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一颗红豆一个宇宙（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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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
郭凝抱着自己从公司带出来的纸盒在路上慢慢的走，里面几个白色的药盒上“早早|孕检测试纸”几个黑体大字格外显眼。轻叹一口气，把那要命的几个小盒子拨弄到纸盒最深处，抬头才发现，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走到了自家楼下。
把怀里的纸盒随意地丢到一边，郭凝在一棵树下微微站定，从包包暗层里掏出火机，熟练地从烟盒中捻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打着了火凑到唇边，小小的火苗一闪而过，指间随即燃起一点星光。
一口烟还未吸进嘴里，电光火石之间，脑中就钻出了自己腹中还孕育着一颗小小的胚胎这样的想法。
几乎是有些仓皇地，把一支烟丢到地上，又神经质地迈过去狠狠碾了几脚，刚才的些许烟雾不小心被呛到了气管，辛辣的气体刺激得郭凝咳嗽连连。
咳着咳着，眼中突然就呛出了泪花。
郭凝抱紧了肚子，一点一点弯下腰去，把头埋在了自己胸前。
风衣口袋里有两张硬硬的小小的名片，一张是程辙的，另一张是刚才买药时那个好心的店长的。
或许是她买试纸时的表情太悲怆，又整整买了三盒，那个五十多岁的店长阿姨简直以为她是被强×了，从头至尾一直向她暗示明示自己认识好多好的律师好的心理辅导机构好的社会救助机构，到末了还死活要把自己的名片塞给她，百般叮咛年轻人一定要想得开，有问题可以找她云云。
太久没有得到过别人这般纯粹的关心爱护，郭凝连谢谢都不太懂得如何表达，心里暖洋洋热烘烘的脸上却做不出适当的感谢的表情，最后一脸纠结地走出了药店，这才敢放任自己眼中攒了好久的眼泪掉下来。
那位店主阿姨的感觉太温暖，让她不能控制地去思念自己已经远在另一个世界的姥姥姥爷。
——你们在那个地方重逢了吧。
——看见我那个来不及谋面的，只有四十天生命的小宝贝了吧。
——到现在，还是不会原谅我吧。
****
是夜。
按照以往叶宅的惯例，十点之后大家早已熄灯就寝，今晚却罕见地灯火通明，明晃晃的灯火将房中各人的脸照得格外沉重肃杀。
叶父坐在沙发上捧着一卷古籍，沉默不语，一向精明能干的叶母此时已经没有了平日里在军队里的从容气度，眼含着泪坐在丈夫旁边，双手不停的绞搓着，不时向笔挺地站在一边也是一脸焦急的几个小辈看去，其意味不言而喻。
大儿子叶淼在军区开着会便被自家母亲一纸军令调遣回了家，军装还未得及换下，到了老宅问了妹妹才彻底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又是家里那个不懂事儿的老三，在外面惹了事儿，是以这才紧急召开全家代表大会，一起表决对叶烬阳同志的处罚决定。
母亲最是疼宠老三，把自己和妹妹叫回来无非是给老三拉票，没想到这次老三捅的篓子忒大了点儿，直接捅到了爷爷那里，爷爷在家里的地位说一不二，一直彻底贯彻□□的方针政策，压根儿轮不到他们几个小辈民主投票决定党|内事务。
说到底，他们只有在这儿干等着听最后宣判结果的份儿。
可是叶母怎么会甘心，叶家老爷子叶国政是真正从枪林弹雨血雨腥风当中摸爬滚打而来，这半壁江山不能不说有他的一份沉甸甸的功劳。叶老爷子部队出身，向来崇奉枪杆子里出政权，脾气一顶一的火爆，这次的事情看老爷子的反应，显然是怒极。
叶母最是了解自己小儿子，虽然他这些年看起来越发的阴沉少言了些，可是他骨子里的轴劲儿，却是几乎复制一般地，承自于他的爷爷。
自家儿子近些年历练得已经足够沉稳冷静，可偏偏沾上那个女人就要失控，叶母一想起几年前小儿子那副失魂落魄伤心欲绝的样子，就觉得整颗心都被狠狠地揪了起来，撕心裂肺地疼。
