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天下无双（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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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在还是少女的时候幻想过这样的场景。
夜华如梦，乐声淙淙，犹是天真的少女搅动着白瓷杯中渐冷的咖啡百无聊赖看着脚下低垂的暮色与城市斑斓的夜景思念着远方的恋人，钢琴几个舒缓的音符过后骤然一个转折，越来越强的节奏伴随着尽数熄灭的灯光，窗外狂风大作，被风掀动起的幕帘背后一个人影若隐若现，突然之间心上人手持鲜花与宝剑劈风斩雨而来，立在花容失色的少女面前单膝跪下，执起少女细白的手虔敬一吻，从怀中拿出准备已久的N克拉硕大钻戒顺势套到女孩指上，接下来的三个字与后续的故事便顺理成章。
恋爱中的人们总是喜欢把像是这样突如其来发生的事情叫做浪漫。
而年纪越大，对于浪漫的想象似乎就变得越发匮乏，年少的时候看到灯火熄灭有人影闪现这样的场景后会认为这是王子登场的前奏，随着年龄的增长看到诸如此类的镜头联想也开始变成“那里可能会藏着一个手持枪支杀人如麻的恐怖分子”等等。
时光的叠加带给人的罪孽与负累太多，一旦遇到超出预料之外的情况人们都惯于把自己放进最坏的情景中设身处地，是以渐渐丧失了对许多美好的期待与想象，郭凝脑海中早已迅速地过滤过自己可能面对的是哪股势力，手指也凭借着记忆找到了那个自己许久不用的快捷键，还未播出，听着头顶传来的那个熟悉的声音登时感到无力反应。
可以面对并且处理得了一切糟糕的事件，唯独对于现在的情况感到力不从心，甚至......困惑不解。
身旁的林燃已经冷静下来，轻嗤一声把手机丢进包里坐了回去，黑暗中她的脸半隐半现，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微弱火光闪过，几柄香烛燃起，橙色的火苗跳跃着温暖了一室黑暗，角落处流畅的钢琴声响起，叶烬阳的声音随着餐厅中广播的线路在上方开始游走。叶烬阳的音质偏低，郭凝一直认为他的声音尤其适合黑夜，就像......现在这样。
“据说，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相遇的可能性是千万分之一，成为朋友是两亿分之一。”
“一个人要爱上另一个人的概率是五亿分之一，而如果要成为伴侣，概率只有十五亿分之一。”
“一句‘我爱你’只需要消耗两个苹果提供的热量，而白头偕老却需要二十多年的等待与六七十年的过程。”
“我花费了二十多年等到你，再于千万人中遇见你，我愿意为你消耗无数个苹果的卡路里，郭凝，在之后的六七十年里，你愿不愿意成为我的那十五亿分之一？”
......
远处的灯光渐次亮起，男人英挺俊秀的身影还未出现，郭凝眼中的热泪还未攒起，突地听到上方广播中铿锵几声，一个男孩愤怒的声音随着音质良好的扩音器被扩散开来：
“哥，你怎么自己改词？！”
纸张翻动声与男人压抑怒气的声音同时响起：“麦克风关掉。”
梦幻碎裂，浪漫剧瞬间变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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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通明，音乐动听，如果忽略掉餐桌前诡异的气氛，这家餐厅的一切都已经恢复正常。
程澈闷闷不乐趴在桌上手里攥着厚厚一摞纸，时不时拿眼瞟过阴沉着脸色坐在一旁的叶烬阳，大眼睛忽闪忽闪，几度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都被叶烬阳恐怖的表情吓了回去，只好泫然欲泣转而去看郭凝。
