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紙-てがみ (背叛同人 CP:焰愁)》starmoon

7、第七封信

　　第七封信，希望你知道

　　輕盈流暢地隨著拍子按下黑白鍵，鋼琴流溢出清脆動聽的旋律。手指如脫兔快速的跳躍，寂寥的空間內填滿了寂寥的音樂，孤單地盤繞著凝結的空氣。
　　小小的氣窗把室外陽光透射進來，但房間內的採光還是嚴重不足因而顯得陰暗，小小的空間只放了一部鋼琴，鋼琴上映照出寂寥的嘆息。
　　碓冰愁生在一曲彈完後低垂著頭，修長白晢的手指撫摸琴鍵。
　　雖然當初他並不想學鋼琴，但現在鋼琴倒成為了他的避難所似地，只要獨自在房間裡彈著琴，心情就能稍為舒緩。

　　若沒有人在身邊，就讓自己跟自己為伴。
　　愁生已經習慣這樣的一個人獨處。
　　孤身一人，走到現在。

　　於黑暗的環境中待久了，人的眼睛自然就能適應黑暗的環境，對突如其來的強光反而會抗拒得閉上眼睛。可一旦被一絲陽光照射過，感受過陽光的溫暖後，就算再微弱的光也好，都會渴望眷戀地追逐著。
　　渴求，最終卻得不到，然後又徐徐墮進更黑暗的深淵。

　　那道微弱的光是多麼搖晃不定。
　　連他自己也無法預測，到底還能夠維持多久。
　　何況身在黑暗中苟延殘喘地追逐著他的自己呢？

　　愁生抱著雙膝，把臉埋在膝蓋上。

　　好想見你，焰椎真。
　　不是相片也不是信件，而是實實在在的你。
　　好想用手撫你的臉頰，好想依靠在你的肩膀，好想感受你的氣息。
　　如此的滿腦子都想著你。

　　可是怎麼渴望，都無法相見。
　　因為你永遠活在未來，而我卻活在過去。

　　阻隔在我們之間的時間，亦不可能消失。

　　相見，只是無望的奢想。
　　猶如黑暗中透出一絲光亮，卻永遠無法觸碰到它。

　　樓下突然傳來小焰吼叫的聲音，大概是有人來拜訪吧？愁生蓋上鋼琴重新整理好思緒與儀容，離開琴房步到玄關。
　　「愁生，還有小焰！」遠遠已經聽到十瑚朝氣蓬勃的聲音，愁生立即把欄柵打開，只見十瑚與陪伴在則的九十九來拜訪，想必也是來探望他的吧。
　　「你幾天沒來上課，我有點擔心，所以跟九十九一起來看看你。怎樣？有沒有好好休息？」
　　「我有好好休息，謝謝你們來探望我。」愁生輕輕一笑，十瑚總是這麼活潑又愛關心人，而且旁邊總會有九十九伴著。
　　「還有這是上課的講義，都幫你抄下來了喔。不過愁生頭腦這麼好，不用看也能追上進度的吧。」十瑚將講義交到愁生手上，邊羨慕地說著「年級第一的優等生，我是盲擔心的了！」
　　「沒有這回事。我正想好好的溫習，有講義真是太好了，十瑚謝謝你。」愁生把講義褶叠好，又揶揄了一下九十九「倒是你，這幾天上學時沒有吃零食吧？」
　　「偶爾也讓我吃嘛，風紀委員…」九十九無辜地道，每次他在上學時吃零食，就會被愁生沒收掉，這幾天難得可以盡情地吃啊。
　　「那就別被我再擒到你了啊。」
　　「愁生好絕情呢。」
　　「不過，你缺席這兩天，校內的女生們都很落寞喔。」十瑚掩著嘴笑了，似乎是聽到不少有趣的八卦「看不到王子殿下的身影整個人都沒精打采，就差點沒組個粉絲團來探望你了，她們都很擔心你呢，託我來和你問好！」
　　「真組了的話，愁生會很困擾的吧…」
　　「要你們擔心真是很抱歉呢。不過我沒什麼事，下星期就可以上課了。」愁生對這些八卦倒是毫不介意。
　　「那下星期校內這班女孩子就得救了。」十瑚開玩笑似地道，卻惹得九十九有點不高興。
　　「十瑚不是其中的一份子吧？」
　　「怎麼這樣問？」
　　「因為，十瑚只能做我的粉絲喔。」
　　「啊…討厭，你在說什麼啦九十九…」
　　愁生聽著聽著不禁笑了，十瑚立即滿臉朝紅。
　　「放心吧九十九，你姐姐絕對沒有，我不是十瑚喜歡的類型。」
　　「愁生你不要跟他鬧了啦！」
　　說罷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麼愁生，我們不阻礙你休息了，請好好保重，下星期見啦。」
　　揮別目送叢雨姊弟後，愁生低下頭摸著小焰毛茸茸的頭，牠熱情地舔著愁生修長的手指，邊叼起愁生的衣袖，示意跟著牠來。
　　被小焰帶領到後花園的「信箱」前，活像個小郵差似的。箱內送來了回信吧？愁生應小焰的告知打開箱的小門，潔白的信封上果然寫著他的名字。
　　焰椎真寄來了回信。
　　愁生黑白的世界，倏地塗上了顏色。