哪个母亲能够接受，自己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竟然不惜一再与整个世界决裂——那个世界里还包括了生养他二十余年的妈妈。
叶烬阳已经被叶老爷子叫去二楼书房，老爷子的警卫就守在楼梯口，一家子人只能巴巴地在一楼客厅等。
时间已经过了堪堪一个小时，楼上却还是毫无动静，这叫人怎么能不担心？
叶母越等越暴躁，几次示意现下家里面地位最高的丈夫去楼上探风头，无奈叶幕山最是崇尚无为而治，好像儿子不是自己亲生的一般，只顾翻动自己手中的线装孤本，任妻子如何暗示明示都不为所动。
叶母无法，只好将目光转向儿子女儿，女儿叶如是大愚若愚，这些事情叶母对她向来不指望，到最后，还是要把希望寄托到大儿子叶淼身上。
叶淼与母亲在同一军区，很多事情他还要通过叶母的审批，现下母亲已经拿出了在部队上的威严，凛冽的一个眼神扫过来，就连迟钝如站在一边的叶如是，都不明显地抖了一下。
一边是自己生身母亲，一边是自己亲生弟弟，还有一边是自己养家糊口的工作，叶淼别无选择。
理了理已经很整洁的衣摆，叶淼清清嗓子准备说话。
不料一直心无旁骛研究古籍的叶父突然开口，打断了叶淼在心中已经打了两遍腹稿情深意切的说辞。
“你最近忙着跨军区演习的事情，不清楚小阳最近有多荒唐。”
叶幕山说着便把茶几上一直扣着的一个文件夹推过去，示意他自己看。
叶淼听父亲说到自己在忙演习的事情心中已经是一惊，父亲不在军界，联合军演还在筹备阶段，就连母亲了解的也都是些模棱两可的信息，偏偏就经由父亲口中这么轻描淡写又语气笃定地说了出来，这不能让他不吃惊。而待他翻看完整份文件，脸色已经彻底变了。
一向主张清静无为的父亲，对几个子女看似放任，却把他们的一举一动，牢牢掌握在手中。
自己的父亲尚且如此，那么楼上的爷爷呢？
叶淼看着文件夹中几张剪报，网上节选下来的各种摘抄以及数十张的照片，艰难地吞咽了口口水。
喉结上下滚动了几番，叶淼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这......这女的，看起来怎么这么面熟？”
“郭凝。”一直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叶如是出声提醒，一语道破天机。沙发上坐着的叶母轻哼了一声，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照片中与形形色色不同男人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是这些年来，叶家一直缄口不言，不可触碰的禁忌。
如今家里肯再提起她，不知道事情已经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想到这里，叶淼不禁一阵头疼。
“从小到大你跟你妈帮衬着老三惹了多少混账事儿你当我不知道，到现在了还装什么傻。”叶幕山瞄一眼扶着额角想再说话的大儿子，风淡云轻地将书翻页，挑起食指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镜片之后厉色一闪而过。
“老三是成年人了，他的事情我们不好干涉太多，现在只能等着。”
叶幕山一句“不干涉”便将所有人要说的话彻底堵死，叶淼低了头不再言语，叶母却忍不住了，劈手把叶幕山手中的线订书夺过来，啪一声便摔到了茶几上。
“在家里少端着你办公室那一套，看着就烦。”
叶母一向端庄从容，此时语气也忍不住尖锐起来，叶幕山置若罔闻，对被妻子丢到一边的书看也不看，端起茶几上已经凉透的龙井轻啜了一口，皱起眉头招呼家里的保姆过来换茶。
扬声喊了几遍，竟无人应答。
在客厅站得腰酸背痛的叶如是自告奋勇去喊人，不一会儿轻飘飘地回来，李婶后面，赫然跟着另一个人。
程辙。
叶母刚想发作的脾气顿时发作不得，勉强笑了笑，向着程辙打招呼：“小辙来了。”
