洞孔肚破肠穿而亡为止。你若当场表演一手确是不错,可让我数数,你究竟有多杀花花肠子。”
      她两眼一翻,利索地晕过去了。
      我觉得非常之不错。
      诚然我扔匕首这一手还有待加强,语言上本夫人到是有一定优势的。
      闻复满脸恨恨就要去取水浇醒她继续折磨之,我横臂挡下他,倾耳细听。
      远远,似有庙宇钟声。
      想起我最近时运确实低,又犯小人,大约是太久未烧香拜佛的缘故,既到了姑苏城外,怎能不去寒山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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