　　＊＊＊＊

　　給，愁生。

　　又收到愁生你的信了，真好。
　　你感冒了？就說要好好保暖了啊！雖然你說你沒事，但我還是很擔心。有沒有好好吃藥休息啊？費神的東西就不要做了喔，還有要穿多件衣服啊。
　　…好想來探望你，可惜不可能做到。
　　要是有時光機就好了。

　　收到你的信當天，其實我心情十分糟糕。
　　那天跟老媽一起去了探那傢伙，可那傢伙跟一年前一樣只是不斷地唸著「對不起」…怎麼所有人都只會說對不起？但說了卻又不好好的反省自己做過的事，不用行動去補救？
　　那傢伙，我老爸…做了絕對不可原諒的事，現在也只是理所當然地承受著後果，但他帶給我們的傷害又要用什麼來補償，不，其實根本不可能補償吧。
　　喊多少次「對不起」都不可能補償的。
　　被他害死的那個人，和被他害慘了的我們，被嘲笑被趕跑被冷落的一切，都不是光說「對不起」就能忘記吧。
　　於是我逃了，我不想再見到他。
　　也不想再繼續忍耐下去，因為真的很痛苦。

　　幸好，你的信把我喚清醒過來。
　　看到你的信後我整個人的心情都平靜了，不知道到底是為什麼？總覺得只要收到愁生你寫給我的信，多麼糟糕的情況都可以突然舒緩…我已經中毒了麼？整天都在看信箱，等你何時寄來回信，這樣的我看來已經沒救了，怎麼辦啊…請不要笑我喔。
　　愁生你說，你會很珍惜每次寫給我的信。我也是一樣，我也很珍惜每次你寄給我的信，很珍惜能跟你聯絡的時間。
　　因為什麼都可以跟你說，不需顧慮太多，有你傾聽我的話語…
　　你那麼重視我這個連一面也沒有見過的朋友，我真的覺得好高興。
　　能有你伴在身邊，真好。
　　為了你我會打起精神來的，小焰也會跟我一起努力吧！

　　然後我收到你給我的東西了。
　　就說，我不是笨蛋啊！
　　不過可以看到愁生你的照片真是太捧了，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長得這麼漂亮…用漂亮會不會很奇怪？但真的只能用漂亮來形容，我都看得傻眼了…愁生一定穿什麼衣服都會很好看，一定很多女生都很仰慕你。
　　不過愁生最美的始終是笑容。
　　好想一直看著你這麼對著我笑，我看到照片的瞬間就如此希望，如果可以的話就好了。
　　如果可以看到真正的你在我面前這樣笑，就好了。