程辙似是一路奔跑而来，脸上有抹不正常的红晕，气还未喘匀，礼数都顾不周全，只点了点头，上来便劈头盖脸一句：
“烬阳呢？”
叶淼眉头跳了跳。
忽略掉沙发上脸色阴沉的父母和只顾着花痴的妹妹，叶淼向前跨了两步拉住程辙的胳膊，低声道：“跟我来。”
叶淼正想把他拉到一边好好质问他明明让他暗中把那女人的问题解决掉到最后怎么解决成了这样子，突地便听到了自己母亲尖叫了一声：
“小阳？！”
那一刻的镜头犹如慢动作，叶淼感觉自己的脖子像一块锈掉的机器，一点一点回过头，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狠狠牵扯着心底的某一处神经，又惧又疼。
他甚至都闻到了弥漫在这房间里的，浓浓的血腥气。
叶母早已哭着扑了上去，又怕弄痛了儿子一身的伤口，平日里那么精明能干威震八方的女人，现下也只能束手无措地站着，扑簌簌掉着眼泪。叶如是已经跟着李婶去找药，一直淡定的叶幕山坐在沙发上没有挪动半分，眼中浓墨重彩的，却只余痛色。
程辙站在一边紧紧握住拳头，脸色苍白如纸。叶淼拖住他边往外走，刚走出正门，扬手对着他的下巴便是一拳。
叶淼特种部队出身，这一拳几乎用了十足的力气，程辙晃了几下才站稳身体，觉得自己的下巴简直快要脱臼。嘴里一股铁锈的味道顿时弥漫上来，抬手随意地抹掉嘴角溢出的鲜血，程辙此时笑起来的声音像哭：
“打得好，我他|妈也觉得我该打。”
他算计好了一切，却惟独没有算计到叶烬阳对那女人的感情。
叶烬阳落到现在这地步，到头来，竟是他的功劳最大。
叶淼无心再与程辙纠缠，拿着电话开始联系医生，程辙在一边呆立了许久，听到那头叶淼暴戾的有关医院的字眼，突然想起，那女人兴许还怀着叶烬阳的骨肉。
程辙心中又痛又恨，四年前郭凝躺在医院里语气淡漠地说：“孩子？什么孩子？哦，已经死了。”的时候嘴边诡异的微笑还在他眼前，四年来他恪守这个秘密打算把一切带进坟墓，不想让叶烬阳再为她伤心伤神半分。
想不到的是，四年之后，命运竟一定要以如此巧合的方式，与过去残忍重叠。
程辙从大衣口袋中掏出手机，按键的手指有些颤抖。
电话很快接通，程辙的声音已经恢复冷静：“盯紧了她，带她去医院检查，有了结果，立刻，马上，通知我。”
华灯初上。
郭凝抱着自己从公司带出来的纸盒在路上慢慢的走，里面几个白色的药盒上“早早|孕检测试纸”几个黑体大字格外显眼。轻叹一口气，把那要命的几个小盒子拨弄到纸盒最深处，抬头才发现，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走到了自家楼下。
把怀里的纸盒随意地丢到一边，郭凝在一棵树下微微站定，从包包暗层里掏出火机，熟练地从烟盒中捻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打着了火凑到唇边，小小的火苗一闪而过，指间随即燃起一点星光。
一口烟还未吸进嘴里，电光火石之间，脑中就钻出了自己腹中还孕育着一颗小小的胚胎这样的想法。
几乎是有些仓皇地，把一支烟丢到地上，又神经质地迈过去狠狠碾了几脚，刚才的些许烟雾不小心被呛到了气管，辛辣的气体刺激得郭凝咳嗽连连。
咳着咳着，眼中突然就呛出了泪花。
郭凝抱紧了肚子，一点一点弯下腰去，把头埋在了自己胸前。
风衣口袋里有两张硬硬的小小的名片，一张是程辙的，另一张是刚才买药时那个好心的店长的。
或许是她买试纸时的表情太悲怆，又整整买了三盒，那个五十多岁的店长阿姨简直以为她是被强×了，从头至尾一直向她暗示明示自己认识好多好的律师好的心理辅导机构好的社会救助机构，到末了还死活要把自己的名片塞给她，百般叮咛年轻人一定要想得开，有问题可以找她云云。
太久没有得到过别人这般纯粹的关心爱护，郭凝连谢谢都不太懂得如何表达，心里暖洋洋热烘烘的脸上却做不出适当的感谢的表情，最后一脸纠结地走出了药店，这才敢放任自己眼中攒了好久的眼泪掉下来。
那位店主阿姨的感觉太温暖，让她不能控制地去思念自己已经远在另一个世界的姥姥姥爷。
——你们在那个地方重逢了吧。
——看见我那个来不及谋面的，只有四十天生命的小宝贝了吧。
——到现在，还是不会原谅我吧。
