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杀同人]青釭完杀》月香枝

21、番外 红白玫瑰 其四

　　伯约，何来迟也？
　　国家、全军安危系于姜维一身，今日至此，犹为速也！
　　钟会还记得前世姜维归降的说辞。当初他们在剑阁僵持时他就给姜维写过劝降书。那时军中粮草将尽，而剑阁久攻不下，他已经被姜维拖得快要崩溃，于是在劝降书中他先是屈尊地把姜维大大夸赞一番，然后再委婉地劝他降魏。在他看来蜀国灭亡只是时间问题，无论是常年北伐被几乎消耗殆尽的国力，还是蜀中无大将，廖化当先锋的尴尬局面无一不证明这点。其实钟会内心很崇拜身为敌人的姜维，谁让他是个名士控呢，出身士族本为魏将的姜维正如他憧憬过的嵇康和夏侯玄那般如天边难掇的明月。所以在姜维带着几万蜀军终于归降他时，被邓艾抢了灭蜀头功的愤恨顿时烟消云散。邓艾得到成都，而他得到姜维——他还他印号盖节，许他统领旧部兵马，甚至与他结成异姓兄弟，指天拜地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出则同车，坐则同席。
　　姜维的打算，他不是完全没有察觉，但他试图说服自己：天下尚未得手，既然两人眼下共同的敌人一致，为什么不可以暂时交好呢？——他被过度膨胀的野心和未觉醒的某种情绪迷了双眼，最终搭进了自己的一切。
　　誓言真的是种需要慎重的东西。想着前世自己与姜维死在一处，钟会此刻面对看起来与他同龄的姜维还有种不真实感。为了确认，他又重复了一遍。伯约，何来迟也？
　　他常想，若当初事成得了天下，恐怕姜维要做得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他钟会。这人文武双全颜值也高，偏偏脑筋特别死，北伐十一次就想着复兴蜀汉。在野时他在蜀营附近徘徊流连，想见却又不想见姜维。他既想质问姜维为何要利用他复国，又担心姜维真的承认对自己从头到尾只是欺骗。既不愿承认内心对姜维有除了欣赏和崇拜之外的感情，又忍不住想亲口听姜维说他除了报丞相恩情和复兴蜀国，也曾对他钟会有过一点真意。
　　姜维没注意到钟会的自我纠结，只是莫名其妙地看诸葛亮，再看看钟会：“丞相，这个人有我们蜀国的分|身吗，为什么叫我伯约？”诸葛亮不答，只轻摇羽扇，深藏功与名。
　　钟会在众目睽睽下忽地泄气了。姜维眼里一马平川，并没有因他的话有丝毫波动。他果真不记得了，就像邓艾，像其他所有人，他们抛下他前行，将他独自留在千年前那堆解不开的缠绕里。
　　他放开姜维的手腕，赌气般跺着脚跑开了。

　　邓艾一进钟会的家门脸上就挨了一古锭刀，钟会正在闹别扭，把攒起来的【权】扔得满地都是。他只好耐心地跟着收拾。最后钟会终于扔不动了，喘着气坐在地上，平日扎得整齐的头发也散了下来。
　　他懒得去看邓艾，冷笑说你是来嘲笑我的么。
　　邓艾蹲下身扶着他的肩令他直视他，他觉得钟会对他的态度很微妙，总是透着一股“你邓艾就应该讨厌我”的感觉。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任何理由讨厌他。实际上他觉得钟会非常令人喜欢，虽然他性格傲慢轻狂（那是因为他确实优秀），对别人总没有好脸色（那是因为他傲娇）还有轻微的暴力倾向（打是亲骂是爱）。有时候他甚至怀疑钟会是不是有被害妄想，才一直不接受他对他的感情。
　　他义正言辞地问：“那个姜维是不是以前惹过你，要不要我替你教训他？”
　　钟会摇着头：“你就是把他打得阵亡也没用，况且你也未必打得过他。”邓艾不服气地挺起胸，不就是觉醒技么，他有我也有啊。
　　“孙策也有觉醒技，你怎么不去找他单挑。”
　　邓艾不明白话题怎么就跑偏了：“我们在说姜维，你提孙策干什么。难不成你对孙策也……？”
　　钟会白他一眼：“你接着说，我保证不打死你。”
　　“……你该不会是舍不得他吧。” 邓艾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口。他期待着钟会一如既往地炸毛，或者傲娇地否认。但钟会没有，他只是颓然地坐在那里，邓艾忍不住想去拨开他垂下的刘海，这样他就能确认此刻他的眼睛里到底藏着怎样的感情。
　　然后他听见钟会用一种他从未听过的口气幽幽地说：“或许正是这样……也说不定。”