林燃在一边早笑得直不起腰，埋头捂住肚子肩膀抽搐个不停，郭凝无力地扶额，把脸转向另一边再也不想看任何一个人。
叶烬阳精心筹备的浪漫求婚被程澈平地一声惊雷的那句“哥你怎么自己改词”毁了个彻底，程澈口中的华丽丽的出场包括后续的所有环节都不幸夭折，叶烬阳怒气冲天把程澈从广播室拎出来又被林燃堵了回去，于是深深挫败的两个人垂头丧气坐到了整场事件的女主角面前，尴尬至极。
“给姐姐看看你原来的台词。”林燃笑嘻嘻伸出手在了无生气的程澈面前晃了晃，指指程澈手中的那叠纸。
程澈眨眨眼睛，看一眼旁边给他递过一个恐吓的眼神的叶烬阳，摇摇头瑟缩着后退了几分。
林燃眼疾手快，抬手便把那摞纸抢了过去，只快速地掠过几眼，便笑得不能自已。
“老叶，我真佩服你的勇气，哈哈哈哈。”林燃眼中笑出了泪花，纤细的手指指上上面一句，“什么叫做你是我永远的夏娃，你是我心中的灯塔，如果没有你的爱，我的精神世界就会崩塌？”
“还有这句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你是我生命的四分之三？”
叶烬阳挑了挑眉，拿手盖住自己的眼睛，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爬上他的脸颊，他偏了偏头，面向程澈的方向，嘴唇轻轻阖动，几个无声的字逐字吐了出来：“我算是毁在了你手上。”
叶烬阳一直为未能给郭凝一个正式的求婚而耿耿于怀，叶少爷的感情生活称得上单一，十六岁之前只有江兮娆，十八岁之后便只剩郭凝，之间荒唐过几年也不过是逢场作戏，女人的心思根本不必他去猜，莺莺燕燕们挥之即来，各个巧笑倩兮忙着讨好他还来不及，像是取悦女人这样的事情，着实算不上他的强项。
程辙对郭凝避犹不及，厌恶到骨子里，林燃的身份特殊，又是个嘴上没有把门的，寻求外援时对他们便不再做考虑，叶烬阳苦恼之际恰碰上程澈，程澈大学毕业不过一年，实战经验却丰富到直逼林家小幺，林耽当年创下的换女朋友的记录在大院中无人可望其项背，唯有程澈后生可畏奋起直追，大有与大院中一号花心男青年林耽并驾齐驱平分秋色之势。
有人喜欢清纯型，有人喜欢妖娆型，有人只喜欢小明星，有人则钟爱女下属，圈子里的人挑女人或多或少都有几分自己的癖好，程澈却十分随心所欲，年龄种族一概不是问题，是以叶烬阳对他所谓的经验十分放心。
然而程澈泡女人的方式向来是多少年如一日的恶意卖萌，对于叶烬阳提出的“震撼人心”这般要求实在无能为力，程澈在家看了几部爱情电影百度了数十张经典告白便匆忙上阵，于是便酿成了现下遭林燃狠狠耻笑的惨剧。
林燃还在念着程澈百度来的台词，饶是脸皮再厚的人也架不住林燃这么密集高强度的嘲笑，叶烬阳早就忍无可忍，推开身后的椅子站起拉过郭凝的手，面色难看的可怕。
“走。”
叶烬阳稍一使力便把郭凝从座位上带起，半是推搡半是挟裹就把她拉出餐厅将林燃的笑声狠狠甩在身后。
设定中的浪漫消匿得无影无踪，除却尴尬，只带走一身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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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中灯光迷醉，深深浅浅印在身旁男人的瞳孔中，夜晚光影变幻，将叶烬阳的轮廓描绘得细致而冷硬，郭凝歪头看他，自从刚刚车子开动之后他便一言不发，显然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懊恼不已。
“今天天气不错哈。”郭凝率先打破沉默，笑着伸出手去扯叶烬阳的脸颊，试图把他的脸揉捏出一朵笑容，叶烬阳不自然地躲闪了一下，抿着唇角没有说话。
“明天天气也不错吧。”郭凝不放弃地追了过去，伸出纤纤两指捏住他高挺的鼻子，直到他无法呼吸腾出一只手来把她的手扯下覆在掌心才肯罢休。
“后天天气一定也很好。”不安分的手指在叶烬阳的大掌中来回刮蹭，郭凝笑得眉眼弯弯，整张脸在窗外流转的灯光下被涂抹得极其生动，“据说结婚很便宜，后天是周一，我们一起去民政局，我请你。”
......