****
是夜。
按照以往叶宅的惯例，十点之后大家早已熄灯就寝，今晚却罕见地灯火通明，明晃晃的灯火将房中各人的脸照得格外沉重肃杀。
叶父坐在沙发上捧着一卷古籍，沉默不语，一向精明能干的叶母此时已经没有了平日里在军队里的从容气度，眼含着泪坐在丈夫旁边，双手不停的绞搓着，不时向笔挺地站在一边也是一脸焦急的几个小辈看去，其意味不言而喻。
大儿子叶淼在军区开着会便被自家母亲一纸军令调遣回了家，军装还未得及换下，到了老宅问了妹妹才彻底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又是家里那个不懂事儿的老三，在外面惹了事儿，是以这才紧急召开全家代表大会，一起表决对叶烬阳同志的处罚决定。
母亲最是疼宠老三，把自己和妹妹叫回来无非是给老三拉票，没想到这次老三捅的篓子忒大了点儿，直接捅到了爷爷那里，爷爷在家里的地位说一不二，一直彻底贯彻□□的方针政策，压根儿轮不到他们几个小辈民主投票决定党|内事务。
说到底，他们只有在这儿干等着听最后宣判结果的份儿。
可是叶母怎么会甘心，叶家老爷子叶国政是真正从枪林弹雨血雨腥风当中摸爬滚打而来，这半壁江山不能不说有他的一份沉甸甸的功劳。叶老爷子部队出身，向来崇奉枪杆子里出政权，脾气一顶一的火爆，这次的事情看老爷子的反应，显然是怒极。
叶母最是了解自己小儿子，虽然他这些年看起来越发的阴沉少言了些，可是他骨子里的轴劲儿，却是几乎复制一般地，承自于他的爷爷。
自家儿子近些年历练得已经足够沉稳冷静，可偏偏沾上那个女人就要失控，叶母一想起几年前小儿子那副失魂落魄伤心欲绝的样子，就觉得整颗心都被狠狠地揪了起来，撕心裂肺地疼。
哪个母亲能够接受，自己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竟然不惜一再与整个世界决裂——那个世界里还包括了生养他二十余年的妈妈。
叶烬阳已经被叶老爷子叫去二楼书房，老爷子的警卫就守在楼梯口，一家子人只能巴巴地在一楼客厅等。
时间已经过了堪堪一个小时，楼上却还是毫无动静，这叫人怎么能不担心？
叶母越等越暴躁，几次示意现下家里面地位最高的丈夫去楼上探风头，无奈叶幕山最是崇尚无为而治，好像儿子不是自己亲生的一般，只顾翻动自己手中的线装孤本，任妻子如何暗示明示都不为所动。
叶母无法，只好将目光转向儿子女儿，女儿叶如是大愚若愚，这些事情叶母对她向来不指望，到最后，还是要把希望寄托到大儿子叶淼身上。
叶淼与母亲在同一军区，很多事情他还要通过叶母的审批，现下母亲已经拿出了在部队上的威严，凛冽的一个眼神扫过来，就连迟钝如站在一边的叶如是，都不明显地抖了一下。
一边是自己生身母亲，一边是自己亲生弟弟，还有一边是自己养家糊口的工作，叶淼别无选择。
理了理已经很整洁的衣摆，叶淼清清嗓子准备说话。
不料一直心无旁骛研究古籍的叶父突然开口，打断了叶淼在心中已经打了两遍腹稿情深意切的说辞。
“你最近忙着跨军区演习的事情，不清楚小阳最近有多荒唐。”
叶幕山说着便把茶几上一直扣着的一个文件夹推过去，示意他自己看。
叶淼听父亲说到自己在忙演习的事情心中已经是一惊，父亲不在军界，联合军演还在筹备阶段，就连母亲了解的也都是些模棱两可的信息，偏偏就经由父亲口中这么轻描淡写又语气笃定地说了出来，这不能让他不吃惊。而待他翻看完整份文件，脸色已经彻底变了。
一向主张清静无为的父亲，对几个子女看似放任，却把他们的一举一动，牢牢掌握在手中。
自己的父亲尚且如此，那么楼上的爷爷呢？
叶淼看着文件夹中几张剪报，网上节选下来的各种摘抄以及数十张的照片，艰难地吞咽了口口水。
喉结上下滚动了几番，叶淼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这......这女的，看起来怎么这么面熟？”