　　所以，能跟你約定嗎？
　　兩年後的十二月十二日，也就是四天後，下午的時間，約在我們都喜歡的「老地方」見，好嗎？
　　我會一直在那裡等你的。

　　以上。
　　P.S.不知為何，在看到你的照片時，我想起我童年時唯一的那個朋友。
　　雖然當時我來不及問他的名字就要走了，連他的樣子都有點模糊。
　　但你真的跟他很像呢，那溫柔的笑臉。
　　不過你應該不可能是他吧，哈哈。

　　＊＊＊＊

　　寂靜的琴房內，已經被窗外傾流的月光染上朧月夜的顏色。愁生坐在窗邊讀完了信，便把信仔細小心地褶好，然後眺望窗外的星空。
　　若那是毒的話，他早已經中毒到萬劫不復了。
　　愁生對焰椎真始終沒察覺到事實並無太大失望，因為當時他的確沒有把自己的名字告訴焰椎真，也來不及說，所以他不肯定是理所當然的。反而覺得有些高興，至少焰椎真還記得有他這個童年玩伴，僅是如此就足夠了。
　　愁生從來都不貪心。
　　別的人怎麼說都沒所謂，只要焰椎真回覆他的信，跟他訴苦，向他問好，記得他…即使無法見面，他都覺得足夠了。
　　室內沒開燈，漆黑一片的房間只有靠窗的位置才有月色照耀，愁生沈醉在星夜之中閉上眼簾，他記得那天跟焰椎真成為朋友後，二人一起攀上了公園的攀登架，坐在最接近天空的位置。那時天空已經降下了夜幕，跟現在一樣星光滿天…焰椎真每次來到公園必定會坐在攀登架上，問他為什麼，他就回答，因為看到滿天星星，就會覺得在地上的自己很渺小。
　　「它們每天都在天上看著我，也只有它們不會離棄我…就像老朋友一樣。看到它們，再多的痛苦都能夠忍耐了。」焰椎真自在地晃著腳踝，一邊跟他微笑「每當我覺得難過想哭的時候，它們就會一閃一眨的安慰我，用它們微弱的光照耀我。」
　　在星空下微笑的焰椎真，眼瞳透出的光采比星星還要耀眼。
　　愁生看得出神，跟自己的空洞不同，充滿了活力。
　　那天夜裡他們聊了天南地北，聊了自己的事，也聊了不想回家的理由。坐在焰椎真身邊感覺很舒服，愁生打盹的時候就靠在焰椎真小小的肩膀上，他總是那麼溫暖，溶化了自己內心堅硬的冰塊。
　　「以後如果你覺得寂寞，就有我在你身邊了…」

　　那一夜後，愁生打算翌日再在公園碰到他的話就跟他要名字與聯絡地址，可是翌日等待他的是空無一人的公園，還有放在公園內他每天都會坐的鞦韆上的信。
　　信上是他歪歪斜斜的字跡，同樣沒有收件者的信。

　　我要搬家了。
　　我一直都在這裡等，卻都等不到你來。
　　已經沒有時間，我要走了，希望你會看到。
　　昨天，真的謝謝你。
　　你是第一個願意接近我的朋友。
　　所以我絕對不會忘記你的。

　　蓮城焰椎真。
　　從那天起，這個名字就用刀刻進了愁生的血肉裡般，牢牢地記掛著。

　　直到現在。

　　碓冰愁生走到鋼琴前拿起放在旁邊木櫃的桌上月曆，月曆上的年份對焰椎真而言依舊是兩年前吧。雖然為焰椎真在信上跟他約定見面而高興，但現在的愁生仍然無法跟他相見，得等到兩年後才行…
　　然而兩年後的自己會如何？
　　搬離了這個家，拋棄了小焰，去了哪裡？
　　愁生完全不知道。

　　不過，他還是用紅筆圈著四天後的十二日。
　　一字一句地寫著「兩年後的今天，跟焰椎真約定了」。
　　跟你約定了要相見的，我一定會守約。
　　無論遇到什麼，我都一定會去的。

　　絕對，絕對會去跟你相見。
　　然後希望讓你知道，我有多麼想念你。

　　有多麼喜歡你。

　　那是堅如鋼鐵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