是谁说过，求婚是男人的专利来着？
叶烬阳握住郭凝的手突然攥紧，车子猛地颠簸了几下才归于平稳，叶烬阳将车缓缓停到路边，待郭凝反应过来时，掌中已然多了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
关于求婚的场景看过许多，也幻想过自己喜欢的男人会像电视剧中一样兼顾创意与浪漫，但是到最终，生活终究要流于俗套，我不是那个身居森林中每天唱着歌和小动物聊着天只等待王子的公主，你也不是身披铠甲驾着五彩祥云来娶我的战士，生活中的桎梏太多，所以浪漫总会走调，所幸的是，只要有你，过程再无聊，也变得不那么重要。
郭凝将落在额前的碎发拢到脑后，看一眼正目不转睛盯着她的叶烬阳，将手覆到掌心的小盒子上，它上面仿佛有烫人的电流，让人的心跳开始随着时间的节拍慢慢加速，郭凝指间在上面迟疑了几次，终究没有把盖子打开。
“嗯？”身旁的男人适时表达了自己的疑惑，想伸过手去帮她，郭凝挡开他，把盒子藏到身后，深深呼出一口气，语气堪称无奈：“我有点紧张。
叶烬阳轻笑一声，伸手捏捏郭凝的脸颊，细细碎碎的宠溺从黑眸尽头尽数倾洒而出。
“笨蛋。”
“哎。”郭凝摆弄着手中的小盒子，指端毛茸茸的触感平添几分暖意，她把盒子拢在掌心，凑到叶烬阳脸前，“你从前给我的那个铁圈我还留着呢，说好了要换一样重的钻戒的。”
郭凝说着便从包里掏出了自己的钱包，自暗袋伸出摸索出一枚有些发黑的小铁环，献宝一般捏在指间送到叶烬阳的眼前。
“本来想挂在脖子上的，但是......你的手艺太烂，它实在是太丑了。”郭凝嫌弃地撇了撇嘴，复又笑得开怀起来，“还好我珍藏这么多年，总算等到它升值了。”
他们上大学那会情侣之间正是流行在对戒上刻上彼此的名字，叶烬阳独出心裁借了其他院的实验室要给郭凝做一枚手工戒指，金银太软易于变形，叶烬阳只得拿钥匙圈草草焊了一枚四不像的铁环喜滋滋送到郭凝面前。
“心意，这叫心意懂不懂，千金不换。”年轻的叶烬阳搂着怀中皱眉反复看着那枚铁环的女朋友，在她脸上偷香一口，笑得神采飞扬。
“这东西也配叫戒指？您别侮辱人家戒指了。”不规则的圆形，粗糙的质感，被焊枪灼得发黑的接口，郭凝一面毫不留情面的打击一面尝试着把它套到自己手上，戴上不消一秒便摘了下来塞回到叶烬阳手中，一张小脸皱的死紧，“不行，这也太丑了。”
“别介啊媳妇儿，这是咱俩的信物，你别看它现在丑，两年之后我拿着钻戒跟你换。”
“这是跟我求婚呐？”
“我媳妇真聪明。”
“就凭这么一铁环？美吧你就。”
“那是那是，全天下我媳妇第一美，我就屈居第二美。”
......
年轻的山盟海誓来得太过轻而易举，因而幻灭的总是格外容易，他们原本打算好大学毕业便去登记结婚，却没有想到，这承诺，足足迟到了六年。
“应该不会让你失望。”叶烬阳垂下眼睫，伸手覆住郭凝的手，打开盒子，一室光华涌动，钻石切割面折射着耀眼的光芒，郭凝看着黑丝绒中安静立着的那一枚钻戒，几乎连呼吸都忘记。
钻石是女人最好的朋友。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那个风情万种的金发女郎慵懒地唱着Diamonds are a Girl's Best Friend，直白的揭示了爱情与金钱并不完全独立，这个世纪风靡大江南北的电视剧中当红小生单膝跪地于汹涌人潮当中，对着心爱的女孩喊出：“我没车，没钱，没房，没钻戒，但我有一颗陪你到老的心。”这样的爱情宣言让裸婚一词成为时尚。
钻石不是爱情的必需品，却足够在必要的时候，打动人心。
叶烬阳清浅的呼吸就在她耳边浮动，郭凝看着眼前那枚光华璀璨的小小指环，手中的铁环硌得她手心生疼，不自觉地抚上右手腕上的细长伤疤，郭凝轻轻呼出一口气，将笑容攒上嘴角：“明天我要回老家整理一下东西。”
“我陪你去。”
“好。”
或许是时候把一切摊开来看，第一次，感觉到心中，充满了追求幸福的勇气。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天下无双（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