　　他等了太久。上辈子姜维对他而言只是个来得太迟，去得太早的混蛋。他死不瞑目，带着未竟的野心，未明的心意，和对背叛与欺骗的侥幸和质疑。或许这正是他仍留有那时记忆的理由。可姜维已经忘记了那时的一切，这令他所有的执着都变成了可笑的愚蠢。他真的不甘心就这样放手。
　　——回过神来才发现邓艾俯身抱住了他。邓艾比他要高，他的头正好抵在他的胸口。这用力过猛的举动像是要整个将他揉进骨头里。钟会没想到一向老实谨慎的邓艾会有这种举动，他抗议地小声呼痛，邓艾忙放松了力道，但并没有松开环绕着他的双臂。
　　然后他听见上方传来邓艾的声音。士季，我们回剑阁吧。

　　自从来魏营，邓艾已经很久没见钟会笑了。他能看出钟会在这里并不开心。
　　他时常怀念那间竹林中的小屋，伴着诗词歌赋，月光美酒，度过的无数日夜，那时钟会总是神采飞扬，带点孩子气的任性和高傲，偶尔像只狡猾的小狐那般游刃有余，唱作俱佳地捉弄他。他是白月光难以捕捉，又是红玫瑰美丽带刺。这玫瑰正在日渐凋零。有时邓艾觉得钟会仿佛将自己困在了某种看不见的心魔之中。他们曾如此接近，如今却渐行渐远。他不知道怎样才能让钟会变成原本的样子，如初见时皎洁明艳晃瞎人眼。思前想后，他觉得自己需要更多勇气，或许用“爱”的方式能解开他的心结。
　　似是觉出异样，钟会手上加了力道，拼命想要推开邓艾。他不想以这种缭乱的心绪被他拥抱。但邓艾就是不松手。钟会一瞬间睁大了眼。这不是他熟悉的邓艾，这也不可能是现实。他定是在做一场梦。这一吻十分焦躁，带着些难以名状的苦涩。
　　他不自觉地闭眼，想要就这样沉沦在这难得霸道的温柔里……

　　（“闻将军自出淮南以来屡建奇功，司马氏能有今日皆将军之功，姜维甘心归附……若是邓艾，定要决一死战，岂能降他？”……
　　“邓艾功在我二人之上，今又加封太尉之职，晋公疑其已有反心，令我制之，伯约有何高见？”……
　　“可命人中途拦截邓艾上书之人，仿邓艾笔迹书写傲慢之辞送与晋公……”
　　“艾忠臣也，一至此乎！破蜀克敌，今竟死于奸贼之手！……”）
　　他从过去的记忆中回过神来，猛地咬下去，邓艾吃痛，两人瞬间分开。钟会气急败坏，也不管邓艾嘴角流血，一把扯住他的衣襟不放：“邓、士、载！你竟敢……！信不信我杀了你？！”
　　邓艾毫不退缩地直视着钟会，他一旦决定了就会一往无前：“我喜欢你。”
　　他只是喜欢他而已，有什么错？
　　听见如此直接的表白，钟会动摇般地瑟缩了一下，然而下一刻，他忽地仰天长笑，那笑声中透着无尽的嘲讽，嘲讽对状况一无所知的邓艾，没有记忆的他实在可悲，居然喜欢上前世置他于死地的仇敌！这人真是太可笑，上辈子也是，这辈子也是，在他钟会面前，他注定永远只能沦为笑柄！
　　如果不是心口隐隐作痛令他难以忍受，他简直能笑上一整天。
　　“你真是天字一号的笨蛋。”钟会终于收敛了笑，他的眼神变了，那里面既没有喜悦也没有感动，甚至也不再有愤怒。他神情冷漠，带着一丝古怪的怜悯，只不紧不慢地将头发重新束好，连一缕发丝也未曾漏出。
　　然后邓艾听见钟会慢条斯理地说，你喜欢我？可是我讨厌你呢。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卡了许久，在感情的处理方面出现了些问题，打好快一章的时候觉得人物性格和心路历程扭了，于是彻底删除从头来过。
终于明白了一段三角恋大约正是如此纠结（括弧笑）~
由于章节被锁，删掉了一些敏感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