“郭凝。”一直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叶如是出声提醒，一语道破天机。沙发上坐着的叶母轻哼了一声，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照片中与形形色色不同男人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是这些年来，叶家一直缄口不言，不可触碰的禁忌。
如今家里肯再提起她，不知道事情已经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想到这里，叶淼不禁一阵头疼。
“从小到大你跟你妈帮衬着老三惹了多少混账事儿你当我不知道，到现在了还装什么傻。”叶幕山瞄一眼扶着额角想再说话的大儿子，风淡云轻地将书翻页，挑起食指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镜片之后厉色一闪而过。
“老三是成年人了，他的事情我们不好干涉太多，现在只能等着。”
叶幕山一句“不干涉”便将所有人要说的话彻底堵死，叶淼低了头不再言语，叶母却忍不住了，劈手把叶幕山手中的线订书夺过来，啪一声便摔到了茶几上。
“在家里少端着你办公室那一套，看着就烦。”
叶母一向端庄从容，此时语气也忍不住尖锐起来，叶幕山置若罔闻，对被妻子丢到一边的书看也不看，端起茶几上已经凉透的龙井轻啜了一口，皱起眉头招呼家里的保姆过来换茶。
扬声喊了几遍，竟无人应答。
在客厅站得腰酸背痛的叶如是自告奋勇去喊人，不一会儿轻飘飘地回来，李婶后面，赫然跟着另一个人。
程辙。
叶母刚想发作的脾气顿时发作不得，勉强笑了笑，向着程辙打招呼：“小辙来了。”
程辙似是一路奔跑而来，脸上有抹不正常的红晕，气还未喘匀，礼数都顾不周全，只点了点头，上来便劈头盖脸一句：
“烬阳呢？”
叶淼眉头跳了跳。
忽略掉沙发上脸色阴沉的父母和只顾着花痴的妹妹，叶淼向前跨了两步拉住程辙的胳膊，低声道：“跟我来。”
叶淼正想把他拉到一边好好质问他明明让他暗中把那女人的问题解决掉到最后怎么解决成了这样子，突地便听到了自己母亲尖叫了一声：
“小阳？！”
那一刻的镜头犹如慢动作，叶淼感觉自己的脖子像一块锈掉的机器，一点一点回过头，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狠狠牵扯着心底的某一处神经，又惧又疼。
他甚至都闻到了弥漫在这房间里的，浓浓的血腥气。
叶母早已哭着扑了上去，又怕弄痛了儿子一身的伤口，平日里那么精明能干威震八方的女人，现下也只能束手无措地站着，扑簌簌掉着眼泪。叶如是已经跟着李婶去找药，一直淡定的叶幕山坐在沙发上没有挪动半分，眼中浓墨重彩的，却只余痛色。
程辙站在一边紧紧握住拳头，脸色苍白如纸。叶淼拖住他边往外走，刚走出正门，扬手对着他的下巴便是一拳。
叶淼特种部队出身，这一拳几乎用了十足的力气，程辙晃了几下才站稳身体，觉得自己的下巴简直快要脱臼。嘴里一股铁锈的味道顿时弥漫上来，抬手随意地抹掉嘴角溢出的鲜血，程辙此时笑起来的声音像哭：
“打得好，我他|妈也觉得我该打。”
他算计好了一切，却惟独没有算计到叶烬阳对那女人的感情。
叶烬阳落到现在这地步，到头来，竟是他的功劳最大。
叶淼无心再与程辙纠缠，拿着电话开始联系医生，程辙在一边呆立了许久，听到那头叶淼暴戾的有关医院的字眼，突然想起，那女人兴许还怀着叶烬阳的骨肉。
程辙心中又痛又恨，四年前郭凝躺在医院里语气淡漠地说：“孩子？什么孩子？哦，已经死了。”的时候嘴边诡异的微笑还在他眼前，四年来他恪守这个秘密打算把一切带进坟墓，不想让叶烬阳再为她伤心伤神半分。
想不到的是，四年之后，命运竟一定要以如此巧合的方式，与过去残忍重叠。
程辙从大衣口袋中掏出手机，按键的手指有些颤抖。
电话很快接通，程辙的声音已经恢复冷静：“盯紧了她，带她去医院检查，有了结果，立刻，马上，通知我。”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一颗红豆一个宇宙（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