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杀同人]青釭完杀》月香枝

20、番外 红白玫瑰 其三

　　邓艾前世也是个胆大之人，偷渡阴平时身先士卒地披了毯子就敢跳悬崖绝壁（当然他自己并不记得），如今面对钟会却畏首畏尾胆小如鼠。他做过最大胆的事也不过是有次趁着钟会喝醉时亲了亲他的脸，想着随时会挨上一巴掌然而并没有。当时钟会只似笑非笑地摸了摸微醺的脸颊，一双眼眸烧得灼灼，在夜色里跃动着令人心醉的光。他一歪头，将散落到脸前的长发甩在肩头，这寻常的动作借着酒意此刻显得无比煽情迷乱，一切似乎是场无声的调戏，试探挑逗着看他敢不敢更进一步。殊不知这种尝试已经耗尽邓艾所有的羞耻心，于是他很没出息地逃跑了。
　　之后二人都极有默契地不再提起这个浅尝辄止的亲吻。邓艾想要是当初他鼓起勇气是不是现在他们的关系就不会这么微妙。钟会自从（被荀彧强迫着）归营以来，一直在有意无意地躲着他。他不知道是那些流言的缘故，还是钟会压根就不想见他。光是想想这种可能性就觉得呼吸疼痛不已，好像有谁用麒麟弓射伤了他的心口。
　　他到底在铜雀台上找到了钟会。长期闲置的铜雀台如今已是魏国著名旅（约）游（会）胜地，台高十丈，台上建五层楼，楼顶有铜雀高一丈五，舒翼若飞，雀羽流光溢彩，钟会还留有前世的建安风情文人风骨，自然一来就喜欢上了这里，完全没在意杨修私下告诉他这里是曹操为安置后宫建的。此刻邓艾见钟会凭栏临江而立，衣袂和长发一同被江风凶狠地撕扯，他来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钟会也不转头，在风里眯着眼说你来这里干嘛。
　　邓艾说最近乱七八糟的流言你也听见了。钟会漫不经心地点头说那又怎样。
　　邓艾试探地问你就不想跟大家解释一下么。钟会脸上露出一副“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的表情，厌烦地说随他们去，看他们能八卦多久。
　　最终邓艾没办法，虽然这样有要名分的嫌疑，但还是抛出了一个直球：“……我就想知道，咱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钟会一时没说话，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说，这个问题有点复杂，我要考虑一阵才能回答你。
　　邓艾问一阵是多长时间，钟会略一挑眉说你这是在逼我？邓艾连忙摆手，他哪有那个胆。为了表明诚意，他抓住了钟会的手，不让他继续拉扯发梢。他早就发现钟会在觉得有压力的时候就喜欢跟头发过不去。看来自己的问题终究让他有些动摇。邓艾心中暗喜，手上可再也舍不得松开，就这样牵着钟会的手望长江水滚滚东去。
　　钟会挣了几下没挣脱，别扭着说你干嘛老缠着我不放。邓艾挠头说你难道不知道么。
　　钟会放弃治疗一般任他牵着。只是脸上的神采不见了，如同蒙尘的珠宝黯淡着失去了应有的光泽。
　　他难得叹息说，你要是还记得以前那些事，就不会对我说这些话了。
　　邓艾觉得钟会有时候说起话来老气横秋，与他的外表年龄完全不符。有时他也忍不住去想自己当初在爬剑阁峭壁去蜀营的时候是不是不小心摔到头失忆了。但有一点他非常确定，他索性将钟会的两只手都攥进自己手中，信誓旦旦地说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我对你的心意永远不会变。他想着把真心话顺畅地说出来其实并不难。
　　没想到钟会听后忽然发起了脾气，他把邓艾的手狠命甩开说你知道什么是永远，是一百年，还是一千年？
　　邓艾望着拂袖而去的蓝色背影，挫败地想着恋爱真是门高深莫测的学问。

　　虽然不知道钟会为什么生气，邓艾还是决定无论如何先道歉再说。说起道歉，这又是一件需要高情商的事，弄不好就会变花式作死。
　　他不想再叨扰荀彧，就去请教司马懿。谁不知道他与郭嘉是一对恩爱无比的模范情侣。邓艾去的时候司马懿正在练习改判，一听到他的来意就一脸不悦，他说你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我看起来像是成天给别人道歉的那种人吗。
　　邓艾本来就有点怕司马懿，不光因为他能控制自己何时才能觉醒，还因为这人平时不苟言笑冰冷无比，同荀彧的温润如玉平易近人形成鲜明对比。这会儿他神色极为不善，要不是郭嘉从一旁的床上坐起来拉住了他的手，邓艾肯定自己已经跟周围的空气一同被冻成冰了。
　　郭嘉自从被张春华砍伤后，一天中有大半天的时间都躺在床上休息。这会儿他拦住了想要夺路而逃的邓艾，咳嗽了好一阵才说出句完整话：“咳，道歉这种事，光空口说太没诚意。”他将肩头松垮的衣服拉好，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当然要准备点礼物才行。”
　　邓艾想起有次他不小心把钟会拓写一个星期的字帖弄脏之后拎了两筐自己种的蔬菜当作赔罪，结果钟会命令他将字帖抄了整整十遍不说，还半个月没搭理他。他连忙虚心向郭嘉请教该送些什么才好。
　　“那要看对方喜欢什么。”郭嘉微笑说，“对我来说只要送点【桃】和【酒】就最好啦。”
　　邓艾对他的话十分赞同但表示自己并不会分牌只会【顺手牵羊】，而且还必须是觉醒后。郭嘉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然后打开手中的折扇遮住了脸，谦虚地说因为自己经常是收礼的那位，所以对这方面的经验也不是很足。
　　邓艾看着一旁司马懿手中的闪电，一面在内心吐槽着秀恩爱什么的真是够了，一面识趣地告辞了。

