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序曲】Part B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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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过之后，南宫煜一直表现得很安静。没有歇斯底里地大叫，也不见他再说什么奇怪的话。
“现在感觉怎么样？还要再睡一下吗？”苏格看着南宫煜，对方睡过之后，原本苍白的脸色稍微有了好转，但是依然满脸倦意。
南宫煜垂下眼睑，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苏格打量着眼前的人，微卷的栗色头发和栗色的眼睛，衬着苍白的皮肤，更显示出一种病态的……美。苏格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男人也可以用美来形容。这倒不是说南宫煜长着一张雌雄莫辨的脸。相反，南宫煜如同刀削般的脸给人一种坚毅的感觉，因为消瘦而更显得轮廓分明。双眼即使流露出疲惫，却也并不缺少桀骜。紧抿的薄唇，高挺的鼻梁，看上去像是有几分外国血统。
“那么，有什么想说的吗？”见南宫煜没有回答，苏格接着问。不过依然没有得到回答。
“上午看到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苏格再次开口。
“没什么。”沉默半晌，南宫煜终于开口，神色中带着对苏格这样追问的反感。
“好吧。有什么想说的话，可以直接来找我。”
看来自己并没有得到病人的信任，苏格没有再多说什么，很快离开了病房。
自罪妄想症【注1】，这是之前的医院给出的诊断。不过看现在的情况，应该不仅仅是这样。想到南宫煜看上去并不怎么愿意配合，苏格叹了口气。照这样的状况看来，想要一个月内出院，的确是不太现实啊。
回到值班室，苏格就听见几个护士围在一起聊天。
“真的。我刚进病房，还没来得及测体温，卓庸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一反常态地狂笑不止。把我吓了一跳。这工作心脏不好的人肯定做不下来……”说话的正是今天早上搭自己的顺风车来的小护士。
“卓庸？他怎么了？”听到这个名字，苏格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问。
小护士闻声回头，跟苏格打了个招呼，然后把自己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还好吗？”苏格继续问。
小护士耸耸肩，回答：“还好吧。彭医师检查过了，没有大碍。就是听彭医师说，卓先生似乎又变回了二十多年前刚来疗养院的样子，开始在纸上涂涂画画些看不懂的数字符号。”
“唉。你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另一个已经在疗养院工作多年的护士接过话头，“好像在八年前的那次事件之前，卓先生也这么发作了一次呢。当时还是在前来看望他的徐警官面前，也是这么突然就大笑起来。之后徐警官就遇见了那样的事……”说着，她的声音哽噎起来。
八年前的事件，毫无疑问就是南宫煜一直认为和自己有关的那次事件。护士口中的徐警官是那次事件的最后一位遇害者。如果继续向前追溯，就可以发现从八年前的那次事件再往前推二十年，也发生了类似的旅馆里的人自相残杀的案件。徐警官的丈夫和女儿皆在那次事件中遇难。在那个叫“一月”的小旅馆里，前后死去的人一共有29位，而卓庸是那次事件唯一的幸存者。不过当他在“一月”某房间的衣柜里被找到的时候，就已经疯了。
八年前的旅馆的名字是“十二夜”，死亡十一人，据说失踪一人。如果把失踪的人也算进死亡名单，应该是旅馆的名字上的数字对应的就是死亡的人数。如果按照这个逻辑，二十八年前的名叫“一月”的旅馆里，一共死亡二十九人，一人发疯。可是一月有三十一天，那么有关联的人就少了一个。
收集资料的时候苏格也并没有忽视，有一篇报道中说徐警官称自己的丈夫和一对双胞胎女儿全都死在了那个名叫“一月”的旅馆。但是所有人证物证都证实了这位警官只有一个女儿。
总之关于旅馆的案子疑团实在是太多了。苏格放弃继承家业，不顾父母反对学心理学，来镜月台精神疗养院工作，全都是为了能够接近卓庸，希望借此找出事情的真相。
而今天南宫煜一来，卓庸就变得异常。苏格突然觉得，也许南宫煜是真的知道些什么。
苏格按捺住心中立刻逼问南宫煜的想法。按南宫煜现在的精神状态，这种事急不得。
********************十二夜未眠********************
苏格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八点。一进门就看到了客厅门口堆着的几大只纸箱。今天早上快递送来的时候自己正赶着去上班，随手堆在了门口。
近四个月前苏格的父亲去世了，母亲不让任何人帮忙独自整理好了父亲的所有遗物。
寄来的纸箱里满满的全是父亲留下来的书，苏格把书拿出来，分类把它们一本一本放进新买的书架。一不留神几本书掉到地上，一张黑色的卡片不知从哪本书里滑出来。苏格捡起那张卡片。卡片的正面画的上方清楚地写着“XVIII，LA LUNA，THE MOON”。竟然是塔罗牌。虽然是月亮牌，但画像上的月亮被遮住了，只在乌云的缝隙中漏出了少许的光亮。乌云之下是被恶魔抓住双腿、手持长剑的女子。【注2】
苏格记得高中的时候，塔罗牌风靡一时，班上的女生几乎人手一副。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看不见月亮的月亮牌。不过苏格所在意的是，自己那个对怪力乱神之事嗤之以鼻的父亲居然会把塔罗牌夹在书里。通常情况下，这些东西一旦被父亲看到，应该会被立刻扔掉才对吧。
就在苏格把塔罗牌放在桌子上的一瞬间，似乎感到了指尖出来的灼热感。但是当他再次触碰塔罗牌时，牌面依然冰冷。果然是错觉吗？最近自己也开始变得疑神疑鬼了。苏格没有再过多地纠缠这个问题，继续把书分好类放上书架。
渐渐的苏格开始觉得身体在变轻，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眼前出现了幻觉，昏暗的路灯下，一个把自己完全暴露在暴雨里的少女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轻轻哼着歌。
“荀声？！”一瞬间，苏格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时代，那个第一次见到少女的下着暴雨的夏夜。只是现在苏格全身僵硬完全不能动，也发不出任何声音。直到少女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雨里，苏格才重新有了雨打在身上的实感。望着少女消失的方向良久，苏格终于苦笑起来。这样也好，如果当年荀声没有遇见自己，现在也依然好好活着吧。
大颗大颗的雨打在苏格身上，有轻微的刺痛感。即使是夏天，全身淋湿还是让苏格感觉到了寒意。
夏天？苏格终于感觉到不对。现在明明已经到冬天了，而且自己应该是在镜月台的公寓里，而不是在这条九年前属于叶城的，现在已经被改建得面目全非的街道上淋雨。自己手上甚至还拿着刚才正在整理的书。
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巨响，书架上的几本书掉下来，其中一本砸到了苏格的脚上。几乎是立刻就传来的疼痛感让苏格清醒过来。自己依然是在书房里，身上也好，书也好，完全没有被雨淋过的痕迹。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吗？可是雨水冰冷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身上。这样的感觉，未免太真实了。
苏格望向窗外，发现天已经蒙蒙亮。已经早上了，自己居然在书架前站了整整一个晚上？
不过苏格已经来不及细想。在冬天天亮的时候还在家里，只意味着一件事：自己上班要迟到了。
注1：自罪妄想（delusion of sin）又称罪恶妄想。患者毫无根据地认为自己犯了严重错误和罪行，甚至自己是罪大恶极、死有余辜，应该受到惩罚，以至于拒食或者要求劳动改造以此赎罪。主要见于情感性精神障碍抑郁发作，也可见于精神分裂症等其他精神疾病。
注2：本文所有关于黑暗塔罗的描述皆参考Luis Royo的“黑色塔罗”。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序曲】Part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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