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云中谁寄锦书来（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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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的火把将天际勾勒出一道金红色的线，无声的跳动着。身下的白虎愈发暴躁起来，金黄色的眸子里一下一下掠过火的影子，喉咙深处不安的震动。
风何俯身，猛的用力勒住白虎的脖子，控住它的爆发，遂又低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薛锦诧然：“我明明把曹臧灌醉了，没理由这么快就......”
火把的包围圈逼近了，白虎步步后退，薛锦下意识的靠近了风何的胸膛，她看见从那重重火把中策马而出的正是曹臧。
“哈，还想逃？”曹臧看起来十分清醒，双目炯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风何冷冷的看着他，忽的嗤笑：“以多欺少，真是有种。”
“你！”曹臧大怒，拔刀指着他：“臭小子，死到临头还嘴硬！”
“有本事，我们单挑。”风何淡淡的说。
薛锦一个哆嗦，下意识的抓紧了他的衣袖。
风何拍拍她的手，抱她下了白虎的背，遂抬头凝视着曹臧。
“打个赌如何？”他说：“若是我赢了，放我们走，若是你赢了，锦官儿跟你回去，我任你处置！”
“好！”曹臧哼了一声，不屑。
风何翻身上了白虎的背，向前几步，反手拔出了腰间的剑，同时，曹臧也策马上前，腰刀寒光殷殷。
包围圈不经意的缩小了，薛锦皱紧了眉头，她环顾四周，傲然道：“如果我们输了，我愿赌服输！但在此之前，你们谁敢过来！我便自尽！”
曹臧冷冷的挥手，示意那些手下退开，他睨过那削瘦的青衣少年，满眼的志在必得。
“嘶”一阵令人皮肉破裂的声响，白虎纵身越过了马匹的头颅，姿态矫健。曹臧回首间，还未看清那青色的影子如何动作，嘴角已被剑生生拉开一道血口，直至颈下，血在他半边脸上溅开，分外狰狞，他惨叫一声，从马上摔下。
风何换了一只手握剑，另一只手缓缓地将血擦在白虎的背上，拖开一条蜿蜒的红痕，艳丽无双。嗅到血腥气的白虎愈发兴奋了，金黄色的眼珠滴溜溜的转个不住。
果然，骑着虎动作还是不够灵活，他暗暗懊悔，方才的贴身击杀只差一寸就可以切断曹臧的血动脉，他真恨不得将这个男人千刀万剐。
“你输了。”他冷冷的说。
曹臧惊慌的抬起头看他，半张脸糊满了血，皮肉外翻，惨不忍睹。
“你，你......”他颤巍巍抬起手，指着那青衣少年。明明也弄了一身的伤，尤其是方才近身攻击时他忙于抵挡，一刀刺在其腰间，那刀伤深可见骨，犹自流血，但脊背仍旧挺的笔直，仿佛没有任何事会让他屈从。
他在白虎额头上捋了捋，那虎调转方向朝着薛锦走去。
周遭一片寂静，他看着薛锦的眸色忽的柔软了下来，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里面。
一阵尖啸从侧方袭来，风何眼角剧烈的抽动，他猛的扑向薛锦，大力在地上滚了几滚。
薛锦被青衣少年压在身下，半晌才睁开眼，却听见对方浓重的喘息，带着血腥气，银晃晃的箭头就在她额角几寸处，穿透了风何的肩。
“你......”薛锦脸色煞白，颤抖。
风何沉默的摇摇头，缓缓起身，抬手拔出箭镞，扔开，然后扭头冷冷的望着一脸怨毒的曹臧。
“你挡啊！臭小子！”曹臧狂笑起来：“我把你射成刺猬，看你还怎么替她挡！”
风何的眸色异常平静，他做了个手势示意锦官儿骑上虎背，目光一直没有挪开过曹臧一瞬。
曹臧被那样的眼神所制服，他僵在原地，手微微颤抖，忽然间风何转身狠狠在白虎的臀部一拍，继而猛的将手里的剑朝曹臧掷了出去。
剑笔直的朝着曹臧的鼻尖削来，他下意识的用手去挡，“呲”一声，剑深深的割开了他的手腕，顿时血流如注。
好像是切断了某根筋脉，他使不上力气去拔腰刀，迅速回过神，看见风何一个踉跄复又飞奔而来，双腿已经不能蹬地跳跃，他就在拼了命的奔跑，仿佛不顾一切要阻拦什么。
那白虎早已跑的极远，白色猎猎的毛发在天际好似一颗坠落的星，辽阔的荒原上只听见薛锦凄厉的呼喊。
风何，风何。
她泪眼婆娑，紧紧的伏在白虎的背上，虎跑得太快，她不敢跳下来，就这么任由那抹青色融入火的世界里。
为什么你又要丢下我一个人，不是说好一起走的么。
浩瀚苍穹，不尽的黑夜，他们总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分离，她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但是她没有好好的利用，但代价还是要付出的。
不知跑了多久，景色变换如梦，一阵恍惚，白虎竟仿佛穿越了无数时空，蓦地停下，她再次抬头，已是皑皑白雪的高山，天寒地坼。
——昆仑山。
山脚下，黑衣的男人似乎等了她很久，斗篷下一片暗沉。
她这才意识到，那头白虎是幻兽，而这个男人是懂秘术的。
风何呢？她扑上去想求他做些什么，却被那斗篷下的神色吓退，虽然看不见，但不知为何她总能感受到对方的冷漠和深邃。
“欢迎到来。”那男人张开双手说：“命运的轮盘不曾停止啊。”
他醒来的时候，人已到了东瀛。
头很痛，记不清到底是怎么来的，他只记得自己预备同曹臧生死一搏，然后曹臧的手下们就放箭了......