　　邓艾才发现自己其实对钟会了解得并不多。要说钟会的喜好，除了知道他酷爱书法偶尔爱小酌之外几乎一无所知。曹植很热心地建议他送一壶好酒，但邓艾不想总是借着酒和钟会拉近距离。曹植潇洒地挥挥手说那就写一首饱含爱意的长诗，邓艾表示别说自己不会写情诗，就是写了光自己那个字就能给钟会气死。曹植无奈地叹口气说那就月光，蜡烛，皮鞭，【哔】药，不要怂就是干！……
　　邓艾觉得曹丕比他弟弟更成熟稳重，或许能给他一些不那么重口味的建议。曹丕把玩着手中的葡萄给他讲了个故事：“有次父亲看中了马超，派许褚去强掠不成就改采用礼物攻势，装备防具送了一大堆对方不为所动。后来我建议他不要送些俗物，一定要别出心裁，最好是世间独一无二绝无仅有的才好。”他说到这里，脸色一沉，好像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
　　邓艾见状小心地问：“然后？”
　　曹丕的脸色更阴沉了：“然后父亲就把自己的袍子和胡子送给了马超。”他高贵冷艳地吃了颗葡萄，总结道，“别看我们曹家人风流不羁的样子，其实情商可TM低了，所以关于这件事，我觉得你问错人了。”

　　邓艾总结了一番各种不靠谱的建议，觉得送什么礼物是次要的，还是要从问题的根源处着手，深入地了解钟会喜怒无常的原因。他本想等荀彧得空了再去访他，毕竟只有他见过名册那页钟会的资料，但没过多久魏国就发生了陈宫袭城和贾诩叛变事件。荀彧在这一战后陷入了无尽的濒死沉睡中，这件惨剧震惊了四大势力，纷纷派人来慰问，并都表示会竭尽全力救活这位王佐之才。蜀国则以诸葛丞相为代表，带着一干人等魏营探望。钟会就在那时再一次见到了姜维。
　　钟会第一眼并没从人群中认出姜维，这是因为姜维的卡牌形象和他印象中的年龄差距实在太大。他第一次见到邓艾时就已经默默吐槽过上辈子明明大他三十岁这辈子却只是个看起来比他略微成熟一点的大叔，而姜维……应该与邓艾年龄相仿的姜维看起来年龄甚至比他还小，一样扎着高马尾，脸上还戴着个他没见过的龙形面具。之所以能认出他是姜维，除了他手上挥舞着和老诸葛一模一样的朱雀羽扇之外，胸前衣服的图案也是和丞相同款的龙纹八卦。还什么龙的衣钵，分明就是卧龙的脑残粉嘛。钟会不快地想着，没了荀彧的约束，他更加想要冲上去质问他当初为什么要煽动他造反。在理智反应过来之前，他的身体就擅自开始行动了。
　　蜀国人民显然没忘记他们萌过的CP，一看见钟会就自动为他让出一条通往姜维的道路，还纷纷用手比心叫着：“在一起，在一起！”
　　这下魏将们不愿意了。荀军师尸骨（？）未寒你们蜀将居然在这里看热闹起哄，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邓艾更不乐意。于是他比钟会冲得更快，把马超撞了个人仰马翻也没停下来道歉。他抢先来到姜维面前，打量着这个疑似情敌：他看人的角度和钟会不太一样，他就觉得那个和钟会同款的高马尾特别刺眼，以及暗想为什么这个姜维也被名册认为可能是他的CP。他忽然茅塞顿开想到第一次见钟会就是在蜀国大营附近，难道当时他其实是想去找这个姜维。于是盯着姜维的眼神愈发不友善起来。
　　姜维作为山包新将，本来只是跟着诸葛丞相来魏营走动一番，现在被邓艾钟会一围观，莫名就想要念自己的观星台词（“继丞相之遗志，讨篡汉之逆贼！”）。老诸葛眼明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讪笑着说我这徒弟还没适应归营生活让你们大家见笑了，一边以眼神示意姜维快离开这个修罗场。姜维心领神会地就往门外走，钟会见状着急了，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一时间无数双眼睛都盯着钟会紧抓姜维的那只手。就连知晓荀彧出事而提前来到魏营的荀攸都忍不住将泪眼朦胧的视线投了过来。钟会根本顾不得那么多，此刻周遭的一切对他而言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姜维就在这里，他的眼睛直视着他。
　　他还记得姜维的眼睛，那双眼眸里曾满是国破家亡的悲愤，还有对恩师无限的怀念追忆，没剩下什么可留给他钟会。上一世他因兵变失败被万箭穿心时，曾拼命想要回头寻找这双眼睛，何其可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最后一个念头竟然是想要确认自己终究没被姜维背叛。
　　他带着记忆重生，是为寻找，还是质问？欺骗为真，感情是否也为真，他是否注定要去了解。
　　钟会的眼里氤氲起一层雾气，邓艾心疼地看着，觉得他马上就要哭了。可钟会眨巴着眼，忽然绽开一个嘲讽的笑，他将姜维拉得更近，上一秒的软弱只是所有人的错觉。
　　他笑意盈盈地说，伯约，何来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