昏迷前，他看见有人站在跟前，黑色的衣摆和靴子......
他觉得脑袋里一片浆糊，浑身上下的箭伤却是真实的，尤其是腰部的刀伤，痛得他满头是汗。
草草包扎了一下，他踉跄站起，耳畔是陌生的语言和异乡的语调，他愕然环顾四周，那些完全不同于中原穿着的人们来来往往，有的用疑惑的目光打量他。
回到东瀛了？！
他一时间不知是悲是喜，无数情感排山倒海而来，他咽了口唾沫润泽干涩的咽喉，慢慢的朝前走去。
锦官儿也不知怎么样了。他无可奈何的想，那头白虎的来历他完全不明了，就这么让锦官儿走了。
肯定会比他好吧，锦官儿那么聪明，那么伶俐，又那么有才华。
想着想着，他就到了目的地，一抬头看见匾额上写着。柳生邸。
“你怎么回来了？！”柳生赫一拍桌子，惊得无所适从。
“琴芳楼败落了。”他淡淡的回答：“所以，树倒猢狲散，父亲，你不必这么惊讶。”
“不要喊我父亲！”柳生赫大吼一声，冲上去抓住他的肩，咬牙切齿。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父亲的失态，心中冷嘲。
他是柳生赫的私生子，这件事除了当事人几乎没人知道，柳生赫当年醉酒和他中原的母亲发生关系，意外生下了他。
柳生赫是柳生剑门的门主，自然引以为耻，不屑于认他，只将他留在门下打杂，顺便交些武功。
他冷漠的望着父亲，忽然发现柳生赫的眸色逆转，竟多了几分笑意。
“你回来的正好。”他说：“小何，为父很想你。”
“我也很想父亲。”风何笑了笑说：“我这次回来，想求父亲一些事。”
“哦？但说无妨。”
“想让父亲帮我查一个人，她叫薛锦。”风何说：“对于纵横江湖的父亲而言，这定是小菜一碟。”
“我为什么一定要帮你？”
“父亲若执意不帮，那就休怪儿子将我们之间的关系泄露出去。”风何漠然道。
柳生赫嗤笑了一声：“中原女子不都是极端注重名节的么？你这么做就不怕你九泉之下的风姬羞赧？”顿了顿，他见风何皱眉，复又笑道：“不过，父亲也不是无情之人，和你做个交易也无妨。”
入夜之后，他被人索引，带去了柳生赫的房间。
“砰”一声，门关上之后，整个房间里一片漆黑，他陡然看见黑暗中一对红的发紫的眼睛。
“儿子......”柳生赫沙哑的说，那对眼睛眼心细长，活像猫的眼睛，无比的妖冶，一步一步逼近了。
风何怔了怔，不解其意，突然感觉到柳生赫粗鲁的将他身上的和服扯开，露出光裸的肩膀来。
他还未缓过神，就感觉到肩头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仿佛有锐器穿透，同那一日曹臧射箭洞穿倒有几分想象。
紧接着，他就听见了“吱吱”水声，还有沉闷的吞咽声，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柳生赫在做什么。
他突然间很想笑。
这就是所谓交易么？
没关系。反正这副躯壳已经伤的足够厉害，给人吸点血又能怎么样呢？
好一会儿，柳生赫似乎再也吸不出什么来，舌尖慢慢舔到了他的脖颈处，缓缓打着圈，黏腻湿润。
“别咬这里。”风何说：“咬了这里会死人，你就没有下一次了。”
对方震了震，犹豫了一会儿，颇为不情愿的挪开了。
风何哼笑了一声，抬起手腕示意，那对可怖的眸子妖光更甚，尖锐的牙齿很快刺入了手腕。
那种血液流出的感觉竟有几分痛快，他忽然很希望所有的忧愁悲哀都能随着血一并流出躯壳，那该多好。
不知持续了多久，他开始困倦，柳生赫才放开了他，将他赶出房门。
“不许泄露半个字。否则要你好看！”临走时，柳生赫哑声威胁。
“我没兴趣。”风何懒懒的说，他觉得一切都很可笑，从别人到自己，从过去到现在。
这也许就是所谓认命吧。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云中谁寄锦书来（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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